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年幼的曲凌玚提剑破开那扇隔离了内外的木门。方才还难以提剑的手此刻却能轻易的破开木门。许是那木料被门外的鲜血所浸得柔软,亦或是名为悲愤的情绪盖过了软骨散的药劲。
片刻前,自己被蓦的推入密室内,肩背砸在石板上硌得生疼。自己还未来得及唤上一声母亲,便眼睁睁的看着那扇门关上,掩去最后一缕光线。隔着一扇门,那边的世界却是那样令人恐惧。隐隐的,他能听得见门外的惨叫。分明是那样微弱的声响,却如同尖锐的刺,一点一点刺入柔软的地方。
目所能及的地方皆是血红的。
就在方才,片刻前,分明,还不是这样的。
木门在身后吱吖作响,风卷过沉重的铁锈味盘旋在周遭。脚底柔软的鞋垫极轻的一捻,渗出不少猩红的血液。极慢的弯身,跪在那容貌兀自艳丽的妇人身侧。颦眉两唇开合许久,嘶哑难言。
“母亲……”他极轻地伸手去将那妇人自血泊中环起,小心翼翼的搂在怀里。一同往日那样,指尖一点一点的描摹她的眉眼。拨开似是因闪避而散落在额前的发。
“……孩儿知道你累……”
指尖自鼻头滑至唇瓣。这张嘴,片刻前还吐出过娇憨不乏关爱的语句。曲凌玚卷过妇人的衣袖衣角,生怕将怀中人儿碰碎似的,轻颤着拭去她唇角血迹。
“……你就睡一会儿,睡一会儿…就醒啊……”
他努力维持着昔日温润的嗓音,尾音抑制不住的嘶哑哽咽。水汽氤氲的眼瞳却并不看着怀中这具尚且温热的尸身,视线似是粘在那一处——
尘家令牌上。
“您还要醒来,看着孩儿,给您,给父亲,报仇。”
言语间、胸腔内,骤然翻涌其仇恨的波浪,拍击在盈满悲恸的心脏上。瞳孔深处蒸腾起的恨意逼的喉间腥甜不已。
“您一定得看着,一定。”
……
“少爷,那尘月今日傍晚会出府赏花,只带两名随从。”
“嗯?……那倒是,辛苦你了,且歇着罢。”
曲凌玚轻晃所执酒盏,漂浮在酒液表面的菊瓣一时间竟摇曳不定。冰凉的杯壁逐渐被指腹的温度所染。
【这洛阳的冷香酿,不愧是母亲生前最爱的。】
他昂首饮尽杯中琼浆,清冽的酒液只在口中打了个转便咽了下去。极是冷冽的酒香弥漫在唇舌间。曲凌玚意犹未尽的舔舐过下唇所沾染的酒液,探手去取来铜镜。模糊的面容映照在镜面上,与那要去赏花的人竟有九分相似。
他轻嗤一声逐渐舒了眉眼,唇角轻牵噙起练了许久的笑。唯一的一分与那人不似的冷冽也化在眸中的暖意中。启唇语调微扬,仿着那人的神情对着镜中那人缓缓道:
“父亲,孩儿赏花回来了……带着令牌,回来了……”
语毕,曲凌玚似是心情颇好的弯眸一笑,稍整衣领起身。
“走……赏花去。”
……
侧身隐在墙角阴暗的地方。曲凌玚两指轻扣,磨的平滑的指甲死死的扣在另指指腹上。
果真,还是没那么容易克制……
见着那人方是自街角转来,他便迅速收敛了面上不自然的笑意,垂首急匆匆地快步走了出去。貌似无意的与其相撞,力道之大竟将其手中折扇撞落在地。
“抱歉,方才没见着。”
“……你……长得与我很像。”
“啊…这是小生的荣幸。不……不过小生家中贫寒,怕是……怕是赔不起公子这柄扇子。”
瞥眼见他眉目温和,曲凌玚心下不由叹息:若非身份。这人还是不错;只可惜,投错了胎。
思及此,他更是一副慌乱的模样将他的扇子捡起来吹去灰尘双手递回,同时垂首似是难过至极,“小生鲁莽,唯恐脏了公子的扇,还请原谅。”
挑眼见他接回了扇子还一副同情的模样,唇角不禁上扬起不起眼的弧度。
“对不住……若公子实在要赔,便容小生回去与病重的家母道别,再回去伺候您。”
说罢,曲凌玚便是一甩衣摆一派就要给他跪下的势头,但膝还未弯全便被拉了起来。
“不,不用你赔。你说你家母病重,可愿带我去看看?我倒也是略通医术的。”
眼见着焦急愧疚之色泛上那人的眼瞳,他当下便急急的拽着他往埋伏的胡同跑。每迈一步,唇角笑意更甚。
……
“处理完了?”
“是。”
曲凌玚心情颇好的将换上的衣衣服整理好,同时不忘将那弄脏的扇子带上,轻抖袖袍举步,“回府。”
……
“父亲!”
