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那些被他人制住的人,更痛苦的是刘阳这位被恐惧和懦弱所制住的人。
刘阳的眼泪不住的涌出眼眶,身体却死死地‘钉’在了树屋的地面上。
他从未像现在这般痛苦,像现在这般难受。他恨自己,他恨自己的弱小,更恨自己的懦弱。他恨自己没有勇气和力量,去拯救树下那两个无辜的人。
在这一瞬间,他的思绪变得混乱扭曲起来。无数的念头,从他的脑海中闪过。
“如果我跳下去救人,不仅救不到人,而且连自己也会死!”
“我死了!老爹怎么办?我还没有让老爹过上幸福的生活。”
“我死了!我的梦想怎么办?死人才是世间最不可能实现梦想的人。”
“我应该这样躲着!我应该这样躲着!只有躲过了这个难关,我才能拥有实现一切的可能。”
“只有躲过了这个难关,我才可能让老爹享受荣华富贵!”
“只有躲过了这个难关,我才能一展自己的抱负!”
“只有躲过了这个难关,我才有可能成为一代大侠....”
太多太多的‘我才有可能’涌上刘阳的大脑。
最后,停在了‘一代大侠’四个字上,“我才有可能成为一代大侠....,我才有可能成为一代大....”
不知为何,莘勇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刘阳的耳边:“就你还想当大侠,你就算到了水里,也只能做一只缩头乌龟....缩~头~乌~龟....”
刘阳静静的趴在树屋里!嘴角微微上扬,开始无声的傻笑起来。
此时他的脑海里闪过在地球上的父母,闪过在破庙的老乞丐,闪过自己生命中每一个幸福的瞬间。
一段段幸福温馨的记忆涌上脑海,“为了这些幸福,我不是该活下去吗?”
脑海里,一遍一遍的呐喊着活下去,但是刘阳的身体却不受控制的动了起来,一股莫名的力量涌入他的四肢,控制着他的行动。
“我这是在干什么?为什么身子会不停使唤的动了起来。”
刘阳一把将腰间的柴刀拔出,“我的到底是怎么了?难不成想拿这把破刀和人拼命?”
接着刘阳手持柴刀,猛地一下从树屋中跳劈下去。脑海里所有的画面和疑问,被小男孩那双绝望的双眼所取代。
“去死吧!莘勇!”
口中大喊着:“去死吧!莘勇!”,理智和内心里却回荡着:“要死了,刘阳!”
“又要死了吗?”这一刻刘阳反而有些看开了。
“再见了,老爹!请原谅我的不孝,请原谅我的愚蠢。”
“我的大侠梦,最终也算是实现了吧!”
刘阳突然想起自己曾经写下的话:“人面于夹,方显其侠....,现在想想做大侠的究竟是自私,还是无私呢?”
这一刻他想了很多,甚至开始思索起自己曾经的观点是对还是错。
大侠这种舍己为人的行为,究竟是自私,还是无私?
为了别人牺牲自己,这是无私。但这样的无私,却又是建立在自私之上,自己自私的将生命奉献出去,却未曾考虑过那些深爱着自己的人。
“算了,都要死了,还想这些无聊的问题干嘛?”
“那临死前应该想些什么才好呢?”
“嗯~~~~~~~~”
“唉,今天果然很背啊!背到连临死前想些什么都不知道。”这是刘阳最后的一个念头。
就在一切将要尘埃落定之时,刘阳骤然间感觉时间就像静止了一般,一个怪异的声音突然在他脑海中响起。
“想要力量吗?”伴随这声音的响起,刘阳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行字。
“想要杀死眼前这个男人的力量吗?”他的眼前确实出现了一行字。
“想要能够拯救那个孩子和老妇的力量吗?”这些字如同默剧中狰狞的字幕。
“想要的话,那就来喝上一杯吧!”
一股液体猛然出现在刘阳的嘴里,这是!——酒?
对,是酒,一口温热甘甜的美酒,沿着刘阳的食道,滑入刘阳的胃中。接着一道耀眼的红光从他的身上升起!
力量,强大而暴躁无比的力量,塞满了刘阳的躯体。
这股突如其来的力量,朝着刘阳手中的柴刀涌去,化作狰狞的野兽,向世间显露出它的獠牙。
四个血红的大字在刘阳的脑海中不停的闪烁——【温酒一刀】。
“乒’的一声脆响,一节银白色的匕尖,划过半空!
