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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归居村

我回到别峰阁,香儿还在睡觉中,等我迷迷糊糊快睡着时,香儿正好醒过来,然后把我叫醒。

香儿问我前天在追香室做什么,我从怀中掏出那瓶天心香,喷洒了一些在空气中,一股独特的迷人香味散发开来,于是满屋子都是她的香味了,香儿在我面前欢呼跳跃,竟是欢喜极了这个香味。我心潮澎湃,觉得香儿与天心香有缘,情难自禁下便把它送给了香儿。

但是,暗物的问题还没有解决,许多情况仍扑朔迷离,我没法判断,而念及香儿的安危,我也不敢妄动。

“香儿,有个问题啊。”我这个人比较慵懒,平日里几时这般烦恼过,也就想和香儿说说话,“假如,我是说假如啊,有个东西老是在你周围活动,你烦不烦?”

“什么?”香儿一脸茫然,“叔叔,老在我周围活动的是你呀。”

“啊……”我觉得换个表述可能恰当些,“我是说,在你周围监视着你,你烦不烦?”

“哦。”香儿眨巴着大眼睛,“叔叔,那不也是你吗?香儿走到哪,你便跟到哪。”

“我……”我还是自己想吧。

据元力老人记载,这种神秘的暗物并非一开始便对他们进行攻击,而是到后来元力觉醒者喷涌出现时,才逐渐有关于暗物的暗杀事件。这便是关键了,或许暗物对元力修炼之人并无恶意,只是由于元力觉醒者的突然剧增而感受到了威胁,出于自保的本能才攻击他们;亦或许,其中有元力觉醒者也跟我一样拥有独一无二的超强感知力,他们发现了暗物并感受到了威胁,而后主动攻击暗物,由此与暗物交恶结仇却遭到反噬。一切皆有可能。

想来想去,我决定不再去招惹五十里开外那只神秘的暗物。我们这方只有两人,不属于人多势众那种,只要不搭讪、不招惹、不动手,是不会让它有威胁或危机感的,说不定时间一久,还能做做朋友呐。而且,连元力老人他们都没法搞定的神秘生物,我不敢说有十足的把握去搞定它。

午饭时分,由于想通了一些事情,心情还不错,我主动做了饭菜——比以往都用心,本想能获得香儿的赞许,香儿的确也闻香而来,且满脸期待地尝了一口,之后……就没有之后了。我纳闷吃了一口,哎,吃惯了香儿的手艺,这饭菜我也……吃不下了。

香儿扭扭捏捏,说要下不老峰,去山脚下的“归居村”下饭馆。我说不行,香儿便使出杀手锏——“闹”。我不由对自己一阵悲哀,这是我教育的失败。小家伙居然发了小姐脾气,我可不能屈服,否则有这次便有下次。但是,一阵你来我往之后,我终究硬不下心肠,无奈答应道:“那……下山吧。”

香儿高兴得跳了起来,还跑过来往我脸颊亲了一口,我立时喜逐颜开,眉飞色舞,哪里还舍得去说教她。

香儿不知道,我每次来到归居村,就会想起许多事情,许多不愿意再回忆的愧疚往事。归居村的后方,便是忘忧山林,我以前经常来,当然还有她。那时正值国家征战,民不聊生,而所谓正义之师,有时也只是豺狼之流。她遇害于忘忧山林,于是我血洗忘忧山林,除去死有余辜的,也有无辜的村民,他们只是路过而已。

如果可以的话,如果不是以往的种种瓜葛,我真想住在这归居村,这一辈子我还没见过哪个村庄像它这样的热闹、平和、亲切、幸福。村民本分自治,诚信互易,十分有公德心,都热爱着、保护着这个村子,村子没有诸如村长之类的管理角色,却彼此互助,民风一片淳朴。我想到了一首诗,突然有了吟唱的冲动:

“晨风送月光,

星辰别夕阳。

天涯望归路,

炊烟故里旁。”

唱毕,我才注意到身边的香儿,她紧紧捂着耳朵,满是抗议的表情,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看着我。我讪讪一笑,道:“不如,以后叔叔作诗,香儿唱诗。”

“不要。”香儿语气坚决。

唱着唱着,说着说着,我们来到了归居村。村里路上,行人车马络绎不绝,街头商贩叫卖声此起彼伏,好一派繁华的景象。香儿如脱缰的小野马,撒足奔跑出去,好不喜悦,我不由想着,平时是否把香儿看得太紧了?

