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人查过了,附近路口的摄像头提前就被人破坏,那辆凯迪拉克今早被发现遗弃在郊区的废弃工厂里,整辆车都烧成了焦炭,什么都没留下。”
冼雪站在病床前,说道。
“所以就是说,什么线索都没有?”燕小乙没有丝毫惊讶,问道。
“凶手很有经验,暗地里似乎也有人在配合他。”冼雪沉吟了一下,“这件事情不好查。”
“嗯。”
“凶手的脸你们已经看到了,稍后警察局会来人记录你对他的相貌描述,然后发布通缉令。”冼雪想了想,继续道:“然后就等消息吧。”
燕小乙闻言撇了撇嘴,海山城常住人口近千万,流动人口更是庞大,想从几千万人里找一个人,无异于海底捞针,所谓的等消息,最后只会变成没有消息。
“当然,如果你能说出是谁想要你死,查起来可以更容易一点。”冼雪瞥了他一眼,皱眉说道。
到底要不要向她透露郭向坤何茶儿那一档子事情呢?
燕小乙想了想,冲着冼雪笑道:“我怎么觉得唯一想要我死的人,只有你那个豪门未婚夫呢?”
冼雪还真的认真考虑了一下,才继续道:“我会查一下的。”
“如果是他干的,他会付出代价。”
说到这,冼雪似乎想起什么,提到了圣地亚哥比赛。
“校董会传来消息,今年圣地亚哥选拔赛赛制会稍作改变。四十人的名额还是不变,但是四次选拔赛,每次不再全取前十,而是只取前六名,其余排名授予一定积分。”冼雪看了燕小乙一眼,继续道:“除此之外,学校里的各项赛事也会视规模大小奖励积分,两个月后,再取积分累加最高的十六人。”
“而第一次选拔赛,时间提前到了两个星期后。”
燕小乙皱了皱眉,那可真是祸不单行,失血过多加上肺叶被击穿,伤势说大不大,但也不是那么容易养好的,一般人至少得在床上躺个两三个月。
现在选拔赛提前,燕小乙是注定与第一次选拔赛无缘了。
不仅如此,缺席第一次选拔赛的他,在积分上也会落后别人一截,如果最后想靠积分晋级正式赛,难度也很大。
“近几年学校的比赛成绩都一般,虽然消息还没有被证实,但估计校董会都是想着改一改赛制的。”冼雪皱起眉头,“尤其是高家那位。”
又跟高产有关?
燕小乙想了想,道:“不会是为了针对我吧?”
冼雪斜着瞥了他一眼,反问道:“你以为你是谁?”
燕小乙讪讪一笑,很是尴尬。
又闲聊几句,冼雪起身要走,突然又想起一件事,说道:“你上次让我问郭少杰和何茶儿,老周说他们都请了长假。”
燕小乙已经在病房里躺了一个星期,这一个星期,郭少杰和何茶儿却一次也没有出现过,这让燕小乙不免心里罩上一层阴霾。
郭少杰说要回家,而何茶儿肯定从周渠手上拿到了能扳倒郭向坤的东西,他们会做些什么,燕小乙猜不到,更糟糕的是,他现在躺在床上,也没有办法去知道。
他已经不可避免的入了局,这个局玩失败了就会死,他得想办法保护自己,或者扳倒敌人,相比较而言,比起郭少杰的纠结,至少经历过一个星期前的那个夜晚,他已经有了明显的倾向。
他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从小到大,一向如此。
冼雪走后不久,莫晓雨和刘梓君来了。
他们是来给燕小乙送吃的的。
刘梓君眉头皱得老高,一手端碗,一手持勺,瓢了一勺粥凑到燕小乙的嘴前。
“张嘴!”他的声音要多不耐烦就有多不耐烦。
其实莫晓雨是想要亲自喂他的,但是冼雪手下又不是没有人,就打发了刘梓君过来。
刘梓君的不情愿几乎是摆在了脸上,但是又不敢违背冼雪的意愿,就只能把气撒在燕小乙身上,态度怎么可能好得起来。
但说起不情愿,其实燕小乙的程度更深一点。
“粥冷了,你去热一热。”
“你的眼睛呢?勺子这么脏,你难道看不到?”
“我说勺子怎么不干净呢,原来是你的手不干净,你别只洗勺子不洗手啊。再去洗过。”
“我说……”
“啪!”
刘梓君将碗拍在桌上,怒目相向:“你爱吃不吃!”
