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流狼漫步那条老街,只是身边多了一个刘离。
这是一条很老的街,不仅房子老,路老,更加的是,人也很老。
这是一条‘老人街’,里面居住了上百户老人,都是一些手脚不方便的可怜人。
夕阳渐下,将老街斜劈成两半,一半黑一半白,四周宁静,仅有零散几个老人相邀,协调惬意。
流狼享受这美好,就好像自己的家乡。
从流狼一生下来,父母就一直带着他流离在异乡,没有见过家乡,也就自己想象着家乡的模样,那是一个温暖美好的地方。
很自然的走进了那像平民区般的矮房,里面幽暗,没有一丝光亮。不过,过了一会,一束火苗迷糊照亮,屋子很小很简洁,中间置一张桌子,搁置灯火茶水,三张木凳,里方有一张小床,拉着密实厚重的蚊帐,坐着一个七旬老人。因为衰老缩水,又无东西吃,身子消瘦得厉害,不过从她手腕上的玉镯子不难看出,这应该是一位女士。
火是流狼点的。对于拥有六感的流狼来说,黑暗之中宛如有了双隐形的眼睛。
流狼在空中对着老人的双眼灵活的摆动着手指,而那雕塑般的老人颤抖着回应。应该是手语,只是刘离没学过,也就不懂。
“婆婆是位聋哑人!”流狼很小声的说,怕被老人听到。毕竟懂手语的人并不多,交流不便,朋友也就少了,每天或许除了吃喝拉撒,也就只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了,活了这么久,在加上手脚不便,也就不再愿出门。
端起小木桌上的茶壶,换了开水,再倒了杯给老人喝完,就挥手离开了。整个过程都很温暖,只是那沉默的气氛让青春活力的刘离感到很压抑,说了个理由也就不再陪着流狼。
这条街的背面尽头有一家武馆,时常有各种人进出,只是到来晚上,就再无人问津。
而他总是那时才去,因为他有一个不知名的知己在那,知己在他的理解中不是很好得朋友,而是很好得兄弟。既是兄弟,他得去道别。
白衣少年的木桩声清脆厚实,他可以想象那木桩在那双修长的大手下是如何的惨目忍睹。
流狼应声而进,只是还未踏进武场,映入眼帘的却是漫天横飞的木头。这应该是他眼见被生生打散的第四十九个木桩了,那个白道服的大少年,无奈的摸着脑袋,白净的稚嫩小脸露着天真无邪的笑容。
“你终于来了!快陪我练练手,我最近力气见长不少,你看!”那少年指着那已散落地的木头。
流狼没有过多的惊奇。他还是个少年,三年前才是个一米五的小孩,流狼比他高一个脑袋,现在他一米九,比流狼高一个脑袋。长个子,当然也就长力气!
流狼没有说过多,只是还是得脱了上衣,毕竟是打斗,他可不想像以前那般因为动作的过大而将衣服撕破。
一块空白地,不知是什么材料铺成的白底,四角有树,没有围栏,更加没有或多的防护措施,左方有一断了一头的木桩,仅此而已。
两人对立,少年一副武术大师模样,前后一脚,双手勾起虎爪,双目有神,霸气外放。这是他所学的虎爪功,以刚劲霸气闻名,他知道,对付仿佛拥有三只眼睛流狼,只能靠技巧,才可取胜!
流狼双膝下压,降低重心,双手紧握拳头,双目紧盯着少年,心中如隐藏着一只紧盯着猎物的猎豹,顿时放缓呼吸心跳,时刻准备着出击。
夕阳西下,天边残留一片红铜火烧云。
矮墙静止中挡住了最后一缕光芒,留下那挥散的迷离,松散了人眼,陶醉了情怀,这是一个可怕的美好。
时刻紧绷着神经不容松散,流狼没有,那个大个子男孩更是个不放过每个天时地利的精灵鬼。
“猛虎下山”
声音划破宁静的瞬间,拳风呼啸而过,打破了昼与夜交的交替。
只是那瞬间,流狼动如脱兔,左脚跟发力,闪到了右边半米之远,早就离开了之前的位置。
“横扫千军”
一拳落空,却没有给流狼丝毫的停歇,紧跟着就是一个下旋腿。
一个轻巧的跨步,直接躲了过去,没有去硬接。
‘猛虎下山’之后一个‘横扫千军’这是他一贯的做法,那紧接应该是‘虎啸’。不过流狼没有丝毫的放松警惕,毕竟打斗胜负就在短暂瞬间,而且被打着还是很疼的。
“必中虎马!”
