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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月上湖

十年前,人洲使浊归之私生女,即绯樱阁宁以尘之结拜义妹,遇害于忘忧山林,世人皆传浴血盲魔,元凶也。

十年后,人洲使浊归舍命冒险,密赴忘忧山林祭奠亡女。苍鹰使、绯樱阁、天心域暗中携手,一路追踪拦杀。

是夜,一处喧嚣的夜市中,走出一个身披白长袍的病恹女子,片刻间又没入附近一片寂静的小山林。

她容貌秀丽,脸色却苍白之极,身形孱弱得似乎一起风就会被吹走,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因此,她走得很慢,比邻家碧玉、千金小姐走得还要慢。但是奇怪,一路上谁都没有注意到她。

她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因为见过她的人很少很少,少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她也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因为听过她的人很多很多,多到整个元力修炼世界。

而这一切,都源于她在绯樱阁中的特殊身份。

绯樱阁阁主宁以尘,下有五大追随者,并号“五阶”,分“宫阶、商阶、角阶、徵阶、羽阶”。病恹女子,本名“羽豸”,执印“羽阶”,位列绯樱阁“五阶”之末,但却是绯樱阁中最为神秘的人,比阁主宁以尘还要神秘。

在元力修炼世界里,关于羽豸的传闻只有三个事件,而且是三个大事件,她只出现在大事件中。

第一大事件:立阁。苍鹰帝国一百零九年,不世奇才宁以尘,横空出世,集合游离散逸于世间的元力修炼者数千名,与北军苍鹰使、南军人洲使对饮于南北大江。当是时,只有一个脸色苍白、身披长白袍的病恹女子侧立于宁以尘身旁,再无他人。

第二大事件:肃阁。苍鹰帝国一百一十五年,苍鹰使、人洲使在绯樱阁暗埋隐子三十九名,绯樱阁内外忧患,面临全歼之局面。危急存亡时刻,突然一夜之间,三十九名隐子先后暴尸于南北大江。当是时,一个脸色苍白、身披长白袍的病恹女子俏立于大江南岸,目送三十九具尸体沉落江底。

第三大事件:活阁。苍鹰帝国一百二十年(今年),绯樱阁宁以尘与苍鹰使、天心域对饮于南北大江,并以一己之力促成三者联盟,共诛南军人洲使。当是时,为宁以尘作理由补强者,正是一名脸色苍白、身披长白袍的病恹女子。

以上是病恹女子羽豸的神秘,甚或还带些诡秘。但是现在,羽豸却觉得另外一个人,比她更加的神秘,甚或还带些诡秘。

一路上,她紧随其后,悄无声息,仿佛是秋天正在落地的黄叶,又仿佛是夏天洒在身上的夜光,谁都不会觉察到她的存在。至少,她也是这么认为的。

她穿过幽静的小山林,登上一处矮峰,踱步来到一处环形的大山谷。大山谷下,是一个水波不兴、平静得宛如一面天镜的湖泊。她早知道这面湖泊,但见到这面湖泊还是第一次,这是一个神奇诡异的湖泊。此时,皓月当空照,湖面上倒影出一个神奇诡异的水中月,一个被放大了无数倍的水中月,一个盖住了整个湖面的水中月。月明星疏之夜,山谷上俯瞰下来,便可见到一面流淌在月球之上的湖泊,因之得名“月上湖”。

一个身形羸弱、青袍布衣的盲人书生,背着一个娇小玲珑的睡姑娘,在“月上湖”畔、杨柳树下惬意地散步。

他雅兴大发,忍不住轻唱道:“

途,

岁月尽头看孤独。

梦里人,

谷中月上湖。”

当是时,万籁俱静,盲人书生山谷下的轻唱,词调固然高雅,唱腔中却夹杂着鸭嗓子,听起来十分刺耳难受。

山谷上,羽豸眉毛一皱,心中一阵烦躁。

盲人书生微微一笑,突然道:“羽豸阁下,既已来到山谷上,何不再到山谷下,共赏神奇的月上湖?”

羽豸一惊,方知行踪已露。月光下,她依然脸色苍白,永远一副病恹恹的样子,一身长白袍保护着孱弱的身躯不受寒气入侵。也不见她如何动作,羽豸已站在盲人书生的面前。

“我很好奇。”羽豸到底受不住山谷下的寒气,方说句话便忍不住轻声咳嗽,苍白的双颊泛起一丝血色,“你是如何发现我的?”

“我很好奇。”盲人书生语气淡淡,道,“你为何要跟踪我?”

“因为,你与我认识的剑隐不一样”羽豸面无表情,语速缓慢,道,“很不一样。”说完,她凝视着对方,不放过对方任何一个表情变化。

盲人书生神情自若,微笑道:“哪不一样?”

羽豸神情漠然,冷冷道:“我对于以前那个剑隐会产生杀意,对你却完全没有。所以,我觉得很不一样。”

“哦?”

“因此,我能想到的只有一种解释。”

“哪一种解释?”

羽豸凝视对方良久,突然淡淡一笑,缓缓道:“你,变成好人了。”

“哦?”盲人书生突然觉得对方很有意思,道,“还有一种解释,也有可能是,你变成好人了。”

羽豸摇摇头,道:“不是你变成好人,也不是我变成好人,是我们有了共同的敌人——人洲使浊归。”

盲人书生笑道:“浊归在逃,我二人却在此叙旧,岂不怪哉?”

羽豸连着几声咳嗽,苍白的脸庞又泛起了一丝血色,缓缓道:“左离暗杀失败,浊归仓促逃离,追与不追?”

盲人书生道:“追,易陷入埋伏;不追,必丧失良机。”

羽豸却道:“从左离暗杀失败时起,良机即已丧失。接下来所有的追杀,都是寻死。”

“哦?”

“我比谁都清楚人洲使而今的实力。”羽豸突然看了盲人书生一眼,道,“否则,天心域也不可能感觉到威胁,而答应与我绯樱阁、苍鹰使联盟抗敌。”

“哦?”

羽豸继续道:“因此,左离煽动我等追杀浊归,其用意之歹毒,由此可见。”

“看来是这样的。”

这时,羽豸突然看了盲人书生一眼,意味深长说道:“但是,倘若追杀浊归成功,阁下必将晋升天心域三界之一。”

盲人书生身形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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