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只闻得远处锣鼓喜庆之声,和着笙簧悠扬之音。该是迎亲队伍正在赶来。织女此时已完成了大姐衣装首饰发髻的妆扮,正帮大姐细心地描眉,另有一姑娘桃红在帮小妹敷粉,还有一姑娘金花在帮小妹整理发髻。大姐小妹各自端坐不倚,脸上透着庄重气象。
织女听闻迎亲队伍锣声,笑道:“我们可以要加紧点上妆,可不能让新郎们待会久等了。”
桃红笑道:“姐姐不急,他们长途跋涉,更要休息一阵子方好。我看我们也快不久就可以完成了。”
大姐笑道:“二妹诸事盼求完美无缺,我看一辈子只这一次婚姻,且让他们等一小会,也是值得。”
金花笑道:“大姐所言极是,女人只这一次可以为难为难男人了,以后嫁过去可得唯夫君之命是从了哟!”
三妹笑道:“女儿之命如此,真是莫奈何呀!”
大姐跟着一叹,面露些许忧色,转而幻生一丝微笑,或许突然憧憬新婚后之美妙新生活。织女描完眉,大姐全部妆扮已完成了。桃红金华也围上来瞧,三妹也斜着眼细视,织女更是对着大姐看个不停。
只见得大姐秀发如婷云凝团,双眼凝眸时润光有神,流动时波烁生辉,轻眉似燕剪柳絮,直鼻修耸,满面风华,雅然雍容,一派端庄贤淑气质,别有一番女人风韵。众人啧啧之声夸叹不已,大姐也自顾自美,两腮羞红一笑。
织女又开始为三妹修眼描眉。桃红金花也在一旁专心细看,似学徒一般,两副沉溺表情。且看织女眉笔轻灵变幻,时而飞扬,时而纤挪,动静有度,章法自得。描完眉眼,织女为三妹又做一番整妆修饰。顷刻后,三妹满面春风妩丽,两道翠眉婀娜,一双秀目清扬,绛唇轻薄生媚,发髻高耸欲摇,充耳射光,琅玕铿锵有声,乃是楚楚可人。三妹稚笑轻扬,对镜细审,自顾自婷。织女终于做成新娘妆梳,一顾大姐更增雍容端庄的光泽,再顾三妹凭添清秀妩丽的风韵,各蕴风华。一番怡赏过后,织女心中窃喜不已,转而生出一丝不舍与悲凉之感。
正此时刻,外头已是锣鼓彭彭之喜乐,笙簧靡靡之和音,人声喧笑。
桃红同金花兴冲冲地去外头看热闹。织女为大姐三妹盖上了红盖头。
织女打趣道:“大姐三妹且在这安静等着新郎,我得去外面照顾一下。”
大姐笑道:“二妹在身边,我倒还安心。二妹一离开,只怕姐姐心头紧张。”
织女笑道:“紧张倒是寻常,临了终身大事,哪个不紧张?”
三妹笑道:“我心头已经彭彭作响,真是羞死人了!”
织女笑道:“小丫头,平日见你胆子大,可关键时你就招架不了?”
三妹笑道:“我真是无用之妇,脸上已经发烫,腿都发抖,该如何是好哟?”