一道细线,从莘勇的头顶直直的贯穿到他下半身,将他从左到右对分成两半。下一秒,沿着这条线条,莘勇的身子,一分为二,鲜血如喷泉般涌出。
今日的刘阳,注定了和鲜血的缘分,他再次被血污与奇怪的液体淋了一身。
从远处来看,他满是鲜血的脸上挂着诡异扭曲的表情,像是愤怒,像是不甘,像是痛苦,又像是因为剧烈的疼痛而晕厥后的无神。
刘阳手持柴刀,斜着脑袋,直愣愣的目视着,晁万马等人所在的地方。
此时的他如之前一样,一身血污的出现在朱无士等人的眼前,但是这时朱无士等人看他的眼神却不再相同。
此时此刻朱无士等人看着刘阳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位大侠一般。
莘勇的死,令场中众人皆是一惊。
只不过有的人是惊吓,有的人是惊喜。
“没想到,你们居然还埋伏了一位拥有先天种技的天才。这下就有点麻烦了,重要的棋子被人干掉。而我和千军贤弟又不能出手,如此一来就只好委屈一下丁大当家了。”
晁万马装出一副很是为难的样子对丁山说道!
丁山看着一脸为难的晁万马,心里却十分清楚的知道晁万马一点也不为难。
光从晁万马看向他时眼中暗藏的那份戏谑,丁山便能十分肯定晁万马不仅不为难,而且还有些高兴。
甚至可以说晁万马很乐意看到自己落入这样的境地之中,现在自己不动手,则会被二皇子视为不忠,以后便难有出头之日。
而现在自己若是动手,则会被六皇子的人视作仇敌,等到他们秋后算账之时,第一个铲除的便是自己。
动手是死,不动手也算是死!
丁山一时间思绪万千,但是表面上他却不动声色,慢慢的朝着刘阳他们三人的方向走去。
破千军,看着不动声色的丁山,不喜的眼神中又透出几分欣赏。
不喜是因为破千军这样的人,一向都很讨厌那种心机深沉的人。
而欣赏则是因为破千军看中了丁山那份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沉稳,一个武者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必须保持沉稳冷静,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找到真正的出路。
“拖!”
‘拖’——现代人的一种病,更多的人喜欢叫它‘拖延症’。
但是在此时此刻,它却代表着一种智慧,一种静待事情出现转机的智慧。
丁山,走的很慢,因为他有伤在身,所以他可以走的很慢。
也因如此丁山现在还有些感激晁万马将自己打伤,啊!不对,是将自己打成‘重伤’。
只有身受重伤的人,才有可能走的这么慢,也才有可能随时随地会吐血晕倒。并且还没有人可以责怪于他,对于一个身受重伤的人,人们怎好意思再责怪于他呢?
时间是一件非常奇妙的事物,有时候快上一天也不能算快,但有时候慢上一秒也算是慢了很多。
就如当下的情况一样,丁山只慢了一步,却错了‘立功与受过’的双重机会。
一步,只差一步,只差一步丁山就不得不动手时,一股莫大的压力从天而降,将丁山与刘阳等人压倒在地,一动也不能动。
这时大家才发现刘阳早已晕厥过去,因为刘阳倒下的时候就像一块石碑一样,僵直利落,‘嘭’的一下吻向了大地。
在场众人之中,勉强还能站着的,只有晁万马与破千军两人。而这两人现在也只是勉强能够站稳而已,再想做些什么却是办不到的。
一道水桥,滑过山脊,落在不远处的水潭中。一头一丈多高的巨大青牛,悬在半空,踏在水桥之上,朝着众人走来。
青牛每走一步,水桥就消失一段,当青牛走到水潭旁边之时,水桥刚好完全消失。
“浑水伏牛?”
“不可能的,即使最顶级的蛮兽,只要它还没有化而为妖。都不应该对我和千军造成这么大的压迫!”晁万马难以相信的惊呼道。
破千军没有理会他,只是眯着眼睛,满眼杀意的盯着浑水伏牛的背上。
“来迟一步,来迟一步,没想到半路上碰到这头蠢牛,所以耽搁了一下。”
一个青衫儒士,白帽绅带,手摇折扇,神情甚是潇洒的从牛背上站了起来。
只见其颏下五绺长须,在微风中随风轻摆。面如冠玉的脸庞,在月光下略显几许苍白。此人这副打扮,这幅长相看起来还真有几分仙气。
这是一个一脸正气,年约四十来岁的剑客。虽然他身上没有剑,手里也没有剑,但他站在那里,就已经给人一种剑气森然的感觉。
只见他站在牛背之上,向半空踏出一步,下一刻便已经出现在刘阳等人的身前,而在他身后,不仅有刘阳、老妇和孩童,现在还多了朱无士、董公子、以及黄、绿二位少女。
“你们两个小娃儿,真是的,趁着老夫不在,就欺负我们家的小鬼,这可不太好吧!”青衫儒士略带质问的口吻说道。
“原来是【闻剑先生】驾临!真是让晚辈惶恐。”晁万马硬着头皮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