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来到陈家的第二十四天,似乎什么都没有变化,在身边伺候着的仍是婉儿,陈世倌夫妇对我更是极好,真像对亲妹妹一样,可是毕竟是不同的,我心里的那个人,不在我身边。
ZJ海宁,照理说是一个不算偏远的地方,可我却仿佛与世隔绝了一般,没有半点儿外界的消息。我想知道胤禩回去了之后好不好,有没有受什么罪,但只要问起,陈世倌夫妇总以不知道回答;我想知道所谓的逐玉阁失火,我丧生火海后,胤禛会怎样,但却也没有知晓的途径。胤祥、十四、以轩……这些我牵挂的人,他们一个个也就这么骤然地在我的生命中消失。
“小姐,外面风大,回屋里吧。”婉儿给我披上披风,想拉着我的手进屋。
“别忙,”我摆摆手道:“我没那么娇弱,再说……我想吹吹风,屋里好闷。”
她轻轻蹙了蹙眉,担忧地道:“您想吹风,但也要顾及肚子里的孩子不是?”顿了顿,她叹口气道:“奴婢真的不明白,您当初为什么不让八爷告诉四爷您还活着,您难道不想让肚里的孩子有自己的阿玛吗?何况,您难道就真的忍心让四爷忍受失去您的痛苦?”
我心里一愣,却有些无奈。即使我想那又怎样?即使我不忍心那又怎样?肚子里这个正在成长的生命注定了不可能拥有胤禛成为自己的阿玛。
婉儿看我低着头不说话又开口道:“小姐,要不……您找个好人家吧?”
“呵……”我苦笑着拉过她的手,“傻丫头,怎么可能呢?你以为有哪户好人家能接受娶回家的媳妇儿还怀着别人的孩子?何况,我也从没想过要嫁人。有你,有陈家的照顾,我相信即使没有阿玛,孩子也能成长得很好,你说对不对?”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咽进了肚子里,半晌才道:“其实我知道您不会答应……罢了罢了,您放心,不管未来的路有多难走,奴婢都会陪在您身边。”
“嗯。”我点点头,心里一阵温热。幸好还有婉儿陪在我身边,否则,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撑下去的勇气了。离开胤禛,离开那个紫禁城,花费的是我全部的力气。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我看着眼前漠然走过的胤禛,奋力地挥着手臂喊叫,“胤禛!我是你的玉儿,你看看我,你看看我!我在这里……”只是,不论我怎样的苦苦哀求,他始终不肯看我一眼。
“胤禛!”我再一次从梦里惊醒,自从来到这里,我几乎每晚都会做这样的梦,也许在我的内心深处是极度害怕失去他的吧。已经又是三个多月过去了,隆起的肚子就是穿上宽松的衣裳也都能看得出来。陈夫人总说看我肚子隆起的形状会生个儿子,我倒希望是女儿,女儿贴心。
大概是我坐起身的响动惊醒了婉儿,我听见了她在外屋下床的声音。这些日子为了照顾怀有身孕的我,她睡在外屋总是很警醒,每晚我做恶梦醒来,她也一定会进来看看我。
“又做那个梦了?”她点了之蜡烛从外头进来,柔声问道。
“嗯,”我点点头,看了看屋外:“现在几更天了?”
“四更天了,”她点燃了台上的灯,“再多睡会儿吧,奴婢在这儿陪着您。”
我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由她扶着从床上下地,“我想去外面看星星。”
“看星星?”她一愣,随即眉一皱,摇头道:“不行,您不记得上回差点儿就感染风寒了?天凉,您在屋里休息吧。”
“我要去,”我坚持到道:“我要去看北极星,你让我去吧。”
她紧皱着眉,却阻止不了我,只好给我多披了件外衣道:“小姐,您不要总这么折腾自己好不好?奴婢看着心疼。”
我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放心,自个儿走到了外头。又该是个大晴天,星空灿烂,亮亮的北极星显眼地挂在北边的天空上。胤禛,又是四月天了,柳丝正长,桃花正艳,可是你在哪里?我以为时间可以冲淡对你的思念,可惜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我却只是越来越想念。你呢?你是不是也还会想念我?
“小姐,星星您看到了,还是回屋吧。”婉儿始终不放心我,随我一起走到了屋外。我不想让她太为难,点点头,转身回了房间。婉儿扶我坐下,替我揉着肩道:“算算时间,到八月小少爷就该出生了,您也该给他取个名字了。”
“怎么你也说是少爷,女孩儿不好吗?”我回头对婉儿笑了笑,“还有四个月呢,这会儿取名字,太早了。”
婉儿道:“早些取得好,省得到时候手忙脚乱的。您说叫什么好呢?爱新觉罗……爱新觉罗什么呢?”大概是感觉到我身子一颤,她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手也停了下来,不发一言。
我的心又是大力一抽,许久才慢慢平复下来。我摇了摇头道:“该记住什么,你又忘了。孩子……孩子随我姓陈吧,陈……”我没有往下说,心里想到得却是“念禛”二字。我越来越能理解当年他说出“忆蓝”那两个字时的心情,那是时时刻刻放在心中的思念,才会那么自然地脱口而出。呵,我忽然想起了胤祥的话,他说,他的小阿哥就叫念禛,罢了罢了,我的孩子不和他的小阿哥抢名字。
婉儿已经走到我面前,看我面色带笑,讶异地问道:“小姐是想到什么好名字了吗?说给奴婢听听啊。”
“没有,”我摸了摸凸起的肚子,笑道:“只是想起了一些事儿,一些……很美好的回忆。”
婉儿也随我一起笑了,坐到我身边道:“能看见您这样开心的笑,奴婢也开心。小姐,不开心的事儿就少想些吧,多想些开心的事儿,生下的孩子才会更健康。呵,这话还是当年八爷说的呢,也不知道……”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惊喜地看向我道:“对了对了!小姐,您说您到八月生孩子的时候,八爷会不会来看您?”
“看我?”我倒从没这样想过,不过也是啊,我要生的时候,他应该会来看我的吧。想着便绽开了笑,“我倒希望他能来,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脱得开身。”
“奴婢看行,”婉儿笑地眼睛弯了起来,“八爷一定会来,婉儿和您打赌!”
我笑着摇摇头,不再说话,要是胤禩能来也好,我这孩子怎么说也有个阿玛那边的亲人来看过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