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夜幕的掩护下,全副武装的队员悄悄摸进了兵营的警戒圈中。每个人都很小心,毕竟已经很久没有进行相关的训练了,而且这次是实战,一个差错就可能造成大规模的伤亡。
和他们不同,嘉蒂显得游刃有余,她几乎没有佩戴任何装备,武器也只是一把袖珍匕首和一些麻醉剂。尽管在行动之前鲍尔嘱咐她至少带一把手枪防身,可她却不以为然地说。“枪的话,里面要多少有多少,我为什么还要带呢?”驳得鲍尔哑口无言。队员们眼看着她迈着潇洒的步伐畅通无阻地进入了基地内部,一边感叹着嘉蒂能力的便利,一边又为基地里的士兵们担心,作为守卫部队,虽然比遇到外星人要好一点,但是面对这样的对手的确是太不幸了。
由于许多队员已经不在了,行动中必须重新编组,而艾丽和菲欧是少数几个不需要变动的组合。为了配合艾丽的爆破工作,菲欧不得不冒险比平时更加接近敌人,虽然他们并不能算是敌人。两人此时已经隐蔽起来,等待着嘉蒂制造行动的机会。
“菲欧,我有点不明白,嘉蒂她为什么不使用隐形呢?虽然我知道她可以做到即使走到眼前也让人发现不了,但是大楼里面的监控应该还是可以留下她的一举一动,这样不就等于在初次行动中暴露了身份吗?”
“我也不是很明白,在你说之前我也以为她会使用隐形,不过现在看来的确没有一点隐形的打算,也许她是故意要这样做的。”
“故意的?这样做对她和我们有什么好处吗?如果什么线索也不留下,下次行动起来不是更方便吗?而且也比较容易造成恐慌,可以说对我们没有任何坏处。但她这样抛头露面的话不仅会增加被发现的几率,还会在监控中留下影像资料,要在事后一一删除掉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虽然我知道她可以很轻松地搞到密码。”
“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做,我们就来分析一下她这样做可能的好处吧。”
“这样做的好处除了虚张声势之外还有别的吗?”
“我还能想到的一点就是这样可以很方便地给马可留下线索,当然这个线索也未必只是留给马可,还可能是用于误导军方判断我们下一次行动的假情报。”
“如果从这样的角度分析的话我也能想明白了,如果她做的天衣无缝,按照军方的规矩,这些守军肯定要倒大霉了,即使我们一个也没有伤到也不能保证他们在之后不会被处以重刑,甚至会有人被枪毙。最糟糕的情况是他们会被怀疑有内奸,那样的话可能整个基地的人都无法幸免。只要让他们看到确实有敌人大摇大摆地出现,他们就不会怀疑自己人了。”
“嘉蒂她一定也是这么想的吧?如果她不计后果地行动的话,这场战争应该早就结束了,但是她却在谨慎地摸索更好的方法,不断地调整着她的计划。真的很难想象,居然还能以这样温柔的方式复仇。”
“也许并不能算是复仇吧?毕竟她的心中从来没有过仇恨那种东西。用她的话说,只不过是战争这样的现状让她看不下去罢了。”
“艾丽,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至于我的话,一开始确实是因为觉得没有办法不得不履行诺言留下来帮她,但是现在,我越来越觉得想要看看她的期望与奋斗能换来怎样的世界,已经很难说我不是发自内心地想要帮她了。你又是怎么认为的呢?”
