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突然由晴转为阴,上空笼罩着一片乌云,七月的天气像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
没多久,就哗啦啦下起了雨,这突如其来的大雨让人防不胜防,周围的人纷纷四处跑着去找避雨的地方,我拉着楚楚说赶紧跑呀,下雨了。
楚楚一动不动地看着海,我去拉她的时候她甩开我的手,我问她干嘛了。她看着我认真地说:“你有多久没淋过雨了?”
“我不知道,我们赶紧找个地方躲雨吧,这样淋雨会感冒的。”我擦着脸色豆大的雨滴说。
“陪我淋淋雨好吗?”她说。“好久没淋过雨了。”
说完她就直接坐在石头上,没办法,我只能也跟着坐下来,雨越来越大,还夹杂着雷声。在黑沉沉地乌云压着的海面,海浪翻滚着一浪接一浪拨过来,我害怕,站起来去拉起她,她极不情愿地被我拉着。
当她被我拉到岸边的防堤处时,她用力甩开我的手,赌气般坐在观景石栏柱上,对我吼着说:“胆小鬼!胆小鬼!”
我被激怒了,索性也一屁股坐在她旁边的石栏上,大声说:“ok,我就陪你疯!”
她呵呵大笑,对着翻腾的海浪大声说:“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我们是疯子!”
海面的浪猛地拍打着岸边,仿佛在热烈回应我们,而顶头的雷声也越来越大。一对疯子。在暴风雨面前,显得多么苍白无力。
她把吉他拿在手里弹了起来,然后一跃而起,跳到观景台处,她弹起了《雨中曲》。
我突然觉得在这样的雨天里淋场雨,在雨中听着悦耳的吉他何尝不是快乐的事情呢。于是,拍着手掌附和着她。
她弹了一下,把湿透了的头发完全往后拨,那一刻我突然觉得她好美,尤其在认真弹着曲子的她更美。雨水倾泄下来,远处海边闪了一下强烈的闪电,她捂着耳朵大声喊了起来,我拉着她一起跳下来。在满是雨水的路面上奔跑着。
跑了一段路,她拉着我跳起了踏踏舞,我笨拙的舞步惹得她开心不已,放声大喊。我看着她那双亮晶晶的双眼,那是隐藏在她内心深处最真实的眼神,仿佛一眼就能把我看穿,我有那么一刻感觉她大喊的声音里似在哭,脸颊上布满了的雨滴,我渐渐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跳累了,我们坐在石板做的休息椅上,此时她擦了擦脸上的雨滴,继续弹起吉他,她开始唱起汪峰的《在雨中》:
在雨中看见你的身影
突然那么悲伤那么疯狂
刹那间往事涌上心头
一切好像掉进了回忆
有一次一起去看电影
那个故事浪漫如梦
还记得你流着眼泪
黑暗中我们紧紧相拥
在这场淅沥沥哗啦啦纷纷扬的雨中
我们还能不能像从前那样的紧紧相拥
在一切甜蜜的疯狂的都远去的今天
我们还能不能像昨天那样拥抱在雨中
在雨中想起你的模样
突然那么温暖那么哀伤.。
当唱到这里,她突然停了下来,我问她为什么不唱下去了。她一言不发,沉默了一会,她把吉他放在椅子上。
“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什么人?”她依然对这个问题念念不忘。
我叹了一口气,说:“有,很多年前吧,遇见一个女孩。那是我心底第一次彻彻底底的喜欢一个人!”
“有多难忘?”
“至今念念不忘!”我肯定地说。
“这就是你一直单身的原因?”
“倒不是,断断续续曾经想着去接受其他的女孩,可是心里有了对比,怎么去努力去接受别人都是徒劳吧了。”
“这女孩,是不是那幅画上的女孩?”她幽幽地问。
我没有回答她,我知道答案对她而言,不过是个故事而已,对我而言,同样变成了一个过往的故事,是真是假,有时候我觉得那也是一场梦。
雨越来越大,雷声也越来越近,她站起来就走,我只好跟着她走。
她迎着呼呼作响的椰树林走去,我踩着湿漉漉的草坪跟了上去,她的脚步越来越快,渐渐变成跑起来。我追了上去。
“你干嘛了?”我擦着雨水,气喘喘问她。
她没有回答,一路奔着,穿过椰树林,她沿着笔直的路上跑,很快看到一个路边电话亭,她冲了过去,路上刚刚好经过一辆小车,差点就把她撞了。我心急气败地冲到她跟前大声说:“你疯了吗?不想活了吗?”
