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顺利,或者,整个事件走向了一个错误的极端,我不会推卸责任-有人提醒过我。
尸体的名字叫“鸱鸮”。
对我而言,焦虑烦躁绝对是不寻常的情绪,我要时刻保持尖锐的清醒和冰冷的判断,我的职务不允许我出现任何的失误,我深知其中可怕之处。
2016年5月3日,深夜,23点整。
档案室,微弱的灯光和纸张翻阅的声音,一阵令人不舒服的味道,一股难闻的气味,没错,是陈旧和腐朽这类词所独有的。
2016年4月1日,凌晨,24小时快餐店,靠窗的位置。
“一切顺利,等待下一步指示。”声音温柔但很低沉,是男性,但是整个人的身影埋在一个视线模糊区。
“我反感这样的事情,感觉这行为就像互相猜测的小孩子一样,当然,我想你肯定能理解我,对吧?”
模模糊糊的声音根本不可能被注意到,我把身影埋在黑夜里,目不转睛地紧紧盯着那个自言自语的男子,我对这种令人厌恶的本性实在太敏感了,我猛喝了几口水,脑中闪过无数臆测,麻痹和说服其实更多的来自主观的判断。
文件编号G023:“他总是索求更多的东西,我猜,他很想保住自己的性命,所以我认为他的话可信度很高(冷静而沉稳,似乎胸有成竹)。”
“我担心这件事对任何人而言都太过可怕了,如果,假设,哪怕他说的仅仅有一两句是真实的,这是致命的,尤其对你而言(听起来很刺耳,声音很不协调,我尝试根据语气和声调的变化来推断出其真正的含义,但失败了)。”
“你可能没有完全听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声音压低,同时有一个深呼吸的动作,我确信这是准确的身体反应)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你正处于一个无法言语的巨大漩涡中,你能明白吗?”
“我相信我的判断,我认为他说的是真的(清了清嗓子,安静地等待回答)。”
“我会从4个方面来说服你,第一,他没有说谎的必要,我相信他也不敢这么做,你和我应该都能确信这一点。第二,如果你没有发现一些端倪,我相信你不会让我暗中去调查,这是我基于对你的了解,虽然结果可能让人难以接受。第三,你说的是对的,我发现有第4方势力介入。第四,我爱你,我不会允许任何人对你有一丝一毫的伤害(如果我没有经历这么多,那我想,此刻失望和羞愧的泪水一定会从我眼睛里流淌出来,毫无疑问,我比以前更加强大,至少内心)。”
“约定地方见。”他笑了笑,只是不动声色地动了动嘴角,这小小的肌肉抽动和变换状态让我无可奈何地产生了一种极大的失落感,他比我优秀太多了,我挫败的咬紧牙齿,一束汽车尾灯的光线从我眼前一闪而过。
“我没有时间去思考整件事情的合理性和连接点,我需要集中精神去做接下来的事,如果他说的是对的,那你接下来要有好长一段忙碌的时间了,祝你好运,老地方见。”我想我忘记了一些东西,所以我补充道:“基于我的职责和判断,我建议文件等级升级为X,完毕!”
2016年4月3日,清晨,太阳光从屋顶的缝隙透进来。
“真残忍!整个头颅都被切掉了!”崔颖汇紧紧皱着眉头,然后将双唇紧闭形成一条坚硬的线,我能从她的面部表情看出足够的愤怒。
“这种手法的案件可不常见。”吴正的语气中流露出丝毫不加掩饰的兴奋迹象。
女警官恨恨瞪了他一眼,她眼睛里怒火的能量让我感到惊讶。
之后便是片刻的沉默和流程的记录过程。
“两具尸体之间的距离不足50米,从现场来看,我可以大胆的推测,两人几乎是同时身亡。区别是男子的死法过于…怎么说呢,过于惨烈,而女子则相对…相对安详一些,一击毙命,我敢推断她甚至都不清楚是谁杀死她的。”他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如此清晰,就像亲身经历过一般,我的身体在恐惧中颤抖挣扎,我的心被强烈的复仇愿望紧紧攫住。
“我步行的速度紧比我跑步稍慢一点,我每天都坚持着老师的课程,这让我有足够的能力适应各种突发而来的状况。但是林子里一片漆黑,使我不知方向,所以我只能将距离尽可能的缩短,我竭尽全力控制自己的步伐,使它像舞步一样轻盈优美,更重要的是声息无踪。庆幸的是他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我的存在,我有些沾沾自喜,我想年考中我能够取得的等级足以惊呆众人。我听到他几乎引擎咆哮般的大声吼叫,我知道出事了,而且必然是后果极其严重的那种,这种预兆让我惶惶不安,我有些惊慌失措,我没有处理类似突发情况的经验,我的思绪在脑海中模糊的交错纠缠:只有2种结果,我出手帮助他,任务宣告失败,我会受到严厉的批评和冷漠的排斥。继续任务,我可能失去一个同事,无论他是对或是错,我的余生都将在无尽的悔恨和愧疚中度过。我努力忽视掉所有不客观存在的因素,让自己的身体行动代替大脑的思考,我无法将自己的躯体与内心的渴望切割开来,我的舞步瞬间变成暴躁的雨点,轮廓分明且清晰。”