说完后,三妹竟咯咯地笑了起来。大姐与织女也一同笑了起来。
一阵笑侃后,织女终于还是出去了。
织女入得大厅,人都似堆起垛了,未及细审厅内情形,又挤出大门去。且见外面迎亲队伍正坐桌旁饮水休息,连续数十户邻里门前大场皆满席入座,众人寻常说笑,欢欣鼓舞,乍看去一片热闹壮观。又见大场前草地上一排排正挂架之山羊在柴火中烧烤,直闻得香薰沁鼻。又见牛郎在席间穿梭忙碌,端茶递水,看他甚为干练麻利,自己心中一阵欢欣。
织女见外头人员分派充足,又进入大厅,正见自己父亲招待尹家三兄弟在上席谈话。此时人员稍微疏散,织女看得清人员面貌,尹卓尹越欢颜溢表,谈吐客气,尹超则沉默少言,时而四处张望。
织女见尹超如此举止,心知他在寻找自己却又不便离席,内心顿生避意。织女正欲避开时,无奈她的目光正与尹超相撞。此时再避开便是无礼,她只好走过去同尹家三兄弟招呼一下。她先向尹卓尹超道喜,然后又向尹超点头致意,招呼一声后就离开了。这时,尹超也跟了出来,织父、尹卓、尹超看在眼里,却未好说话。
织女走道厨房门口,见母亲正在炒菜,还有一小锅在炖着肉什,厨房里另有几个帮手在忙碌切菜。她见这般光景,也无处插手,只问道:“娘,有甚可以帮作?”
母亲:“我这边人手已足,你去看一看二叔家是否能应付?”
织女答道:“我这就去!”
说完,织女转身要走,只是正面被一陌生高个挡着。织女仰面一看,此人正是尹超,心中只是一惊。织女又点头致意然后绕过他出去,心中总难免有些疙瘩。
尹超见织女出去,也跟了上去。织女出门后向着左边走,没有看后边,不知尹超在后,又心中略有感应后边有人。她扭头向右扫了一眼大场中央,仍见牛郎在忙着,不好招呼。只是此时牛郎正好抬头看过来,瞧见织女身后有一英俊伟岸修饰非凡的男子跟随在她后面,心中只是一惊。牛郎早知尹家二公子同织女的过往故事,自然就联想此人必是尹家二公子尹超。
牛郎心中一急一慌,看着织女尹超两人的背影。牛郎心中忐忑不安,心想着难道尹家二公子还不死心?怎么紧随着织女?到底是何意思?
牛郎正一边跟随着、一边自我胡思乱想,反正有些心慌意乱起来了。
尹超突然叫道:“织女,我有些话要同你说。”
织女听到声音,停下身来,回头看着尹超,说道:“尹公子,今日姊妹大喜事,我正忙着。却不知有何紧要事要现在说。”
尹超抿嘴动了一下喉咙,说道:“我只问你,为何要拒我如此坚决?”
织女说道:“尹公子,上次我已道明缘由。望公子不要再寻究。”
尹超有些沮丧,说道:“我日夜拷问思索,终究不解你为何如此绝情于我。我想到你或许有甚难言之隐。若真有,且一一说与我听方解我心结。”
织女说道:“公子,我并无甚难言之隐,且莫多心,还请休要再提感情之事!”
尹超本想时隔多日后,织女或心意有变亦未可知,只是织女今日比昔日更为决绝,令其唯一一丝念想都化为灰末。尹超见织女如此明白绝断,心中陡然暗无天日,心如刀绞,面犹苍霜。
织女见尹超如此沉情,又心生怜悯,劝慰道:“公子莫要植情于我,以免耽误了自己,只让我过意不去。”尹超含泪道:“自见你之后,我心中实不能容纳其他女子。心不自控矣!”
织女劝道:“请公子速速忘了我。切莫为我这小女子耽误你终生幸福,实在让我心不堪忍。小女子也不能担此罪过。”
此时,尹超满面苍白,双目无神,转身长叹一声,说道:“方好方好!天命该我孤独一生!”
此时牛郎正在距尹超不出三十步远,应悉数听到两人的对话。牛郎已双眼模糊,身形无主张,不知是为尹超所感动亦或是为织女所感动。牛郎心中竟未妒恨尹超半分,甚至多含怜悯之情。
直到尹超从牛郎身边擦肩走过,织女方看见牛郎站在正前方,两人心有所通,神目交接,脉脉含情,更见真情增了几分,此刻正是无言胜有声。
织女心思着去二叔家照应,未告别一声就转身独个去了,由着牛郎目光默默相送。直到织女转到二叔家里,牛郎也去张罗酒桌活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