她跑进电话亭里,把身子靠在电话亭玻璃边上,我站在电话亭外面看着她。
“我就是疯丫头!我就是疯了!别管我。”她恨恨地看着我。说完就哭了起来,倚着玻璃,那颤抖的身子软弱地瘫倒下去,一直哭泣个不停。
我走到她跟前,想把她扶起来,在蹲下去的时候,她一把拉着我抱着我脖子。我只能顺势跪在地上。
“为什么我遇不到像你这样的男人?为什么?为什么?”她把头埋在我肩膀上。
“为什么我遇到的都是一些烂人,贱人,寡情薄意的臭男人?”她抽泣着说。
我拍了拍她肩膀,对她说:“我并不好,只是不容易去接受别人而已。”
“安,这么多年你一定很孤独吧?一个人的生活.”
“没什么,习惯就好。”把她扶了起来,等她站稳,我松开她抱住我脖子的手。
“她一定很美吧?让你念念不忘。”
我替她擦掉脸色的雨水和泪,叹了一下说:“美不美,每个人心目中的定义不同.”
“至少,我觉得她是美的。”
“这么多年就没有人可以代替她在你心里的位置?”她问。
我摇了摇头,她失落地低了头,说:“那遇到我呢?”
我没有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一下子楞住了,她微微抬头看我,然后继续低着头。我的沉默她显然感觉到这个问题对我来说回答是有多困难的事。
“我只是当你是妹妹,一个有亲切感的妹妹。”我口是心非回答,从她突然冒失失就闯进我的生活后,我心里曾经翻过千尺浪,只是每每心里有那么一丝想法的时候,手腕里的菩提珠好像在提醒我,我是不是放下了车婉君。如果没有,何必去惹一身伤痕累累的伤痛?
“妹妹,妹妹.”她喃喃自语地说。
“再没有合适不过的称呼了,安哥哥。”她强装着笑容。
说完她推开我走出了电话亭,此时雨停了,天空的乌云渐渐散开。太阳在稀薄的云层里渐渐露了出来,她踩着地下的积水,闭着眼睛似乎在等待阳光普照过来。
“你不该收留我!”
“我不收留你,任由你流浪街头而不管吗?”我问。
“我恨你,收留我,我才不稀罕做你什么妹妹!”
“你要我怎么办?试着接受你吗?楚楚,我告诉你,我今年30了,我玩不起.你的路还很长很长,我呢,我早就预见我五年后是什么样子,十年后又是什么样子。”
“什么五年什么十年的样子呀?为什么就不能试着接受我?因为我是个疯丫头。还是我只是一个卖唱的丫头你根本看不起我?”
“胡说八道,我没有什么激情了,没有任何理想了,我只是想安安静静地过好每一天。你呢,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可以肆无忌惮地做着自己喜欢做的事。我一直都没有什么看不起你!相反,我从你歌声里感觉到你有一股力量,这股力量是坚不可摧的,总有一天会爆发.”
我心里很清楚,她只是缺少一个机会,一个让她实现梦想的机会。
她全身湿漉漉的在发抖。我走上去把她拉着说走吧,她没有拒绝就跟着我走了。
太阳重新照耀下来,一片湿漉漉的景象。路上的人又开始慢慢走了出来,他们纷纷向我们两个投了奇怪的眼光。我不理会,也没反应,就这样拉着她走到公园门口。在公园门口截了一辆的士。
在的士里面司机一脸疑惑地看着后面的我们,他从储物格里拿出一条毛巾递给我,叫我们擦擦。我把毛巾包住楚楚的头让她擦干头上的水。
一路上,楚楚卷这身子靠在车窗上,眼睛失神地看着往后退的街道。吉他安静地放在我们中间,雨水在吉他身上一滴一滴地掉着,它也流着泪。
我很想很想和楚楚说说话,但始终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