“我不确定那是什么,当它引入眼帘的时候我只记得它的形状独特且奇异,它的边缘有一层淡淡的生动的蓝色光芒,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词可以来描述,我只觉得生动两个字至少准确,在我看来,它就像活着的生物,冰冷锐利。我的潜意识让我试图做出一些躲避的动作,不过,它的触摸就像羽毛轻轻地摩挲一样,我身体的笨拙和虚弱让我难以置信的认清眼前的事实:我已经死了,一瞬间。”
2016年4月4日,黄昏,薄薄的几片云彩被落日的余晖无情灼烧着。
“保护好自己。”男人深沉的嗓音满怀关切,这是我曾经活那么久听到的最动听的声音,毫不怀疑。
嗒嗒声伴着刺眼的色彩和尖锐的声音打破一时的宁静,这个女人太愚蠢了,我深刻地知晓当他有着这样的表情代表了什么,当他陷入强烈而又清晰的思考时,任何惊扰的方式都将被怒火掩盖下去,哪怕只是一瞬间的不恰当的气味。
“我想你对我的职责所蕴含的内容没有明确的认识,或者说你已经昏老到需要其他人来提醒你!”鞋跟在坚硬的地面上发出嗒嗒的呜鸣声,我感到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愈演愈烈,那狂暴的憎恶几乎让人足以丧失所有的冷静。
“你这么说好像我们正在进行一场战争?”
“我认为你已经越权了,我希望你能保持一个冷静的状态,这也是我选择在这里和你见面的原因!”这些话听起来格外刺耳,但更让我感到意外的是两个人竟然还能将这番对话继续下去,女人将手臂交叉叠在身前,这是一个自我保护的动作,但在我看来更显骄傲和自信,“你是我父亲敬重的人,也是我敬仰的长辈,但是时代变了…”
男人厉声喝断她的陈词格调,我发现他怀着几乎压倒一切的强烈的愤怒,朝她吼着,声调嘶哑类似喧嚣的噪音,我很高兴他为我做的这些,但我也担心过量的愤怒会削弱他的防线,就像邪恶的仇恨,它不会瞬间击倒你,而是像病毒一样无时无刻不在你的身和心里蔓延侵蚀着,直到你失去最初的自我。
“我会把你的这种无理行为当成是对死去同事的一种悼念方式,还有,你已经不适合呆在”家”里了,明天的家庭会议我会明确指出这一点,希望你提前准备好一切。”这样令人惊慌失措的话(如同命令一般),就像别人对我大声说出来一样,我恐惧的颤抖起来,我知道他这两年的表现越来越差强人意,我内疚的看着他的双眼,但下一刻我知道这是多么的多余,在这令人崩溃的时刻,我对他的自制力感到惊叹不已,我相信,原来的他回来了。
“离开或者留下,不是你能决定的,也不是我能决定的。”他将话题生硬的扭转,“让我们讨论一个轻松的话题吧,比如,我的女儿!”听到这个评价,我的脸颊稍稍有些发烫,即使我一直清楚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但从他嘴里说出来总是格外让我感到莫名的幸福,就像他以前经常拍拍我的额头,然后用手指轻轻地缠绕着我通常塞在耳朵后面的一缕头发。
“这绝对不是一个轻松的话题。”她略微笑了笑,很苦涩的那种,继续说道:“蝴蝶是个很优秀的家人,所有的赞美之词都是苍白无力的,我必须承认这一点。”
“所有伤害我家人的其他人,会为他们愚蠢的行为付出足够的代价!”这样的话说出来便是掷地有声,我能看到他的眉毛以他独有的方式纠结在一起,我紧紧地咬住嘴唇,如果现在有人告诉我,不要哭,我会告诉她这简直是欲盖弥彰。“这点你承认吗?”他很平静地继续说出这样的反问话,我很想知道此时她会怎么回答,我让自己保持专心致志的聆听姿态。
她犹豫了一会,这让我很吃惊,我能看到她不经意的一些面部表情和身体细微的动作,她极力掩盖住自己所有的复杂情绪,然后以一种非常有诱惑力的平静姿态缓缓从嘴里吐出结束这场会面的话:“这场蓄意的袭击让你失去了女儿,而我也失去我的家人,鸱鸮是我爱的人,任何人以任何方式夺走他的生命,都将付出惨痛的代价!我发誓!”
“我只能庆幸至少在某些方面我们达成了共识。”他不再年轻如昨,我能看到些许的白发正悄悄地侵入,我的耳朵嗡嗡作响,当他变成一个暴躁的老人的时候,我的眼眶湿润,当他还是那个平静慈祥的老人的时候。
我很担心,他会在将来的某个时刻突然失控,陷入无底深渊。
保护好自己,那些痛苦焦灼的时光,那些没有我的日子。
光线,昏暗,令人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