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悄然而过,当天方显亮时,姜予淮便被月影和月杉给叫起了,丫鬟们有序的进进出出,手里端着各式各样的衣服,让人眼花缭乱。
月影娴熟的将姜予淮的一头如墨青丝梳顺,随即手腕翻转间,将其额前碎发梳上,用发扣固定,露出饱满姣好的额头,两侧青丝向内翻转挽成一个微倾的髻,额边垂下两缕恰到好处的碎发,后侧青丝两缕为一撮用碎钻固定,直至发尾窄处作罢。
月影先整了整姜予淮的发髻,才侧身看向桌上一排排的首饰,问道:“小姐是要哪根簪子和额坠?”
姜予淮懒懒的睁开微眯的双眼,看了看镜中唇红齿白的美人儿,这才抬眼看向桌上林林总总的首饰,玉手微抬,指向其中一根看起来毫不起眼的白玉簪子。
月影心领神会,拿起那根玉簪插入挽好的发髻,又选了一血玉翡翠的额坠簪入发里,红玉映着光洁的额头,显得格外艳丽,然那素雅简单的玉簪却又显出分恬静的气质,整个人像是温婉与艳丽的结合,别有一番姿容。
月杉上前,又按照原先姜予淮的吩咐,为她画了个清新的淡妆,这才站起作罢。
姜予淮选了件鹅黄的襦裙,外衫袖口上和裙摆上下皆是点点精致的亮色碎花,在素色中不由让人眼前一亮。
梳妆罢,姜予淮这才满意的出门,与另外几名通过初选的姜家待选秀女一同辞过族老和家人,便径直出了府门,上了专门为秀女准备的马车后,不一会儿,一辆辆马车便开始缓缓行进在宫门路上,从此,一入宫门深似海。
……
只约小半个时辰后,马车便停了,原是到了皇宫东门,按例车马无圣上许可是不许进皇宫的,那么接下来的路,应该是要由太监指引到达选秀的地方,择芳殿。
一行人下了车,姜予淮与月影月杉二人嘱咐了句,便在二人期盼而又紧张的目光中,跟着大部队走向皇宫大道上。
姜玉溪亦跟着众人徐徐走着,她今日穿了一袭桃红衣衫,头上插了不少簪钗,显然是用心打扮过的,显得整个人艳光四射,格外惹眼。
她目光紧紧的盯着前方不远处身影窈窕的姜予淮,眸中闪过一丝不屑,就她这个蠢人,还敢和自己争,真是自不量力。
想着教养嬷嬷的夸奖,姜玉溪更觉得意洋洋,神色高傲,全然不顾四周隐晦的眼光。
而其旁边的一名蓝衣女子,撇了眼她故作的高姿态,俏丽的面容闪过一丝嘲讽,这样的蠢货,真是丢了姜家的脸,就算选上,在宫中也难有作为。
……
那太监将众多秀女引进了御花园便行个半礼略恭敬的退下了,毕竟这里的人都是有可能成为宫妃的,他亦最好莫要得罪。
不一会儿,便有一名身穿首领太监服的公公领着一众神色恭敬的小太监过来了,他亦是行了个半礼,面上却无卑微之色。
姜予淮神色微转,想着这位便是皇上身边的太监总管高福顺了,便回了个半礼,看其面色淡然的避过,这才立在一旁默默不语。
其他人见此,有莫名其妙的,亦有聪明之人学着姜予淮也回了个半礼,一时饶是再淡定如高德顺,也不禁微勾了嘴角,侧身一一避过,心里却是乐呵呵的,毕竟就算是太监,又有谁不乐意被尊敬呢?
他极隐晦的看了眼姜予淮,亦将这位“领头羊”默默记在了心里,这秀女,不简单啊……
“杂家乃御前总管高德顺,奉陛下之命前来传唤各位秀女进殿参选,请各位做好准备……”高德顺抬首淡然道。
一时大多秀女哗然,暗恨自己没有回礼,姜玉溪便是其中之一,毕竟,御前总管这个职位是与皇上最近的,哪怕皇后亦不可轻贱,如今若在其眼中留下个好印象,以后若进宫岂不方便多了,然,世无后悔药,过了便是过了。
高德顺话音只一顿,便开始打开花名册念名字,每组六人,秀女总共一百来人,故时间较紧,所幸时辰尚早,倒也不妨事。
……
时间悄然而过,姜予淮看着一名名秀女随太监进殿,然因选后从另一门走,所以也无人知晓谁人入选,谁人落选。随着人数越来越少,剩下的人也越来越紧张,有相熟的在一起闲聊缓解紧张,一时倒像是只有姜予淮孤身一人了。
“淮儿?可是你……”身后一道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传来,姜予淮疑惑的一转身,便见一名身着杏衣的温婉女子此时正一脸惊喜的看着她,玉手兴奋的捏着即将变形的帕子。
姜予淮也是一喜,没想到选秀还能遇上大熟人,此杏衣女子名曰苏娴,正是在姜予淮落水时将其救起的人,当时苏娴正在姜府做客,见此便赶紧跳下湖中救了姜予淮一命,虽说原先的那人已经魂归,但后来姜予淮与其甚为投机,便迅速引为手帕交了,也是她两世以来少有的朋友。
然而在半个月前,苏娴家里变动,便举家去了江南,姜予淮还遗憾了好一阵,本以为余生再不可能见时,现在却又在选秀上相遇,真真让姜予淮甚为欣喜。
“娴姐姐,居然是你啊,自从上次一别,我还以为不可能再见了,现在再看到你,真好!”
苏娴捂嘴笑道:“你这丫头,可别假正经了,说正事儿呢,你怎么打扮这么用心来选秀了,姜伯母不是说让你莫进宫吗?”
姜予淮一叹,感觉放松了不少,这才幽幽道:“娘为了我才这样说,我自然要回报她啊,倒是你,怎么也来了,不是说要过平常的日子吗?”
哪知姜予淮话音刚落,苏娴脸便挎下来了,嘴角带着苦涩的笑意,无奈道:“我家里式微,需要加持,所以便来了。”
姜予淮一怔,随即明了,苏娴虽然说得简单,但她却明白这其中深意,为了家族荣华,身为一介女儿身亦只能认命了。
姜予淮轻轻的拍了拍苏娴的手,聊作安慰,这种事,谁都有谁的难,这世道,能像她爹和娘那样的父母并不多,她亦无法安慰什么。
苏娴只难过了一阵,便收敛了神色,对着姜予淮略灿然的一笑,仿佛她还是那个一心向往一心人的单纯姑娘。
姜予淮莫名有些心酸,人总是这样难两全,甚至在这里,连自身的将来都要绑上枷锁,钥匙要用一生的年华去找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