“你还不了解我吗?我这个人啊,自己不想做的事情是绝对不会做的。至于你说的她为之奋斗的世界,我也很想见识一下没有战争的世界啊。”
进入主楼之前嘉蒂在门口站了一会,她利用这段时间确认了一下里面的人员分布情况和几条合适的路线,最后在对值班人员进行催眠之后走了进去。入口附近就有许多摄像头,不过没有了值班人员就只是一些录像机而已。路上偶尔会遇到三五成群的工作人员,其余大部分都是单独行动的,可以很容易地注射麻醉剂,这样在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她已经到达了主要的电力控制室并让建筑中三成多的人都睡着了。
嘉蒂经过反复检查,认为还是进行一些破坏会比较好,一来可以表明自己是敌人,二来可以更好地拖延时间。她在电力控制室里分别对线路、集成控制箱等不同设备进行破坏,这样会使检修过程变得很困难。之后又在维修人员赶到之前破坏了一部分应急电源,以便必要的时候让基地的动力系统彻底瘫痪。
在破坏了电路之后她借着黑暗的掩护迅速移动到集控室关闭了所有的报警系统。停电虽然让建筑外负责警戒的人员提高了警惕,但是并没有造成其他的疑虑,因为他们都认为身处大后方是不会第一个受到袭击的。
队员们看到主要电力系统被切断后都自觉开始了行动,戒备森严的基地,严阵以待的士兵他们见过很多,但是在训练之外就没有机会与自己的士兵正面较量,无法在行动中放开手脚。时间只有十分钟左右,每个人每分钟内都要让至少一名哨兵失去抵抗能力,还要有人时刻防范营房等建筑中走出来的人,这让十几名队员忙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们借助隐形器的掩护用事先准备好的注射装置将哨兵麻醉,这样虽然会影响到速度,但是暴露的危险却很小。两名队员负责外围警戒,一见到有人从建筑里走出来就用麻醉枪将他击倒。有极个别的哨兵察觉到战友的异样,想要拉响警报,却发现报警系统已经失灵了,之后想要鸣枪示警,大多数在扣动扳机之前就被放倒,即使有人打出了整匣的子弹也没有任何人听到声音。这样的混战持续到照明恢复时已经接近尾声,只剩下寥寥几名如惊弓之鸟的年轻战士抱着武器躲在角落里等待最糟糕的结果。
队员们摧枯拉朽般地解决掉这些隐蔽起来的哨兵之后不久,整个基地的广播里忽然想起了音乐声,播放的歌曲居然是他们的国歌(游戏开场音乐的前半部分),所有听到的人都是一头雾水。
“这个时候为什么要奏响国歌?嘉蒂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许多队员相互质疑道。
“她是不是想要给我们传达什么信息?不过这和约定的不一样,她说过会用通信器通知我们,这样的方式岂不是让所有人都听到了吗?”
队员们的交谈忽然被打断了,因为在国歌奏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变成了歌声,而且唱歌的不是别人,正是嘉蒂自己。队员们更加迷惑了,明明之前提议让嘉蒂唱歌给大家听的时候都被她果断地拒绝掉了,为什么偏偏挑选了这样的时候唱歌呢?
没有人注意到这段歌声其实是嘉蒂的催眠信号,一曲终了的时候整个基地还站着的只剩下嘉蒂自己了,其他人都陷入了不同程度的睡眠,包括鲍尔和队员们。整个基地顿时变得安静了,直到徒步行军的士兵们赶到,嘉蒂这时用通信器将他们一一唤醒,再让他们去接应其他的同伴,之后所有人进入建筑中将沉睡中的人一个个都捆了起来。作战胜利告终,除了有些哨兵在被麻醉枪打中跌倒的过程中有些许擦伤外没有任何战损。大功告成的战士们在安顿好这些睡得天昏地暗的敌人后利用基地中的设施好好的享受了一番,对于这些经历了几日风餐露宿的士兵而言,一顿新鲜美味的晚餐,一场痛快的淋浴加上一整夜舒适安稳的睡眠比任何口头和物质上的嘉奖都要振奋人心。
用餐的时候所有人都坐在一起,此时的他们已经切实做到了放下隔阂和芥蒂,无论是道森的队员还是柯尔特的士兵,都能像睡在一个营房里的弟兄一样互相敬酒并探讨整个行动中彼此的心得。
柯尔特更是感慨万千,他一边用刚刚喝空的杯子敲打着桌子,一边反问对面的拉尔夫。“如果我们早知道有这样的人在,还打什么仗啊?这样的战争怎么可能打赢呢?”
