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小乙匆匆忙忙的冲下楼梯,路上还不小心撞倒了一个行人,但他来不及道歉,让了一下,就急急忙忙越了过去。
何茶儿的身影将将消失在二楼的安全通道里。
大厅里人声鼎沸,燕小乙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快步走到安全通道里。
源远斋每一层楼都有两个出口,一个常规出口一个消防安全出口。
现在燕小乙走的这条,正是二层的消防安全通道。这条楼梯已经许久没有用过了,顶上的灯或许是坏了或许是没开,楼梯里漆黑一片。
楼梯的两旁挂着绿色的安全箭头,绿油油的光洒在一层一层降落的阶梯上,显得有些阴测恐怖,绕是燕小乙胆子极大,也不免感到后背有些发凉。
楼梯不长,燕小乙很快下到最底下。出口在源远斋的后面,正对着的是一片停车场,不过此时因为周遭戒严和鉴宝节的开始,而显得人迹寥寥。
燕小乙环顾四周,四周一片寂静,令人感觉有点压抑。
“你是在找我吗?”
一个声音在燕小乙身后响起,声音有些嘶哑,但仍旧很悦耳动听。
燕小乙转过头。
何茶儿从阴暗处慢慢走出来,她的脸上施了淡妆,口红很恰到好处,比上次见面略长长了一点的秀发遮住了耳朵,一个楔形的水晶耳坠随着她的步子轻微幅度的摆动着。
不过两个月的时间,他仍旧清楚地记得第一次见面她假小子的模样。
然而现在,她穿着暗金色的长裙,从阴暗处款款走出,犹如一位公主。
“晓雨,怎么?还在为刚刚的事情不开心?”
王浩辰等人逛得有些累了,就在专设的休息区里找了一张沙发坐下休息,莫晓雨从刚刚开始话就很少,程可心就乘此机会跟莫晓雨聊聊天。
她是真的很想和莫晓雨成为好朋友,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女孩身边,她就能感到莫名的轻松和舒服,这或许就是莫晓雨特有的魅力。
“没有。我可能是有点累了。”莫晓雨轻轻摇头。
“那就多休息一下,我们还有好多珍品还没看呢。”程可心笑道。
王浩辰和黄埠刘琦周琪本来正在聊天,这时一大群人朝着休息区走了过来,其中众星拱月着一个头发半白的中年人。
“那个人是?穿西装的男人……该不会是市委秘书长高志云吧?”黄埠瞪大了眼,震惊道:“中间的人是谁啊?排场这么大……居然能出动市委秘书长作陪!”
刘琦远远望着,低声道:“好像有些眼熟。”
“他是刘沂水,是在国内也大有名气的考古学家,据说当年他写的一份报告,在国外都引起了巨大的轰动。”王浩辰笑着道:“前些年他就不再在大学里授课了,现在担任着省文化厅厅长的职位。”
“哇,浩辰,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周琪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我恰好比较了解,一方面是因为感兴趣,另一方面嘛,是因为他跟我老爸以前在大学是同学,前些天我们才在一起吃过饭。”王浩辰不无自得的说道。
他看着莫晓雨,想从她脸上看出一点崇拜的情绪,可惜,莫晓雨只是冲他淡淡的笑着。
“诶?!他朝这边过来了!”黄埠突然惊叫道。
刘沂水似乎是看见他们了,随着周围人说了两句话,然后排众而出,径直冲着王浩辰他们来了。
“刘叔叔看见我了。”王浩辰笑了笑,站起来叫道:“刘叔叔!”
“浩辰啊,你替你爸来参加这个鉴宝节了?”刘沂水看来真的如王浩辰所说,跟他爸特别熟,说话也没什么拐弯抹角,笑道:“我记得你对这些古董珍玩颇有研究,你给叔叔说说,你把票投给谁了?”
鉴宝节的时候,每个人都能有一张票,投给自己觉得珍贵的古董。
王浩辰笑了笑,谦虚道:“我那算什么研究,只是瞎琢磨罢了。太珍贵的我也看不懂,就把票投给了凭海听轩新收藏的乾隆圣旨。”
“乾隆圣旨?”刘沂水表情变得有些奇怪。
“是啊,凭海听轩想在今天凭着这乾隆圣旨大出风头,其价值肯定不凡,所以我就想跟个票。”
“凭海听轩啊……这可不是一个好选择。”刘沂水沉吟了一下,道:“这次他们可是看走了眼了,他们花大价钱收藏的这副乾隆圣旨,是一副赝品。”
“啥?”
一直竖着耳朵偷听这他们两个人谈话的周琪等人瞪大了眼,都不由怀疑起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是、是假的?”王浩辰僵硬的笑道,若不是眼前刘沂水在考古学里的权威地位,他都想跟着问一句,你有没有搞错啊。
“是啊,不过你倒也不用灰心,这个赝品的仿真水平极高,几乎可以达到以假乱真的级别,在海山城能看出破绽来的人不会超过一只手的数目。”刘沂水安慰他道,“若不是做赝人的疏忽,在纸质的处理上留下了一点破绽,只怕我也很难认出它是赝品。”
“别灰心,就当长个见识,回去替我给老王带个好。”刘沂水拍了拍王浩辰的肩膀,然后转身离开。
他走后,这个六人小团体一时间竟然陷入了诡异的寂静当中。
“那个燕小乙,居然说对了?”周琪有些不敢相信的喃喃自语。
“海山城能看出来的人不会超过五个?那为什么他能看出来?”刘琦数着自己的手指头。
“不会是蒙的吧?”黄埠犹自嘴硬着。
王浩辰死死的抿着嘴,只感觉耳边不停的回荡着笑声。
傻瓜,那是假的啊,傻瓜……一句一句,犹如重掌击打在脸上,捶在心里。
程可心侧头看向莫晓雨。
莫晓雨的脸上仍旧带着一如刚刚的浅浅笑容,不涟不妖,清远怡人,散发着惊人的美丽。
程可心突然觉得心里一阵不舒服。
她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舒服,因为虽然她不在意,但是对任何一个女生来说,面对一个美丽得近乎完美的女生,她们总会拿来与自己作比较,无论他们性格如何,关系如何。
程可心想要与莫晓雨成为好朋友,那是因为她觉得莫晓雨是与她不分伯仲的女生。这种感觉很复杂,一方面她欣赏对方、亲近对方,一方面又不愿意让自己落了下风。
女人,往往就是这样复杂的动物。
直到现在,她们在对燕小乙的看法上产生了分歧,她想要将燕小乙赶出他们的圈子,她觉得自己在莫晓雨面前是有优势的,围聚在她身边的人,都是贵胄,都不平庸。
而燕小乙是平庸的,卑微的。
然而事实证明,她程可心,不仅错了,而且错得很彻底。
她输给了莫晓雨。
“我去一下洗手间。”程可心突然起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