之后几天里陆敬修也曾过来看望他一次,奈何小哑巴始终没有与旁人说话的意愿,他似乎仍旧沉浸在沿途流浪颠婆情绪之中。陆敬修见状吩咐梅嫂一些事后便走开,又过了几天,小哑巴感觉自己恢复的差不多便下了床。他本身经道家真气滋养,身上伤势恢复起来比常人迅速许多,那梅嫂也是惊讶这小乞丐的复原速度。心想这刚刚送来还昏迷不醒如今却是已经可以下床走动,老爷给的药材再好,他毕竟也只是个孩童,身上伤势这么快便是痊愈了。
他能下床行走不久,陆敬修得知消息便带着陆承瑜与夫人吴氏一阵过来。吴氏此次不同于上次穿着打扮,仍是姿容靓丽,若不是身后贴着陆承瑜保管旁人还以为她还未出嫁又或者陆承瑜是她弟弟辈分。
她既是进了屋子连忙朝哑巴走来,小哑巴见状更是自惭形愧。他干脆立在原地也不说话,等两人靠了近了吴氏方才温声问道:“你可有甚么亲人在世?”
她不问小哑巴父母反而委婉问起亲人,自是明白天下父母倘若是有一个活着也不会让自己孩儿这番流浪的道理,哑巴被她问中心结只是摇头。她又问了几个问题,小哑巴也都是摇着头。他此时嗓子早好起来,只是不愿开口说话,宁愿是成一个哑巴躲在角落里永远没人注意,陆敬修见他被问及身世时候眼睛望着地面不断摇头,倒是对这举目无亲的小乞丐起了同情的意思。
自打江湖上人送了他“亦侠亦商”称号后,他也确实以“亦侠亦商”来约束自己,他本就因小哑巴被自己儿子纵马所伤起了愧意,此刻见小哑巴无处可去心下也起了收留之意,遂是朝他走来低下身子同他问道:“你如果没有甚么可去的地方,不如就留在这儿吧,饮食起居也好过在外面流浪。”
他话语说完,还准备等着哑巴的回答,却是那小少爷立刻迈步而上,见他一手抓着陆敬修衣服,一边又是盯着如今低头的哑巴说道:“爹爹,不如就让他做我的书童吧,我不正缺个书童吗?你不是时常教导孩儿,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么?这祸是孩儿闯下的,自该有孩儿来补偿。”
陆敬修见他如此这么一说不似寻常玩闹时候不正经模样心中也是欣喜,又以为这书童的工作比一般家丁轻松多了,倘若传了出去也不会落了自己的名声,给人留下甚么口舌。当下又向哑巴征求道:“你认为怎么样,我陆敬修从不强求别人。如果你还有甚么其他地方或者亲人可以投靠,我立马给你准备些盘缠衣物遣人把你送过去!”
小哑巴心想自己还能有甚么地方可去的呢,老伯伯自己是不知道他的情况,想起梅嫂所说这陆敬修在江湖又是多么厉害,心想没准自己留在这儿还能从他那里知晓些武林故事,当下点了点头也表示同意留在陆府中当这小少爷的书童。那陆敬修见他答应心下也是一宽又是又向梅嫂交代了几句。
他几句话语交代完了,倒是想到自己还不知晓这小乞丐的名字,转身向哑巴过问道:“你··你叫甚么名字?”小哑巴心想自己哪有甚么名字啊,那厨子只是喊自己哑巴,哑巴的,从未向自己说过自己的身世,自己也一直不敢问他自己的身世。遂是答道:“我没有甚么名字。”这番话语说出突然他顿了一下想起那日地宫中人称呼老伯伯为“骆老王八”的事,又补充道:“我只知道自己姓骆,余下的就不知道了,陆老爷。”他说完这话又低下了头。
陆敬修见他只知道自己姓氏却是没有甚么名字,一时心性大起左右徘徊几步,抬起头来对哑巴说道:“不如我给你取个名字好了!”
小哑巴也想这也好自己不能总是叫哑巴吧,当下点了点头,路敬修见他答应,倒是更显高兴他来回踱了几次步,一会摇头,一会儿又是点头,走在众人身前突然猛地两手一拍,随即惊喜说道:“古人常说一天之际在于晨,晨晓也,瑜儿和你又是在早上遇到的,你们两人·嗯,我看年纪也差不了多少,不如就叫你骆晓怎么样。”
吴氏见他说出这种道理倒是噗嗤一笑,先前见他左右踱步思量模样心里估摸着他说不定取出甚么好名字来呢,如今这“晓”一字当真是名一点妙趣都没有。
“我当你这次会取甚么好名字呢?没想到竟是这种名字!枉你刚才还那么认真的想过呢!”她虽然已为人妇但心里仍似十八七岁少女一样天真烂漫,说起话来来一点都没有一个大家妇人的模样,陆敬修知她的心性也像往日年轻时一样宠着她,他此刻给他起好名字,便是征求哑巴的意见,却是低头对他道:“怎么样,这个名字小兄弟你认为如何?”