然而,有开心事便有烦心事。那只神秘的暗物居然跟了上来,这次离我们更近了,百米距离不到。我对它越发佩服了,同时也越感担忧。这只暗物在熙来攘往的人群中,居然也能潜藏下来,即便人群中的视线盲角十分有限且不断变化,它也能在第一时间找到并移动到该位置,真是不可思议的神经反应及移动速度!

我好不容易追上香儿,她已混进一堆人群中,和众人一起围着一个白须老者,正听他说书呐。我正想拉香儿出来,却听那白须老者说道:“今日,老朽为诸位看官讲讲,那‘浴血盲魔’姜夜轩的故事。”

姜夜轩?我一听这三字,顿时来了兴趣,不会是说我吧?但我哪会是什么浴血盲魔,听着怪恶心的,该是有人与我重名吧。我下意识想离开,但终究还是受不住诱惑,也学着香儿的模样,兔子般竖起了长耳朵,认真听那白须老者的评书。

白须老者手中两块竹板一打,富有韵律的板乐声传将开来,只听他唱道:

“却说,姜夜轩本一书生,双亲早故,虽天纵之资,却屡遭冷眼,入仕无门,遂遁入山林,修得奇功。其时,居忘忧山林,趋恬淡无欲,好山野风光,知之者鲜。”

白须老者唱完这段,口舌稍作歇息,手中快板仍拍打不停。看官们都知道,接下来便是重点啦,个个凝神静气,翘首以待,恨不得把脖子都拉长几公分。

我心中好奇,白须老者口中的姜夜轩,早期的人生经历与我大致相同,不会真是我本人吧?我迫不及待再听下去。

那白须老者继续唱道:

“命运无常,世事难料。却说,十年前,苍鹰帝国,连年内战,正反两军决战于忘忧山林。是夜,姜生爆狂,如阴灵附体,似狂魔再世,所过之处,精兵猛卒,尽化血水。我辈村民,亦有遭池鱼之祸者。当是时,满山血流成河,盲者浸泡其中,正是那姜夜轩,仿若浴血盲魔。”

我心中长叹,白须老者口中的姜夜轩,竟真的是我本人。我居然成为了世人眼中的浴血盲魔,我又不得不佩服一些人的情报收集能力,虽不齐全,但还是把过程勾勒了个大概。白须老者说得没错,我打小父母双亡,也无兄弟姐妹,生活过得真叫个紧迫啊。我时常在想,若非一位教书先生收留了我几年,我早到阴间凑数去了。

直到某一天,教书先生突然说,你得有出息啊,总不能像现在这样,天天在我这吃闲饭吧?

我说那怎么办?

教书先生说,你文采出众,考取功名去啊。

教书先生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哪还好意思继续赖在他那里混日子?我信心满满,想着我文采这么好,怎么着也能谋个差事做吧,谁知几趟下来,国家愣是不要我。我在穷途末路之际,误入不老峰,才遇到了我一生中最重要的贵人——元力老人,当然只是书面意义上的。

白须老者还继续唱着我的故事,我已听不见了,全然沉浸在回忆中。

“叔叔。”香儿突然说道,“那浴血盲魔不会是你吧?”

“瞎说。”我吓得魂飞魄散,“叔叔眼睛是看不见,但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再说,叔叔也没那本事啊。”

“嗯。”香儿不疑有他,“叔叔本领这么低微,连香儿都不如。”

我连忙叠声称“对”。

我暗暗打定主意,只要我坚决不承认,不会有人知道我便是那浴血盲魔的。且不说我当时面目狰狞,五官尽染鲜血,与现在这副温文儒雅、清奇俊秀的模样大相径庭,便是当初见过我真面目的人,基本都到阎罗爷那里报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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