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脑在旋转,肠胃在打滚,心酸的感觉却倍般清晰。
流狼在下意识里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可是那不断突兀的筋脉无时无刻不在传递着那不可抵抗的意志。
跌了下去,四肢下意识的在抖动,喉咙中邪不住的阔张,一道道苦涩的饭菜混杂物从口中泄出,喷洒在漆黑的夜里。
这真是罪恶,又麻烦那些起早摸黑的扫地阿婆了。流狼知道,这条街就只有一个年过古稀的老婆婆清扫,每天凌晨五点多和下午三点多都会拉着那辆咿呀作响的小木车来扫一次,拉一段歇一会儿,很多次,流狼总会不自由的想起自己的母亲,很不自觉的想去帮忙,可是那颗灵境的脑袋却总是将那举动遏止于与源头。不知为何这条街为何就只有一个清洁工?
厚厚的泥墙之上,续续寒意透过那裸露在外的双手,直上发梢,心血来潮,双眼模糊了……
一刺耳声响下,脑袋宛如被重锤击打了一般,从左耳进,冲刺着那混乱无比的世界,迷了路……
双手抱着那快爆炸的脑袋,咬着牙,没有吱嘎一声。许久才缓了过来,注视着不远处那还亮着灯管的公用舍所,没有说什么,心里平静,双目呆滞无神。
这里是宿舍,这是他的狗窝,混乱的被子斜着或者正着将他瘦小的身躯覆盖住,温暖之余还透着些许味道。
被惊醒的流狼不再有睡意,拖着疲惫的身躯,早已布满血丝的目珠,果然还是在两种极端的味道之中活过来的感觉才会清楚这个世界已经变了,翻了个身,用那弱小的六感感知着世界。他自己不会好奇自己为何会在回到宿舍,何时回到。就连他的母亲这样的好人都会无缘故的离去,这世间还会有什么不可发生的呢?
最近的事很多,他不会特别的在意,很多时候,都会在浑浑噩噩之中度过,只是不明,为何自己会这般?
他从来都不会适时而安。这么多年,他总是在各种时间安排表,计划表中过来,每天早晨多少点起,每天该干什么,该学什么,总是会有很详细的计划,可是一切变了,他该怎么办,怎么去规划他的生活?即使到现在,他还是没有办法做出一点办法,因为对未来的不可预知,还有对那陌生而无时无刻都在接触的社会的一无所知。
双目看着那花白的厚墙,还贴着一张刘XX的海报,远方还不时传来各种汽车飞驰拉风的声响。
每个人都会有属于他自己的道路,自己的路在哪里呢?
流狼不住的在心底暗暗询问着自己,可是无底洞的天井还是没有给予出一个答案……
天灰蒙蒙的,还没亮,可是为了功名的学子早已带着那熊猫眼爬了起来。
只是流狼不知为何会这般。每当舍友经过他的床头,都会笑眯眯的,不由的投来一个特别的眼光,就连他的下床啊铭,也拉着嘴角对他点着头,还在他裹着棉被的胸口处拍了几下……
这一切都怎么了?流狼不明白,一切来得太突然,莫名其妙之中隐约透露着什么。
或许他们在为他昨天的缺考打气安慰吧。自己之前一直都很看重成绩……
流狼是这样想着,也不以为然,只是这群人安慰人的方式,他不怎么喜欢,只是这是别人的行为取向问题,自己没有权利去改变,无论是作为同学,朋友亦或兄弟,他都应该去接受和支持。
或许他的心情还是很烦躁吧,无法融入这个集体之中吧。
爬了起来,反正睡不着,吃了早餐,上教室,没有丝毫学习的欲望,跟个木头似得,双目不由的在四处游荡,思绪也早不知飞到那里去了。没有人理会他,更没有人会注意到他的异样举动。
埋头苦读,不时翻着各种书籍,挥舞着笔尖,扬撒着自己的汗水,期待着过后的丰收。
因为是特尖班,没有其他那般的杂吵,四处通明,大黑板被擦的黝黑发亮,一看就是出自那个一直坐于前排的小巧玲珑的双手。
那是一个很乖巧且热心肠的女孩,流狼在心里挺有好感的一个女孩。留着一个马尾辫,笑起来总是露着牙床,两只大眼珠子好像会说话,每次笑起来,总会带着阳光的明媚,听着那如乐的声音,每每都把流狼心中的不满不忿都融化掉了,剩下那少的可怜的仅有的愉悦。
上到教室,双目只为了多看一眼,或许以后就会很难再相见了。
他很清楚明白,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世界永远不会有任何交集,就宛如两根平行线,永远不会有交点。只是,心里的那份不舍与不甘总是会驱使着那颗悸动的心灵去挽留这一段封藏已久的情愫,去留住那一刻的美好,那一个个小动作,那一张张笑脸,那一件件事……
十月的阳光徐徐升起,驱赶了黑暗,照亮了大地。
那缕缕温暖的光影透过了窗户那早已度上一层薄冰霜的玻璃,打在那还在低着头遨游于书海的学子的发丝上,笔杆子上,那一张张卷子上……