“也许这个时代真的变了,我们第一次遇到外星人的时候是什么心情你现在应该能够想到了吧?在一夜之间把我们从绝望的谷底救出来的就是这样的嘉蒂小姐,她让我们从此坚信,对付不可能战胜的敌人,只要用敌人不可能想到的战术就可以轻松取胜,虽然整个行动过程中我们的神经都绷得很紧,嘉蒂她自己肯定更是如此,此外还要承受巨大的体力消耗和精神疲劳,可是我们又一次做到了,虽然听起来像是不可能的事情一样,但我们就是做到了。”
“只可惜我们没帮上什么忙,如果作战中能发挥出更大的作用就好了。”
另一张桌子上鲍尔等人也在欢快地聊着嘉蒂的话题,与之形成反差的是嘉蒂本人就像什么都没听见一样专心地享用着食物,只是偶尔回答一些问到她头上的问题。
“你那段歌声居然是催眠?而且你还把它接在国歌的后面,这样一来没有人会怀疑其中有诈,说真的连我们都没有任何心理准备,要不是周围恰好有可以倚靠的东西说不定会一头栽倒,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是危险。”
“是啊,我最担心的也是把你们某些人的脑袋摔坏了,不过催眠就是这样,如果有一个人事先知道了这件事就会使催眠的整体效果大打折扣,所以我宁愿选择事后把你们叫醒这样的方式。”
“做出那么大范围的催眠一定很累人吧?你今晚要不要早点休息?”
“本来我也觉得应该会很累,至少会累到脑袋发昏的程度,但是这次却意外地很轻松。不过保险起见我还是打算早点睡。”
“那样很好啊,可是你现在话很少,是因为累了还是在想什么心事?这种时候不是应该顺便开个会讲点什么吗?”
“你们大家都在说的时候根本就不需要我说什么,我想说的事情你们也基本都知道了,下次作战还是像现在这样,如果有什么万一不能顺利进行就着手撤退,有我在里面牵制应该也不会出动什么像样的追击部队,只要徒步行军的士兵们注意不要惊扰了警戒网就好。我们下一步的目标还不能盲目制定,需要分析敌人的战略部署和马可的行动路线,以他的速度想要赶过来最快需要四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如果保密工作做得好也许直到我们离开数日也不会有人察觉这里曾经遭到袭击。临走之前我会调整他们的记忆,这样他们就会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度日,直到意识到曾经有一百多名不速之客在这里办了一场派对。”
“那样的话是不是应该通知大家不要闹得太欢,尽量保持这里的原样呢?”
“还是算了吧,今晚就让他们闹个够,明天临走之前再好好打扫就好了。”
“那些麻醉的人暂且不管,被催眠的人是不是不久之后就会醒过来?不用担心他们逃脱吗?”
“没有我叫他们是没那么容易醒来的,放心吧。”
战士们继续欢畅地吃着聊着,有人邀请嘉蒂一起喝一杯,得到的当然是拒绝。
“我这个人酒品差得离谱,你愿意冒着生命危险把我灌醉吗?”
尽管嘉蒂脸上带着笑,她的气场却告诉大家这并不是玩笑。鲍尔为了帮那位尴尬的战士解围,主动替嘉蒂挡下了那杯酒。
“喝酒是我们男人的事情,就不要把嘉蒂牵扯进来了。来啊,伙计们,为了这次的胜利和最后的胜利,干杯!”
鲍尔的一番话不仅拯救了当时的气氛,也给嘉蒂创造了一个逃脱的机会。
“是啊,先生们慢慢喝吧,我差不多该去休息了。睡觉之前我想去洗个热水澡,女士们要不要一起来呢?”
