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后花园回来,尘莫染一进厢房便觉腿软,多亏了傅云升眼疾手快扶住了他。傅云升略显担忧地说:“阿冉怎了?”
“无事,刚刚那劲儿仍未下去,走来也是勉强了。”
“阿冉真是不经吓啊。”傅云升略为无奈的说。他小心地把尘莫染扶到了椅子上。
“云升,”尘莫染坐下后,见傅云升也坐下了,便开口问道:“习武之人,实则借外力扬威,可对?”
“唔,差不多……”傅云升思索道。
“他们不过身体强壮,可对?”尘莫染打断傅云升的说,问。
“这么说也不错……”傅云升只得顺着尘莫染的话答道。
“那若身强体壮,又配有武具,便可称武将,对否?”
“对是对,但……”
“那这所谓的‘脉络’有何用处呢?”
“阿冉可否听我说完?”傅云升脸上略有怒色,尘莫染便闭上了嘴,示意他继续说。
“刚刚阿冉所言是有这么个理儿,但——是,”傅云升话锋一转,“有几个特殊之处。”
“一乃脉络之事。从古至今,习武之人悉为通脉之人,闭脉之人习武便只是白白浪费时间;
“二乃武具之事。这武具,成品在市面上出售基本没有,大多武缝会根据顾客的所需打制武具,质量的优劣自然取决于顾客肯花的银两的多少,极佳武具可随心意而变,而其仅在黑市上转卖少数几件;
“三乃体格之事。这所谓的身体强健可不只是这么简单,拿你师父来说,你师父看上去,不会说是膀大腰圆、虎背熊腰吧?所以这所谓的强壮,外在是看不出来的。瘦弱之人,万不可小视。”
“哦……”尘莫染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话说云升刚刚提到的‘黑市’又是何物?”
“黑市这词……”傅云升迟疑了一下。他不太想告诉尘莫染,但见尘莫染一脸期待的表情,便叹了口气,“黑市这东西,阿冉还是不要接触为好。贩人、贩毒等不光彩的勾当大多集中于此。”
哦,就是地下市场嘛。
“阿冉饿了否?”傅云升微笑着问。他一说,尘莫染才感到肚中的空虚感。此时已经正午了。“唔,有一点。”
这时,尘莫染感觉有什么光滑冰凉的东西突然轻轻贴了自己的耳廓上,“哇!”他吓了一跳,猛地低头,转头一看,灵澈正提着一个红木的圆柱体样的食盒微笑的站在他身后。傅云升终于没能忍住笑,从微笑变成了大笑。两人都有着恶作剧成功后的开心。尘莫染不高兴了。“好了好了别笑了!”他撅着嘴巴,一脸不悦,“有这么好笑吗?!”
“哈哈……阿冉,你不知道,你刚才,刚才的表情,有多好笑!”傅云升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都笑出来了,“真是……越来越像原来了!哈哈……”他笑趴在桌子上。
尘莫染一怔。
越来越像“原来”了?
是指越来越像尘墨冉了吗?
还记得自己仍旧叫尘莫染时,在学校里是出名的男神啊!学习好,身体棒,颜值都够吃三碗了。不过相较而言,陈风比我更开朗,人际关系也比我广,所以学校的女生们两个并列看作校草,我被称作“冰山学长”,陈风被称作“阳光男神”。嗯,既然都“冰山”了,可想而知我那时是比较高冷的。
自从穿越到这里,进入这副身体以来,我的世界观可以说是无时无刻不在刷新。高冷什么的基本上顾不上了。没想到,竟会渐渐地摘下那个本以为会永远戴着的面具,自打记事以来的头一次真正放松。心中无限舒畅。
其实——
这个尘墨冉的过去,与我略有相似……
“冉儿要不要尝尝灵山佳肴?”灵澈的声音打断了尘莫染的思路。他把食盒放在尘莫染眼前晃了晃,侧身弯腰笑着对尘莫染说:“为师特地给冉儿带回来的。”
“哎?”尘莫染眼睛一亮,“要吃!”
“我也要!”傅云升绕到尘莫染身边,和尘莫染一样目光灼灼地盯着食盒。
灵澈把红木食盒放在桌上,打开盒盖,把里面的食品一样一样摆出来,“蒸龙脂、玉马蹄、蜜淋云、浑天一色,偷天换日……”灵澈一边摆一边念着菜名,惹得两人口水直流。
“最后一道,红祥。”灵澈放下了一盘长得像红的馒头的菜后,拎起食盒晃了两晃,“就这些了,吃吧。”
灵澈话音未落,两人便开始了“扫荡”,全然不顾灵澈脸上的神色——俨然一个看戏的。一陈阵风卷残云后,两人吃得肚儿滴溜儿圆。
“饱了吗?”灵澈微笑着问。
“嗯。”两人点点头,“师父,你下次带我一起去灵山吧。”“尘莫染一脸向往地说,”“感觉那儿有许多好东西。”
“善。”灵澈点点头以表答应。过了一小会儿,他说:“冉儿,明日随我上山吧。”
“嗯?上山?作甚?”