曲凌玚猛地推开门,将早前便带在身上的令牌放在桌面。然后似是累极了一般,倚靠在门边。
“今日……今日我带两名随从去赏花,想起您的令牌,觉着定是掉落在那儿了,便去寻。哪知,那儿还有几个活的,杀了我的随从,还要杀我……孩儿拿着令牌,与他们缠斗许久,这不,衣裳都脏了……”
“衣裳不要紧,月儿可有何处伤着?”
“倒是没有……”
“没有那定是累着了。快快快,来人把月儿掺回厢房!”不容自己说完,尘将军便嚷道,面上可见其担忧神色。
两个小厮走了过来,搀扶着自己走回“厢房”。
……
曲凌玚在屋内踱着步子,鞋底磕在台阶、木板上,一声声似是惬意至极。负手在身后摩挲着扇柄,另手指尖点过收藏柜一些眼熟至极的物什。
【这个,这个……都是母亲的。不管转了多少圈,都得还。】
他轻嗤一声抖了袖袍,屈指弹去肩上不存在的灰尘,微敛了眼眸遮去翻涌的思绪和冷冽。房门在身后吱吖轻响,不由弯了唇角。
呵,尘家大公子,又如何会不怀疑?
曲凌玚舒了眉眼轻牵唇角,直了身子,回首一副极是乖顺的模样?轻扬眉宇轻语:“大哥。”
语毕效仿那尘月的姿态与他微微颔首算是作了个揖。随即,他摆出一副主人的姿态举步去他身侧。折扇别在腰间,指指桌上茶点,一切皆与原主别无二致。
曲凌玚不由心下一阵满意。眉眼间更是温和之至,“大哥何不坐下,饮些茶水?”
见尘蔚起坐下,自己也随着坐到他身边,顺便为他斟上一杯茶水。
“大哥今日前来,是有何事?”
“也无甚大事,就是来看看月儿。月儿可是吓着了?”
“嗯?……那时自是吓着的,后来回了府,见着父亲便无大碍了。”
早先便闻其喜爱梅芳酿,便仿着原主的姿态,二指轻搓清脆至极的响指唤来小厮,并命其去取酒。而后依旧是规矩的坐着两手搭在腿面上。沉吟片刻似是不大好意思的抿抿唇角才道。
尘蔚起并不饮茶,直视曲凌玚,道:“那……月儿可否愿对大哥讲讲,当时的情况?”
“出去赏花,恰时想起来。觉着月前去那地儿时,那里的打起来该是很拼命的。”
曲凌玚似是回忆一般,微敛眸眼瞳只顾撇着左下方。顿了几顿才再次启唇。
“所以我想,父亲的令牌该是在那儿丢的。但却未曾想到,那儿竟还藏匿着些个余孽。”
言此,他眉心微颦,指间收紧叩住茶盏。翻涌的内息竟激得杯中茶水轻荡。
“还伤了……我那两名随从的性命……索性,我是回来了。也带回了令牌。”
曲凌玚轻舒一气,松开了手中茶盏。搁在桌面上,杯底轻磕桌面。旋即抬眼望他。
“余孽?”尘蔚起颦眉,“共有多少?”
“不多,五六人罢了。却皆是些武艺不错的人……若非身份,他日若能为我族所用更好。”
言语间,曲凌玚眸中神色几番变化,终是盈满了惋惜之意。余光瞥见他未将茶盏送与嘴边,心下只道这人好生警惕,也不愧是尘家大公子。他面上却泛起疑惑的神色,颦了两道秀气的眉,微微偏首关切道:“可是这茶不合大哥口味?…那换一种,大哥想喝什么?”语毕,曲凌玚便抬手欲唤了小厮来更换茶叶。
“不必了。”尘蔚起抬手阻止了将要离开的小厮,“大哥还有公务缠身,不便在月儿这儿久留。先告辞了。”
依着礼节,那人方是起身便同时拂袖起来。他做出乖顺的模样微微颔首轻声叮嘱:“大哥也要注意休息才是,莫光注意着事务,劳损了身子。”
语毕,见他已要离开厢房,曲凌玚沉吟片刻,又快走几步上前去,颦眉满是关切却夹杂着几分腼腆。“若大哥不嫌弃……月儿也能帮着大哥处理事务的。”
“嗯。若是大哥忙不开,定会找月儿帮忙的。”尘蔚起柔和一笑,“大哥先走了。”语毕,尘蔚起便拂袖离去。
曲凌玚面带微笑着目送尘蔚起离去。见不着人后换上了一副冷峻神色。
这人……留不得。
得找个机会除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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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现在是尘月……啊不对是曲凌玚的回忆!!
然后关于年龄……尘月(理论上)是现在十九……十五年前是四岁……曲凌玚……就是最大……也就六岁……=_=
所以我们来改改!
尘月(理论上)成年礼时二十!现在(理论上)二十一!十五年前六岁!
曲凌玚比尘月大一丢丢,现在真实年龄二十二,十五年前——也就是代替尘月的年龄——是七岁。
尘蔚起当时已经是二十多了。
尘母怎么这么能生?因为古代女子十五岁就能出嫁啊!2333_(:з」∠)_
昨天有人给我评论了!于是我很激动今天就更了!
所以各位大大的支持是我永恒的动力!
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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