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河财政部长蔡国阳列车遇刺身亡。”
醒目的大字占了大半张报纸,热河省内,一时沸腾。
连映月下了火车,放眼看着这片熟悉的土地,汽笛声环绕在周围,目光所及,也不过是你来我往,一片“祥和”。
“小姐,要搭车吗?”一个身着白色汗衫,肩搭毛巾的车夫问道。
“我去得地方有点远。”
“多远我也去”
连映月摘下墨镜,一双闪亮的眸盯着车夫迫切的目光,“风桥寨敢去吗?”
车夫神情一紧,说话也有些不利索“小.....小姐......还是找别人吧!”
连映月心中一笑,继而挑衅的问道“有那么吓人吗?比日本人还可怕啊!”
“小姐,那地方真不是谁都能去的,您...”
“行了”连映月打断他的话,“你去给我找匹马,我多给你钱。”
“啊,好”车夫擦擦冷汗,慌忙闪身而去。
马蹄四扬,遍地尘土。
越逼近风桥寨,气氛越寒,远远看去,坚硬的墙壁,高大的门楼,一副坚枪理炮都不可摧毁的样子。
连映月收住马缰,向寨墙外望了一眼,高喝道“三柱子,快开门”
寨墙上的人一愣,随即将手中的枪抱了起来,“什么人”
“你小子胆肥了,怎么连我也不认识了,我是映月。”
三柱子朝寨下看看,又看了看,才恍然明白“十三小姐,您回来了,不是,您怎么这打扮啊!”
“少废话了,还不让我进去。”
“哎哎!铁蛋”三柱子朝身边人踢了一脚,“还不去通知四爷他们”
“十三小姐回来了”铁蛋边跑边高呼着,一时风桥寨内门户涌动,女人们扔下了针线,小孩们跑出了长巷,“映月回来了”
“回来了”连映月和婶子大娘们寒暄着。
“小幺妹”人群中一声高喝,闪出一个汉子,一身虎皮衣帽,胯间挂着枪,女人们唤着四爷,连映月看了一眼,脸上便挂上了灿烂的笑容,朗笑着飞扑到他怀中“四哥”
连映江顺势一接,用力将她抱离地面,笑道“哎呦!我的小幺妹可沉了许多。”
“四哥”连映月娇嗔着唤着。
“走,到正厅见六奶奶去,她想你可想坏了。”
“就六奶奶想,你不想吗?”
“我啊,还行”
“还行是什么意思啊!”连映月小嘴一撅,连映江宠溺般的挑挑她的下巴“你呀!”
铺着青色石砖的屋子显得静谧,上方盘腿坐着个老太太,双眸紧闭,眉目间是难得的沉静,岁月在脸上刻下了痕迹,却未曾磨灭那与生俱来的锐气,身旁立着一位老妇,头发已是花白,眉目亦是平静。
“请六奶奶安”连映月兄妹弯下腰去。
连老太太抬眸,残目上下打量着连映月,“丫头,这身打扮,不好。”连映月小脸带着不悦,连老太太却是一笑“人不大,脾气见长,还说不得了。”边说边向连映月伸出手。
连映月这才多云转晴,将包扔给了连映江,一头扎进了连老太太怀中“六奶奶,我可想你了”
“想我还走那么久”连老太太抬起她的脸“十三丫头,倒是又标致了许多,比你那些个姐姐们强,可唯独啊!还是这身衣裳不好”
“六奶奶,您就是天天在这风桥寨中成了一个老封建了”连映月挣开她的怀抱“现在清廷已覆,共和观念深入人心,哪个不是西装旗袍,唯有咱这寨子中,是实实的落后了。”
“读了几年洋书,你还拽起来了。”连映江坐在椅子上,埋怨道。
“你看,就说四哥,本来有一个沈家七小姐,知书达礼,又使得一手好枪,模样儿也不差,当年也是要死要活的非要娶人家,结果呢!刚过门五年,就又娶了个邱少陵,家世样貌且不说,就说这为人啊”连映月摇摇头,“反正不对我的胃口”
“你想批判我什么啊!”
“就批你朝秦暮楚,三妻四妾”
连映江冷笑“大丈夫三妻四妾,古来常有。”
“连老四,现在都民国二十五年了,你还满脑子封建大男子主义,看来我这次回来,有必要给你们洗洗脑了。”
“我告诉你,小十三儿,别把那些洋规矩给我整家里来,你哥受不了。”
连老太太咳嗽一声“老四,月儿刚到家,你就与她犟嘴,全没点儿做哥哥的样子。”
连映月冲哥哥做个鬼脸,心中全是得意“还不到你妹妹去见你三叔他们。”
“是,六奶奶”兄妹俩答应着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