流狼对视着阳光,任由阳光直射进自己双眼,即使霎那的刺眼难耐,即使那头脑的顿时晕眩,也阻挡他那渴望阳光的心。
真好啊!要是天空一直悬挂着一个太阳就好了。他由衷的感叹,四肢五官舒张,无比的放松与惬意,宛若一切的负面情绪都已不复存在,一切的阴霾总是禁受不住烈日的拷打,人也一样。
可是一切还是在进行,所有的一切总不会因为日落日出而改变多少,就好像人总得每天吃饭。身为一个不择不扣的理科生,流狼不会傻到把感知世界与现实世界混淆。
在这个社会,认准自己的位置很重要。
流狼永远不会因为学习成绩的好坏而骄傲放纵,目无他人,傲视那些在某些方面大不如自己的人,更不会以此为择友标准。只是毫无傲气的他,总是会遭到很多人的不以为是的轻视。可是,内心里的不在乎,让他少去了很多苦恼,却变得平增了不少的麻烦。
“哒哒哒”的声响由远及近,大伙那低着的脑袋再次沉了下,那朗朗的读书声徒增几分。
那是刘班主任那七厘米高的高跟鞋的标记性响声,果不其然,不过三秒,一个身穿米色制服的大长腿女人跨进了教室,左手提着一个黑色的手包,右手夹着一份文件,那个盘着发得脑袋在转着,射出两道带着杀气的无形激光,透过那白绿相间的框上架着的镜片,横扫着四周,一切尽在掌控。
那光最终还是落在最左边最后一排的角落上。
对于别人,这是一个极差的位置,那是一个身份的标志,可是对于现在的流狼,却是最好的位置了。一个永远会被忽略的地方,对于一颗渴望慢慢隐去的身影,总是那般的凄美平常。
流狼知道,被刘班主任盯着意味着什么,可是他能怎么办?他可以怎么办?
他已经三次缺考了,每次都是大考,而每次都会被刘班指名带出办公室喝茶,这应该会是第七次了,习以为常了吧。
“流狼,出来!”刘班伸着那涂了红铜色指甲油的玉指很是愤怒的喝了声,就出去了。
流狼心里还是冷笑了下,低着头步伐轻盈,跟了出去。
“为什么又缺考?给我个理由!这已经是你第三次缺考了!”
流狼还未进办公室就听到了那充满火药味的话语,只能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走进去,一切的一切,缘去由来都很简单,却无从说起,只有在心里不断的道歉。家里的遭遇,不能说,那怕是一点也不可以透露,上完这个月课,就毕业了,不必让那些在乎自己的人为自己担心。这是他的想法,他也是这么做了。
“流狼,你究竟怎么了?上个星期不是答应我,不再缺考了吗?怎么又这样?是什么原因?你倒是说啊!有什么困难,你说,老师和你一起解决!你说。”
看着无比恼怒而失去了方寸的老师,流狼颇感羞愧,刘班是个好人,一直都在无私的关注着自己,关注着学生们,可是他却不能做什么,在心里再次祈祷。他多想告诉老师,别再理会自己,自己的问题,她帮不了,没了就没了。
“我有点看不起你,你知道吗?难道你就打算这样混完这个学期,然后高考,别人都去上大学了,你就回家?你家有田吗?我知道,你家是个外来户,没有田,你连个农民你都做不了,你还可以干什么?打工吗?没有学历,没有本事,你拿什么打工?”
“你还算不算一个男人?你有没有为自己的未来打算过?你的一切都是父母给你的,你以后拿什么回报你的父母,我记得你的母亲是一个清洁工吧,还有一个因工伤大脑致残的父亲吧,你将来拿什么养活他们?难道还是靠他们养你一辈子吗?不可能,你知道吗?你总得结婚生子吧,你怎么养活着一大家子?”
流狼还是沉默,他不能干任何事,刘班就好像他的母亲,在为了他的未来担忧,在不住的呵斥,在不停的伤肝肺,想把他打醒,去干点应该干的事。
流狼在心里不停的回答着老师,他不会那般,他已成年,母亲的离去虽说对他打击颇大,可是他不会过多的去抱怨,更没有仇恨一丝一毫,就好像他的父亲,没有说过一句不满,只是以沉默来对抗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那是一个多么慈祥可爱的父亲啊,虽然残疾,但从未抛弃过他。他会尽一切努力,担起一个家的重任,想着,肩膀的重量再次下压了一小截。
满满的谢意让流狼从未敢对视,低头一族成了他的代名词,只是那无尽的冤屈谁能懂?
刘班沉默了,那个炯炯有神的眼睛就好比一架高射炮,居高临下,不停的对着一个位置,在狂轰乱炸,只是不知,那个地方早已不在,残留下的那些支离破粹,也弥散在了空气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