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三连忙站起来,急惶惶的道:“这怪我,怪我,十三叔,您和这孩子要不别走了。我打电话,东街的给送点儿来!”
许十三点了点头,嗯了一声,闭上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吴三尴尬的摸了摸额头,看了看我。走出正屋门对我招招手,我撇了眼许十三,心想这干爹还真能装13。
我挠了挠头,走到院子,看着换成短袖的吴三。“刚才真谢谢你,要不我们就不待这儿了吧。我干爹他就这样,啊,呵呵!”我尴尬的一笑,不好意思的往堂屋使了使眼色。
吴三笑了笑道:“这些年不经常在家,倒是不知道小弟你叫啥。放心,我吴明清管顿饭还是能管的起。只是你家老爷子这是啥意思,我也不好深问——”
我看了他一眼,他有些局促的看着许十三的方向。我转头没好气的对许十三道:“干爹,这个哥问你啥意思!”
许十三装模作样的睁开眼,站起来在明清正屋门口,踱了几步。砸吧了几下嘴巴转过身对着吴三问道:“看你家只有你爹的相框,你娘嘞?”
吴三应该是没听出话里的歧义来,局促的搓了搓手道:“十三叔,这还不是我爹的意思,他在世哪会儿说啥不让摆。临走又特意嘱咐了,唉,你说我爹娘都在一堆几十年了,也没看出来矛盾这么大哎!”吴三说着长舒了口气,抹了抹脑门道。
“嗯,我知道了。昌儿怕是饿坏了,我们爷俩就不多留了。等你爹三年,我准时到。对了你爹家墓地寻好了没?”许十三说一句话跳跃三个地方,搞得吴三楞了楞神。
“嗯,要不咱先吃了饭,我带您去要迁的地方看看。原来的地方您最好也瞧上一眼,看看哪儿不对,我好改不是!”吴三说完话掏出诺基亚手机滴滴点了几下,“哎,喂,李好家是吧,我吴庄吴明清,就是吴三。待会儿送桌席来,肘子鸡鱼各来一份,其他菜随便来几样。凑给八个菜俩汤就行。”
吴三挂了电话,把诺基亚塞裤兜里。笑呵呵的对许十三道:“十三叔,您看这样成不,要是不够,我再打电话让他们加!”
“嗯,这就行了!”许十三说完话径直走到堂屋盯着堂屋正中的相框看,我也悄走过去,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或许是吴三单身的原因,他家堂屋构造很简单。堂屋倒是新起的四间前矗厦,东西各一间,两小间算是作的客厅。门朝里两边各码着几张凳子,正对着堂屋门口是一张大八仙桌,八仙桌下面攒着一张小桌子。
八仙桌子上摆着搪瓷大盘,里面就是简单的几个玻璃茶杯,还有一个大红色暖壶。他家院子倒是没种什么树,在迎门墙斜靠东一点儿就是厕所的位置。屋子里虽然简单,倒还是整洁,八仙桌后面是长长的条几。后面贴着油纸水墨画,没像其他人家一样。贴着十方至尊玉皇像,我搬着小椅子往里靠了靠。
吴三搬出小方桌,倒好茶叶水,放在许十三面前一杯,又放到我面前一杯这才坐下。气氛有些冷的诡异,我四处的扫寻着,右扇门后没财神画也没财神像,左扇门后也没有云天真神像。
没过了一会儿,送菜的到了,上了菜之后。吴三进里屋掂了一瓶泸州老窖打开,给许十三和自己都倒了一杯,又看了看我。许十三嘿嘿一笑,“给昌儿也整点儿,男人哪能不喝酒!”
吃完饭,两个酒气冲天的男人带着我出了吴三家的门。吴三爹的坟没在吴庄的公陵,旧在他家一块北边的地里。或许是吴三不常在家缘故,坟头没人打理的原因,长满了野草。
这时候小麦已经到我肚皮这么高,麦芒有些的胳膊疼。许十三在麦地头站着朝地里望,过了一会儿道:“这地界不算好也不算差,一般农村人能找个通风气的点儿就不错了。”
我疑惑的问道:“干爹,啥是通风点儿啊!”
许十三瞅了我一眼,轻呵呵道:“这地方东高西低,东方属木青龙,西方属金白虎。龙高虎低,南边有遮挡,暖风虽然吹不过来;但北边邻地地势稍高,寒气也进不来。总体来说,风水不算好也不算差。虽不能保后代子孙福乐永享,但平平安安是能成的。”许十三说道这儿深深的看了吴三一眼。
“走,去你娘墓哪儿看看吧!”许十三扫了麦地一眼,又看像吴三。
吴三点了点头,在前头带路。许十三牵住我胳膊,一边走一边道:“昌儿,也不知道还能叫你多少东西,这些事儿的你自己做过才能明白怎么办。”
我没太听懂许十三的话,轻噢一声,就拖拉着步子在后面跟着。吴庄的柏油马路和我们村的差不多,都是从村子中央穿过,把村子看成两半,一半在南一半在北。许十三喜欢笑眯眯的说这是一刀两断风水局,作用就是没什么用。
吴三家的自留地分的倒开,不过南边的那片地已经在抓阄的时候换到他们村另一家人哪儿。北边葬他爹的那块地还是他家的,他想的是虽然老一辈的规矩,谁家的坟勿论在谁家里地里。种地的都要好生担待,但总归没在自己地里好些。恰好又到三年,可以立碑合葬。吴三就打算让给他爹娘敛尸到一起合葬了,许十三也不会话,只是不住的点头称是。
过了好一会儿,才到南边地里。他们村南那家因为一家都外出打工的原因,地里没种粮食,倒是种满了树。大概就是从我十岁左右,零四年零五年哪会儿。村里掀起了农民工进城打工的狂潮,我爹妈也和许十三说过这事儿,想让我初中去城里上学寄宿学校。
许十三倒也无所谓,拿出一串钥匙,明白的告诉我爸妈他在城里有套房子。到时候我可以跟他住他城里房子,我一直不知道,许十三是在哪儿有的这么些钱。他虽然干着叩棺的匠活,偶尔也宰过几个有钱人家。
但死了人不一定能用到叩棺,就算死的带怨气,也有和尚道士们念经。我总感觉我们像是葬活里多余出来的一部门,一般丧葬我们根本沾不到边儿。出现古怪的丧事,人们多习惯请些道士和尚超度,甚至驱鬼,我们哪。
这几年许十三是第二次接活,也就是从李湾埋了红衣小女孩之后,这是我拜许十三为干爹之后许十三的第一桩生意。
吴三转身对许十三问道:“十三叔,您看,我娘这适合迁吗?”
“哼,太适合了,要不迁,你就等着一辈子光棍吧!”许十三冷笑一声,静静的看着庄稼地里低矮的小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