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莫染一连喂了叶纪十几个仙人伞,然后看着叶纪因仙人伞的苦味脸扭得像苦瓜,伤口处不再流血,并吃下那个白色的果子后,便应着他的要求去找他另外半只胳膊。他说,他的那半只胳膊应该就在附近,不会离他太远。
大约在离叶纪二十多米的地方,尘莫染找到了那骇人的半只胳膊。那只胳膊毫无血色,而且已经出现了少量的尸斑。他皱着眉头,强压下心中的厌恶,从一棵较为低矮的树上扯下一片大叶子,隔着叶子捏起那半块尸体。
这片林子里的树大多是类似的大叶子树,不过尘莫染都不认识。地上盖满了落叶,树的旁边长有一些草和蘑菇。扶提草为数最多。
他把那块尸体放在叶纪旁边,皱头紧皱,问:“叶公子,这上面已出现了尸斑,为何还要寻回?”
“无事,接得上的。”叶纪面色苍白,摆了摆手。他从腰间取出一个外表略脏的细口大肚鹅颈瓶递给尘莫染。“劳烦公子,帮我集些扶提草汁来。”
尘莫染很想拒绝,但看见叶纪的那副虚弱模样,心一软,便答应了。他接过瓶子,转身找扶提草去了,不经意间地抬头朝灵澈的方向看去,树枝上却空空如也。尘莫染盯着空树枝看了一会儿,微微叹了口气。
有个不靠谱的师父真是心累啊……
小半会儿过后,从扶提草茎的断口处流出的最后一滴汁液落进了盈满白汁的鹅颈瓶中。他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
他拿着瓶子,走到叶身边。他发现叶纪的断臂已经接上了。血虽然不再流了,但正常的胳膊和已经出现尸斑的胳膊接在一起,看上去非常别扭。他把瓶子递给叶纪,“叶公子,集满了。”
叶纪接过瓶子,“多谢公子。”他凑近瓶口,喝了几口草汁,然后把剩下的汁液缓缓倒在左臂上,看得尘莫染一阵心疼。辛辛苦苦弄得扶提草汁就这么没有了。
叶纪倒完草汁,长吁了一口气。尘莫染见他额角有泌出的细小的汗珠,便问:“很疼吗?”
叶纪用手背在额头上擦了一下,“恩。”
“叶公子为何将扶提草倒于伤口处?”尘莫染还在为被倒掉的劳动成果感到心疼。
“扶提草汁用于疗伤,亦可使断肢接回躯体。当然,断肢若离躯体时间过长,是接不上的。”叶纪说着,举起左臂给尘莫染看。他的左臂已经有了血色,尸斑竟在慢慢消去。他还握了握拳给尘莫染看。尘莫染惊呆了。
叶纪站起来,到尘莫染作了个揖,“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叶某感激不尽,来日定当相报。”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尘莫染敷衍道。因为见他没事了,所以尘莫染现在正在用目光搜寻灵澈的踪迹。
“敢问公子姓名?”叶纪也不在意尘莫染的心不在焉,只是问道。
“小生姓尘,名墨冉。”他环顾四周,除了树就是草,无一点人影。
真是的,师父去哪了?
叶纪一怔,然后微笑着问道:“敢问尘公子,可是现今名门尘家之三公子?”
“正是。”尘莫染对之前他的一怔没有在意,他走开了两步,背对着叶纪,轻声嘟哝道:“真是的,连个屁都没留下。”
“那……尘公子可愿好人做到底?”叶纪笑的开朗了些。
“恩?什么?”尘莫染没听懂,停下来转头朝叶纪看去。
叶纪一个箭步窜到尘莫染面前,手成虎爪状,高高举起,“叶某欲借公子性命一用啊。”他笑着,说着,手便朝尘莫染的头部扑来。
尘莫染愣愣地看着叶纪的手离自己越来越近。
“啪!”一只突如其来的手抓住了叶纪的手腕,使叶纪无法继续动作;然后又有一只脚迅速有力地蹬在了叶纪的腹部,把他踢退了十几步。叶纪停下后腿的脚步,捂着被踢到的部位,抬头定睛一看,一个比尘莫染高了半头、一袭黑衣白袍的少年护在尘莫染身前,怒视着他。少年勾起的一条腿似乎在说明自己便是刚刚袭击他的人。
少年稳稳地立着,警惕地盯着叶纪,却微微侧头说道:“阿冉如何?是否有伤?”
“……无事。”愣了半晌,尘莫染才反应过来。事情来的太突然反射弧表示没跟上。
“叶公子为何要对我出手?”他躲在傅云升身后,朝叶纪喊道,“我刚才可是救了叶公子一命啊。”
“是啊,尘公子救了叶某一命。”叶纪轻松地笑了笑,“尘公子是个好人,现叶某欲取公子性命一用,望公子好人做到底,成全叶某。”叶纪语气平淡,就和这不是什么大事儿似的。
“呸!妄想!”傅云升放下勾起的腿,朝他啐了一口,“阿冉的性命怎能说给就给?!”