这样一来所有的女性成员都离场了,餐厅里留下了那些对酒当歌的男人们畅所欲言,鲍尔只有一条要求,任何人不要喝醉,这样才可以保证他们正常的休息。
经过了一夜短暂的放松,战士们重新以饱满的精神状态出发了,营地中的士兵们在嘉蒂离开之后接二连三地醒来,带着嘉蒂留给他们的虚拟的记忆,每个人都认为自己刚才只是打了个盹,并没有过多在意。
飞船上艾丽歪着头趴在驾驶椅子的靠背上看着嘉蒂,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问道。
“他们大概多久之后会发现我们曾经来过?”
“那就要看他们的负责程度了,如果他们足够谨慎的话也许几个小时之后就会通过监控系统的存档发现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否则就要等到清点库存并发现我们拿走了一些战利品时才会察觉到异样,那样的话也许要等到一天甚至是一星期之后了。”
“马可会想到是我们做的吗?”
“他会想到别人才奇怪吧?虽然不一定是在第一时间想到我,但是总会想到是我做的。”
“我们这样做只会让他更加愤怒和憎恨,你今后是怎么打算的,真的有信心让马可原谅你吗?”
“让他原谅我是很容易的,不过重要的是他必须主动原谅我才有意义,否则还不如直接抹掉他的记忆让他忘记跟我有关的一切来得直接。现在还不是时候,必须让他清醒地意识到我们可以成功,而且不需要造成大规模的伤亡,在这之后还需要一定的契机,这个就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了。”
“感觉有点对不起马可,这就像是我们帮着你在耍他一样,。”
“战争本身不是比这件事还要残酷吗?虽然我也知道这样对马可不好,不过现在也只能先委屈他了。等到时机成熟了,我会跟他做个了断的。”
“你打算怎么做?”
“那要看当时的情况了,我连下次遇到他会是什么时候都没有主意。”
“但愿他没事,还有塔尔玛,这两个固执的家伙会怎样对付我们呢?”
“只要不是驾驶飞船来跟我空战就好,那样就做不到活捉他们了。”
“飞船?不可能的,那艘飞船已经被军方控制起来了,别说是他们,即使是瓦蓝德将军那样的大人物也没有权利动它一下的。”
“那真是太好了,我开始有信心了。”
“你一直在担心这个?”
“是啊,因为飞船的破坏力可不是闹着玩的,所以一旦发现飞船,为了保证你们的安全,只能选择将他们击落,至于他们的生命安全就要自求多福了。”
“成为你的敌人真的是太不幸了。”
“我觉得恰恰相反,我的敌人要比别人的敌人幸运得多。”
“你昨天唱的那首歌很好听,但是没等听完我就睡着了,什么时候再给我唱一次吧?”
“那可不行,我又不是艺人,才不会随便唱歌给别人听呢。”
“那下次行动呢?你还会唱同样的歌吗?”
“这次会选择唱歌是因为一时间找不到乐器的不得已之举,而且即使有机会再唱我也必须换成别的歌了,否则效果会变差的。”
“也就是说还是要听到一半就会睡着吗?”
“是的,只有你们都没听过的歌才会有这样的效果,因为在听到陌生的曲子时就会不自觉地推测后面会出现什么样的旋律,这个过程中很容易进行催眠。”
“原来是这样啊,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确猜想过后面会是什么样的。可是这样一来这首用过的歌就没有利用价值了,你以后也不会再唱了吗?那真是太可惜了。”
“这有什么可惜的?不就是一首歌吗?”
“有时间请把它教给菲欧吧,这首歌一定会影响很多人的。”
“教给你们倒是没什么,不过影响很多人就算了吧。我希望能听懂这首歌的人越少越好。”
艾丽听到这句话忽然意识到不应该继续深究了,她看了一眼嘉蒂的脸,虽然依旧是毫无波澜的表情和明镜止水般的眼神,但似乎总能感觉到那淡泊中有无声的惊涛骇浪诉说着什么。嘉蒂并不是不懂得痛苦,并不是没有感情,她表现得毫不在乎只是因为她必须坚强到最后,这是她作为强者,作为领袖的职责。强者在给别人带来希望的同时必须承担起那些人的绝望,那是无比沉重的东西,正因为如此,强者才让人肃然起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