燕小乙也毫不示弱的回瞪回去。
两人眼看着就要打起来了,莫晓雨急忙摆摆手,焦急地道:“好了好了,有什么好吵的。”
“梓君,你休息一会,我来喂他吧。”她对着刘梓君道。
“小莫姐!”刘梓君愤愤的叫苦道:“他明明是鸡蛋里挑骨头!没事找事!”
好生安慰了刘梓君一番,莫晓雨从他手里接过碗筷,舀了一勺粥,细心地吹了吹气,凑到燕小乙嘴前。
燕小乙大口吞下,用胜利的眼神瞧着刘梓君,嘴里嘟囔着道:“什么态度,不会照顾人就不要过来添乱……”
“你也少说两句吧……”莫晓雨无奈的道。
用过午餐,莫晓雨他们就得回去,下午还有课,他们不能待太久。
燕小乙躺在床上,吃饱喝足,就开始犯困。
其实这么过着也挺舒服的,什么都不用干不说,每天还有人伺候着你,比以前可舒服多了。
怀着这样的想法,他慢慢进入梦乡。
他这一觉睡得很沉,很舒服,等到他醒来,已经是黄昏时候了,斜晖透过百叶窗,疏影横斜的洒在他的脸上,风吹着,有些热,有些痒。
燕小乙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见一个人影矗立在窗前:“莫晓雨么?”
但随即,他猛然清醒,背后汗毛根根竖立起来。
身材纤细的莫晓雨怎么可能有这么高大宽厚的背影?
无声无息的潜进来,莫非是郭向坤的人?燕小乙的心向着谷底落去,一落再落。
但还好,没等他再绝望下去,窗前的人影转过身来,瞧着他的脸,问道:“醒了?”
熟悉的声线,熟悉的声音。
燕小乙愣了愣,脱口问道:“王大爷?”
王老九走近两步,沧桑的脸上一双眸子亮得吓人,他上下打量了燕小乙两遍,点着头道:“看来没什么大碍啊。”
没有去问他为什么知道自己出了事,燕小乙松了口气,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模样,笑道:“当然没什么事,我的命可硬着呢。”
“知道是谁要杀你么?”王老九冷不丁的问道。
虽然不明显,但是燕小乙知道,他问的是问题是“知道么?”,而不是“是谁?”。
他早就知道,王老九在海山城可以称得上手眼通天。
燕小乙没有说话,王老九盯着他看了一阵,突然长叹了一口气,扔过来一件东西。
沉甸甸的东西砸在胸口上,燕小乙低头一看,胸口上正躺着一枚不知道什么质地的金属戒指,上面蜿蜒着刻了9525几个数字。
燕小乙皱着眉,相同的戒指,他似乎在燕谷烧道观的那一天里见到过。
“这个是什么玩意?老头似乎也有……”
“这个也是他的,但不是那一个。”王老九慢慢道。
燕小乙抬起头:“他留给我的?”
“确实是他留下来的……”王老九有些迟疑,摇头道:“但他没说过要我给你。”
“那给我这个干嘛?”燕小乙一头雾水。
王老九似乎是对此讳莫如深,迟疑了许久,才慢慢的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再出现了类似一个星期之前的事情,你戴上这枚戒指,或许能救你一命。”
他又马上接着道:“但如果没有事情,你绝对不能戴上它!绝对不能!”
他说得如此郑重,燕小乙收敛起笑容,也郑重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我也只是做最坏打算,最好你永远也用不上这东西。”王老九沉声道。
燕小乙欲言又止。
王老九瞧他一眼,低声道:“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但是别问,我不会告诉你的。我唯一能告诉你的就是,别再多管闲事,你在学校里就能平平安安。你也别求我什么事,你一张嘴,我们十几年的情分就没了。”
是过去的就过去了,以后不会再有事的意思吗?
燕小乙抿着嘴点了点头。
这小子从小就记仇,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放下了?
王老九叹了口气,换上一个轻松地语气:“对了,你什么时候把那条狗给我带走?它那个倒家玩意打烂我好几个明朝花瓶了!这可都得由你来赔!”
燕小乙露出一个笑容,似乎已经放下心结:“它跟我可没关系,你去找它,你剁了它,卖了它我都绝没有二话。”
王老九很快就走了,燕小乙躺在床上,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脸色阴沉的把玩着那枚质地很是粗糙的戒指。
他相信王老九不会害他,但相信归相信,心结却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放下的。
从小到大,铜鼓子巷的教育都只教会了他一件事情,以德报怨那是傻子做的事情,别人给了你一拳,你就得还回去一拳,即使现在不还,以后找机会也得还。
他燕小乙,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从来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