“这怕是由不得两位公子了。”叶纪唇角一勾,“而且这位公子的性命,要不一并给我吧。”他瞬间移到傅云升面前,右手呈虎爪状朝傅云升的心口探去。傅云升反手把尘莫染推开,自己也顺势侧身,躲过叶纪的袭击。他一只手抓住叶纪的手腕向下拉,同时用一个膝盖猛地向上顶去。
尘莫染看着都觉得疼。
两人僵持了片刻,傅云升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他刚松开抓住叶纪手腕的那只手,正想缩回,叶纪却反手抓住傅云升的手腕,微微一转身,身子一弓,两手向前向下拉去,一个过肩摔把傅云升甩了出去,重重地打在树干上,震得树叶一个劲儿地落下。“咳咳!”傅云升咳出两口血,跌落在地。
“云升!”尘莫染跑过去,焦急地喊着他的名字,把他搀扶起来,“云升,怎么样?”
“咳……无妨”傅云升抹掉嘴角的血,摇了摇头。
“这一震,公子的肺腑怕是伤得不轻啊。”叶纪环胸站在一边,嘲讽道,“真是,若这位公子乖乖让我取走性命,以及尘公子的性命,不至于会如此狼狈啊。”
“呸。”傅云升朝旁边啐了一口血沫,“你个无良小人真是妄想比天高。”
“多谢公子夸奖。”叶纪居然笑眯眯地朝两个人作了个揖。
这时,傅云升发现尘莫染脸色很黑。
“不知二位公子还有何遗言?”叶纪笑道。
沉默了小片刻,尘莫染冷冷丢出了一句话——
“智,障。”
叶纪怔了一下,“什……”
“我说你智障!”尘莫染心中的小火山终于爆发了,一发不可收拾,“没见过你这么傻缺没良心的!好心救了你你TM就翻脸不认人!原来我那边儿小区里也有和你似的那么几个二流子最后下场要多惨有多惨!还借性命一用你TM傻X啊!要谁谁都先给你来上两巴掌再把你送神经病院里去!居然还这么多废话就好像你自己有多厉害似的!”
傅云升听呆了,叶纪一样被说得摸门不着。
尘莫染两三步窜到叶纪面前,拿手指着叶纪,继续大骂:“你看看你啊!弄个光头不说,衣服扯这么烂也不管就开打,你以为自己是漫画男主自带主角光环无限开挂啊!说白了你就是让中二闹得!熊孩子!神经病!智障!”
傅云升满脸黑线。叶纪呆愣在原地。
尘莫染两三步回到傅云升身边,搀着他,悄悄走着。
傅云升悄声对尘莫染说:“阿冉……这是怎么了?”
“我打不过他,”尘莫染同样悄声地说,偷偷吐了一下舌头,因紧张而冒出的冷汗早已浸湿了背部,扶着傅云升的手还在抖,“把他说晕了我们赶紧跑。”
傅云升嘴角抽了一下。
两人还没走远,就听到身后传来叶纪微怒的声音:“二位这是要去哪儿?”
话音刚落,尘莫染便觉一阵强大的压迫感从身后传来,一股寒意由心底升起。他带着傅云升下意识地往一旁一闪,恰巧躲过了叶纪的攻击。叶纪一爪子抓在了树上。一棵碗口般粗细的树硬生生的被抓成两段,轰然倒地。
尘莫染一脸大写的“懵”,这位兄台你确定自己不是梅超风?!!
叶纪轻蔑的瞥了一眼尘莫染,嘴角泛起一抹嘲弄的笑容,“尘公子真是聪慧,知道不能武斗便智斗。不过啊,”他转过身来,正面面尘莫染,脸上的笑容愈加灿烂,“未能成功逃脱,却倒是成功激怒了叶某。”
此时的傅云升体力以恢复了大半。他挡在尘莫染面前,怒视叶纪,一副要和他血拼到底的样子,“你一个堂堂八尺男儿,看上去也是个大户人家的公子,为何如此不知耻辱!连救命恩人也要杀!”
“就是啊……”尘莫染撇了撇嘴,“一个大人欺负两个小孩儿有意思吗……”
尘莫染本以为叶纪会楞一下,谁知他却退了两步,微微一笑,“尘公子不提我还忘了呢。两个黄口小儿,何须我亲自动手?”
他打了个响指,两个黑影忽的冒了出来。是两个高大的黑衣人。一看就知道是叶纪的走狗。叶纪环胸站在那儿,一脸得意地说:“我大可以让傀儡对付二位,自己在旁欣赏吗。”
尘莫染心中追悔莫及,恨不得咬了舌头。
他想后退几步然后逃走,却发现身后是树。
一阵心寒油然而生……
叶纪脸上挂着阴险的笑容,看着两人紧张的神色,开口道:“上吧,我的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