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予淮缓缓站起,对着上首的三人道,神色间尽是少有的俏皮。
夜世离闻言看向姜予淮,微微眯起了双眼,觉得姜予淮眨眼的样子格外勾人,等看了好一会儿,才煞有介事的颔首道:“呈上来,朕倒要和母后看看是何等寿礼。”
太后亦是笑眯眯的看着姜予淮,神色中隐含着几分打量。
皇后与众妃这下也都停止了交谈,目光无不或多或少的落在了她的身上,然姜予淮却似毫无所觉,依旧笑得从容,挥了挥手示意幼娘和月杉将早已备好的寿礼呈上。
随着两人离上首愈来愈近,姜予淮笑容微收,神色淡然的瞥了眼强自镇定的赵小仪,又似乎不留痕迹的扫过了离她较近的一圈妃嫔,待到目光在苏婉仪身上一顿时,这才收回目光,好整以暇的等待着上首两人的赏析。
而座下的苏婉仪却是一惊,嘴角的笑意微收,她细细的看了姜予淮一眼,却发现其面带笑容,神色间等待点评的雀跃不似作伪,不由放下了心中犹豫,冷眼看着场中比自己还要明媚几分的少女,心下冷笑,此刻你万般雀跃,等下便有你哭的!
夜世离看着托盘中乌黑的一团,不由疑惑了起来,他又看了眼自家母后那边,发现同样是跟这极为相似的东西,只是颜色是大红色的而已。
他不由好奇了起来,又看着席中姜予淮期待的眼神,终是有些不忍心的伸手将那团黑色不明物体拿了过来,他想,就冲着是姜良仪送的,哪怕是个没用的,他也会扭曲事……哦不,是认真评赏的,毕竟,博美人一笑嘛。
然而,夜世离愣了……
太后看了眼僵在当场的儿子,不由无奈一笑,她伸手再次细细的摸了摸怀中质地柔软的似布非布的东西,虽是疑惑却也不恼,只淡笑着向席中女子问道:“姜良仪,此若何物啊?哀家可是从未见过这类物什。”
夜世离闻言微咳了声,也是一道看向姜予淮,他现在是愈发对她有兴趣了。
“回皇上太后,此乃妾身尚在闺房时的心血来潮之作,因着每每入秋起风之际,都令人颇感冷意,然尚未入冬,披风一类物什用又太过夸张,故妾身想来法子,试着用丝线和绒毛做来这秋季御寒的东西,名曰围巾,用法便是将其展开,于颈项缠绕即可。今日太后千秋,皇后娘娘早已在半月前便叮嘱各位姐妹须专心准备寿礼来以表孝心,故妾身今日特来献上,望博太后一赞。”姜予淮面带笑意的从容道,口齿伶俐间丝毫不见初次参宴的稚嫩胆怯。
“看起来却是不错的,苏谷,将这围巾与哀家戴上试试。”太后闻言满意的看了姜予淮一眼,继而跃跃欲试的对着一旁的苏谷道。
苏谷接过自家主子手中的围巾,亦是含笑着展开,却发现这围巾尤其长,不由折了一道,索性将那绕到太后的脖子上,直接将另一尾从打开的小洞中穿过,这下虽没按姜予淮所言绕法,却也不突兀,大红的颜色喜庆非常。
太后伸手摸着脖上的围巾,却是看着苏谷微嗔道:“你到底有没有按照小姜丫头说得那样绕啊,若是不好看了毁了哀家的形象,哀家可不会客气。”
苏谷无奈的看着主子十年如一日的调皮,不由庆幸,幸好她挡着没让众人看见太后这副样子,否则可真是威严尽失了,继而却只得安慰道:“太后放心吧,这般绕法虽不知比起姜良仪的绕法如何,但以奴婢看来,却也是好看的。”
“这般便好,这小姜丫头却是心灵手巧了些,这样的巧人儿呆在皇儿身边我也放心,选秀那****便知她聪慧非常,今日这不,便给了哀家一个这么大惊喜,以后啊,让她常来哀家这儿坐坐吧,人老了啊,就总想身边陪着些懂事讨喜的人儿啊,不像皇帝,哼!”太后对着苏谷慰叹道,继而也是微微叹息,神色间也多了些沧桑,临末了,还孩子气的瞪了夜世离一眼,鲜活得不似一名威严庄重的太后。
夜世离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也是苦笑起来,他当然听到母后与苏谷的谈话了,说不定就是说给他听得,然而,他们夜家人对母后的亏欠真的很多,年少时即位,便是母后垂帘,后来,很多或好或坏的人劝他须防外戚干政,但他却执拗的相信着这个自他懂事起便格外强大的母后,世人只知父皇是因喜爱他而册封母后,母后亦是母凭子贵,可谁知,真正的事实是他子凭母贵啊。
他仍旧清晰的记得,他七岁那年,无意中误入一处桃林,只见得飞花漫天间,那一对软语偎依的壁人正是他的父皇和母后,那一刻父皇眼中的温存是他从未见过的,于是他便悟了,此后年岁渐长,他看着父皇明明深爱母后,却只能偷偷的爱,而母后也从未怨过什么,只是强势而柔和的教导着他,那时他不懂,既然爱的话,为何又要如此小心翼翼,不为世人所知呢?
后来的后来,随着父皇的逝世,他也逐渐亲政,才明白帝王路的艰辛,他知道,不是不爱,而是不敢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