流狼心里收了收,这是他的新招,是专门对付他的新招,心里佩服那个少年的创造力,每次都会从战斗中总结,每次都会有新的收获,每次都在变强。
注视着隐藏在黑暗中的后脚跟无比迅速的往后一伸,还好他有‘六感’,只是‘六感’也得有反应时间,流狼只能硬挡了,才可以将伤害最小化。
可是手脚并用,也还是在那巨大的冲击力下踉跄后退,五步之后才稳住身子,双手麻痹了。他力气真的大了,之前的力气,这一脚也就只能让他后退三步,这增长速度,想想都可怕!
吃了一个重脚,流狼更加的小心翼翼了,他知道,要是没有这么多的防护,这一脚下来,他也就输了。令流狼感到不妥的是,这招竟叫‘虎马’,不够生动形象。
看到这一脚踢中了,无比的高兴,这是他这么久以来唯一的一次踢中流狼。
再次的“猛虎下山”再次的“横扫千军”再次的“虎马”,流狼一贯的躲,只是最后的迎接的‘虎马’的却是那残破的木桩,只见那木桩从脚触之处,上端直接横飞而出,而下方却纹丝不动。
直到那飞出去零散的木头碰墙而下,少年不再保持那优美姿势,抱着左脚在院子里蹦跳着,不时的尖叫!
疼痛并不会消减心中渴望变强的急切,来回打斗,最后还是被流狼偷到一个好时机,一击取得胜利!
流狼放下了心,之前,他赢得比较多,因为他比他高大,可是后来就输多胜少了,因为他比他高大了!
流狼坐在已看不出白皙的地上,注视着那活泼乱跳的大男孩,没有多说什么,这点伤痛对于他们来说是很正常。
一会儿,大男孩也就不再那般,趴在流狼身边,四肢朝天仰望夜空。
“你的‘虎马’很好!只是名字不大好!”流狼回忆了下打斗过程。
大男孩兴奋却又羞愧,毕竟成在这,败也在这。“恩!终于踢中你了!这是一个好招式!你给取个恰当的名字呗!”
流狼注视着脑袋,注视着被黑暗笼罩的地下,沉默中,“那就叫‘虎尿’怎么样?”
“恩,很好!”
天色无暇,微风凉习,四棵小树不住的晃动。
大男孩没有没有回答流狼,指着天空中那七颗形如勺子七星,惊呼:“你看!又是那七颗星星!”
流狼早就注意到了,只是不说,再次认真的仰望着北斗七星!
今晚的北斗星特别得明亮!
那是他们认识的一个标记!
三年前,在一条老街的尽头,一个只可以够得着他脑袋的小男孩伫立于一个门槛之上,独自一人注视着那天空,那晚的星星特别的明亮!
流狼那时想家,也就不可在那如监狱般的学校!那条老街那里没人,那里幽静,也就有了他的身影。
对月而下,那个明暗分明的身影很瘦小却挺拔!
小男孩很天真,睁着大眼睛,无比认真的对着陌生的流狼说:“那是兄弟星!”
流狼给他介绍了,“那是‘北斗’七星。”由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七星组成的,在么个季节的夜晚出现的方位都不同,可用来当指南针使用,更加可以用来确认季节!不过流狼没有否定他的’兄弟星‘的说法,毕竟七星连珠,缺谁都不可!
“我要离开了!以后可能就不会在来这里了!”流狼平淡说着!没有称位,毕竟,这么久了,谁也没问谁姓名!也就没有谁多言自己姓名,只是打斗,很讲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其他总是很安静!
“为什么?”男孩低沉的说,应该有点失落,比输了打斗还感伤。
“我得回家了!我爸……我不想读书了!回家照顾爸爸!”流狼像是那电台的主持报道一般,宛如不是自己的事,想了这么久,早已没感觉!是的,不是父亲不给他读书,是他自己本心就不在于读书!
男孩沉默了,不再看星星!在他的世界里,流狼不仅是一个绝佳的对手,还是他成长唯一的伙伴,更是一个绝好的兄弟!
“那我以后怎么样才可以找到你呢?”男孩看着那个单薄的身影,泪眼含眶。
流狼沉默!自己没有家,更加没有定所,或许回去后,再不交月租,或许就要被房主赶出来了,那个只认钱不认人的肥婆!其他的联系方式更是没有……
没有说话,默默的走出去,走出那条老街……
男孩摘下了脖子的项链,跑了出去,向那身影跑去……
一个大拥抱,直接将流狼凌空而起,双臂有点疼痛,呼吸些许难受……
亲手将那刻着骨碌头的精致链子给流狼带上,在流狼的左胸口锤了一锤,然后开口微笑。
流狼心中的那份赌气被那一锤锤散了,用尽了自己的那点力气锤在那厚实的臂膀上……
那一晚,那条老街,那两个少年,那两份笑脸,那份情谊……
定格了!
流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