哑巴从未识字,心里可不似陆敬修那番学究,他心想反正自己也总被人叫小哑巴,小结巴,小乞丐的,这骆“小”也确实挺符合自己的,名头里还不是有个“小”字么,当下点头答应,心想自己以后就叫这骆”小“了。
陆敬修见他答应,更觉欣喜自顾自说话一阵,又转头对梅嫂说道:“梅嫂你好好告诉这··骆晓府里的事情,帮他收拾间房出来。”话语吩咐过后又回过来对小哑巴也就是骆晓道:“你日后有甚么不明白的地方,可以找梅嫂,她会帮你的。”骆晓此番明白自己要在府里当少爷的书童,也便是明白眼前之人就是往后自己的老爷,当即点头,他虽然已能开口说话,此刻能不说话他还是尽量不说。
梅嫂之后将骆晓领到一间房间,替他拾掇好了简单交代了一下了小少爷的饮食起居,骆晓打起往日在客栈里做厨子帮手的精神自是一一用心记住。
第二天骆晓被梅嫂领着来到那陆府的书房,开门所见正是昨日的那少爷与一位儒生打扮老先生对坐,二似乎正是在晨读,梅嫂向教书先生说明了几句便留下骆晓离开。
那老先生带着陆承瑜晨读过后又只顾着教书,并未是多么管骆晓也未是吩咐他甚么。骆晓只能毕恭毕敬立在这一老一少附近。老先生是当地学究此番虽是用心教书授业,可偏偏那小少爷心不在焉眼睛看着桌子上的书本,脑海里不知飘到哪里去。老者遇到重要的内容便会讲一遍后停下来考一考陆承瑜,陆承瑜一直走神,如何能晓得甚么答案只能跟他扯一些与这问题毫不相关的之乎者也,那老者见问他几遍他都答非所问,不免暗自添怒,可碍于这小少爷脾性又不好发作。
原来他是陆敬修重金请来给陆承瑜授课教书的先生,可不同于平常的教书先生他偏偏对这小祖宗没有办法,是打不得也骂不得。殊不知将这小少爷被逼急,他就会往陆府夫人那儿告状,吴氏从来都疼他,自是他胡说八道都信,正是不知如何教诲点拨眼前顽童时,瞥到旁边一直立着的骆晓,心头倒是生出一番主意,遂对骆晓开口说话,要他过来,骆晓听他终于喊自己便是走了过去,那老者将骆晓喊道身边清了清嗓子对骆晓吩咐道:“伸出手。”
骆晓被突兀喊过来不知原因,只得照办伸出右手,那老者这一嗓子清咳显得比往常严肃许多,顿是把一直出神的陆承瑜也吸引过来,他一时好奇倒是不去想脑海里其它甚么,瞪起眼珠子看着骆晓与这位教书先生。
那老先生拿起教条转了身重又向他问道刚才的问题,陆承瑜也只是如往常般糊弄说法回答,老先生见他所说不对猛地就把教条往骆晓的右手手心抽去。
骆晓只觉的手心一阵火辣剧痛,陆承瑜也想不到他会当自己面打人,当下也感到吃惊,老先生却似甚么都没发生一样又是清清嗓子问了个问题,见他仍是只能支支吾吾应答,又是往骆晓手心一抽,接着他又如是这番陆续问几个问题,陆承瑜往日在人前神气活现,此番却是脸色都变红起来,他自幼骄纵何时见过如此激烈的抽打,见骆晓右手上一道道红红的印子,等是到了最后说话声音也是低了下来,始有一番学生谦卑的模样。
教书先生见他脸上表情也甚是满意,此番干脆是将话语挑明白向他说道:“少爷日后若不好好改一改这不用的毛病,每次我所问的问题你若答的仍似今天般不着边际,责罚就就由这书童替你挨。”陆承瑜往日见自己几番话语说给娘亲听,便是能将教书先生弄走,心中一直都不惧他们,此番听他立威般言语哪有往常的骄纵,全是一番毕恭毕敬模范弟子神态。
他既是对陆承瑜说明又是对立着的骆晓道:“身为少爷的书童不督促少爷读书,已然是失责,这日后少爷所犯的错就由你来替他接受惩罚。”骆晓此刻只觉得右手上火辣辣的痛,只能点头答应,此时他心中畏惧也不知伸的手该是收回来还是不收回来的好。
待是那先生教书完了,骆晓方才回到自己屋子。
想起不久前听那先生说的话语明白以后若那少爷不认真起来,答不上他问的问题,自己每日都要受他一顿打,正是心中难受,却听见敲门声音,原来是梅嫂听见他消息后就带着金创药赶了过来。
她进了屋子,见骆晓小手通红一边替他上药,一边又是问起在书房里面的情况,骆晓想起日后还不知道要怎么熬过去,又见梅嫂几日来是府中对自己最是关心的人一下心头无数委屈涌上,竟哇哇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