“为师觉得冉儿应识辨得些许草药。毕竟——”灵澈微微叹了一口气,语气略显落寞,“冉儿不可能永远不出门,为师亦不可能一直在冉儿身边。”
尘莫染没有注意到那灵澈语气中的那一丝落寞,一脸期待地问:“那……练功之事……”
“姑且放放。”灵澈摆了摆手,“想毕升儿定与冉儿说与些事了,可对?”他又转头问傅去升道。
“是。”傅去升点了点头,“灵武师,明日上山,可否携我同去?”
“为何?”
傅云升耸耸肩,两手一摊,说:“闲极无聊。近日在姑母家真是闷死了。”
“可。”灵澈微微点了点头,“冉儿和升儿好好准备一番,晚上早些就寝,明日可要早些赶路。”
“唯。”“唯。”
灵澈又点了点头,离开了,留下两脸兴奋的尘莫染和傅云升。
……
第二日夜半,大约是丑时,灵澈就敲响了尘莫染厢房的门。此时天色尚黑,繁星闪烁;残月在天上高高地挂着,明亮而安祥。
灵澈和傅云升在路上走着。寂静的街道空无一人,两旁的人家门窗紧闭,只有几家的窗中透出微暗的光。偶尔一只猫头鹰滑过,引得那些未眠的犬吠上几声。
尘莫染正被灵澈抱在胸前,他趴在灵澈的肩上,睡得正香。
傅云升看了看两人,突然开口问道:“沉吗?要不让我来?”
灵澈笑着,微微摇了摇头,“不沉。”他声音很轻,唯恐惊醒了肩上这个可爱的人儿。他轻轻抚了一下尘莫染的脊背,“冉儿真是受苦了,年已十有二,却仍轻如始龀(作者著:龀【称】。始龀,男孩八岁)之童一般重量……”
睡梦中的尘莫染动弹了两下。
“……那个……”傅云升稍稍犹豫了一下,“那个,灵武师。”
“嗯?”
“阿冉他……失忆了。”
“嗯。”灵澈怜爱地看了一眼尘莫染,“我知道。”
“那边消息真是灵通,”傅云升撇了撇嘴,“什么风吹草动都知道。”
灵澈微微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过了一会,傅云升对灵澈说:“灵武师,为何不用轻功?我跟得上。”
灵澈转头看了看傅云升,嘴角微微一勾,“你倒是习惯得很好吗。我要是用轻功,你跟不上的。而且,”他又转头慈爱地看着尘莫染的睡颜,“风太大,会把冉儿吹感冒的;也让冉儿睡不好了。”
“……真是犹如慈父般的情怀啊。”傅云把头枕在交叉的手上,感叹道。
少顷,两人便走出了城镇,来到一处林里。地面已没有了先前的平整,变得比较崎岖。灵澈轻轻唤道:“冉儿?冉儿?”
“呜……”尘莫染像一只小猫一样动了两下,然后直起身来,揉着惺松的睡眼,“到了?”
“嗯。”灵澈把尘莫染放下,笑了笑,“冉儿爬爬山清醒一下吧。”
“嗯……”尘莫染不知是真心还是没睡醒,竟然同意了。他转头环顾四周:天仍较暗,不过已经能看见路了;天上月亮偏西,启明星高挂。周围没有人家,只是树与草与土与石。傅云升不在。
“师父……”尘莫染扯扯灵澈的衣袍,“云升呢?”
“升儿自己去玩了。”灵澈一边向前走着一边说,“冉儿快一点,一会就天亮了。”
尘莫染晃了晃脑袋,快步跟上灵澈。
走了一小段路后,尘莫染已完全醒了。灵澈在前面,突然招呼尘莫染过去。他走过去,和灵澈一起蹲在一棵长得像绿色的蒲公英的草前,“冉儿你看,这是扶提草。头上的果实,”他指了指植物上端的球状物,“可用来果腹。若把茎折断,”他一下子掐断了那绿色的茎,茎中流出一些白色的粘稠物,“内部汁液可用于疗伤。果腹也无事。”
他把掐下来的扶提草递给尘莫染。尘莫染很好奇,便把它吃了。呜,又酸又甜,味道不错。
两人继续向前走去。
“阿冉!”傅云升的声音传来。尘莫染回头一看,傅云升手中提了一只鸟走过来。“嗯……”尘莫染脸上挂了几条黑线,“云升手中……拎的是何物?”
“野鸡。”云升把那只可怜的小家伙在尘莫染眼前晃了两晃。“烤着吃味道不错。”
那只肉不多的野鸡扑扇了几下翅膀,想逃走。发现没有用后,它停止了挣扎,可怜巴巴地看着尘莫染。
哇……野鸡兄弟不要这么看我……
尘莫染转过头去不去看野鸡。“云升,放了吧。”
“为何?”傅云升满脸不解。
“呜……阿冉觉得它太可怜了。”
要不是因为它是活的而且那样看我,我也想把它烤了啊……
好想吃烤鸡腿……尘莫染一边暗暗咽口水一边痛心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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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番外--突然出现的灵澈
“师父。”
“嗯?”
“你是怎么进来的?吓了我一跳……”
“其实为师早就回来了,见冉儿与升儿在后花园中练习轻功,由是未加打扰,径直回了厢房。只是冉儿一直没注意到为师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