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另一方,以孟光为首,带严如祎、黎雁、廉贞、唐文柏已在义军后勤暗中观察了一番。晚饭前,孟光便将几位协军全部招来,坐下商议对策。
“看了许久,诸位可有什么发现?”孟光发问,如祎执笔在旁记录。黎雁首先发话,“就拿我着重看的伤员三区为例,弊病就不少。其一,就是人口混杂,遗失药品。第二,人员素质极低,照顾伤员极其不周,再有,就是开支过度,或许还有私扣私拿之情况。最后一点,就是城主纵容,有资历无能者久居高位,脾气甚大。反倒是些好心的姬水新兵不受重视,干活认真却全无回报。”
“黎师姐所言甚是。”唐文柏赞同。“我与廉贞所看的伙房,问题也甚是严重。其一,依旧是人员体力有限,饭菜量有限。其二,炊事员素质参差,伙食质量无保障。”说到这里,廉贞不禁插嘴,“活到这么大,我才见得,刚摸了铜板的手就能直接拿来切菜,也难怪伤员区人那么多!”
“行了,安静听他把话说完。”孟光示意师妹安静,唐文柏又说,“再有,就是差别对待现象。今日玉衡的情况你们也见了,马二嫂在时,就是‘姑娘别想吃饱’之日。更有甚者,竟将自己家人带到伙房蹭饭来了。”
见两组都已说罢,孟光也开了口,“我和如祎看的是就寝的营帐,顺便也看了看财政收支情况。问题基本与你们所说相同,因着上阵杀敌的多为荒策门人,素养较好,寝处问题不大,但是财政问题依旧不小。这样,明日我们挑大头收拾,黎雁带廉贞管理三区,我们三个突击彻查几个伙房。”
次日清晨,黎雁便率先有了动作。她一早便醒,穿戴整齐,将平素不离手的腰刀取下,换了沈城主所给的、专门执行军令的刑鞭。与她同个营帐的廉贞也跟着起来,一并收拾。
“今日去了,千万不要发无用之火。”黎雁叮咛,“咱们一定要好好治治几个出头鸟。还有,一旦动手,决不能心软……这点我倒放心你。”
廉贞点头。她本来关注的是伙房情况,但孟光却意外地将她安排来伤员区。昨晚一散会她便去问了缘故,谁知师兄没开口,严如祎反倒提醒了她,“想想那群人怎么为难的你妹妹,你收拾起他们还会犹豫吗?”
两人一并赶往伤员三区,黎雁在前,路过医护集体寝营时便开始大喊,“所有军医护工速速起床,集合时辰到了!”
廉贞紧随其后,眼见黎雁喊了数声,仍旧无人出来,不觉怒火中烧,举手就要下“落雷”一式。前者见了,连忙扣住她手臂制止,“姑娘冷静,我们只是来整顿军纪,你若施法,势必惊扰到那边休息的伤员。”
廉贞这才发觉是自己不周,赶忙住了手。黎雁又喊了两声,才营帐里才有光亮,又过了好一会儿,帐内之人才三三两两地走出。
“所有人面向我,八人一排站好。”黎雁皱眉,语调严厉,“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打哈欠?城主定的规矩你们谁当回事儿了?!”
“城主?”“规矩?”听得黎雁说出这两词语,面前众人不禁一阵嬉笑。其中男医护里发出一阵刺耳怪笑,随之便是一句嘲讽,声音不大不小刚够入耳,“什么狗屁纪律?这儿可是三区。”
“都安静!”黎雁拔出鞭子,厉声道,“按照义军军规,所有不陪夜的医护者皆需在天亮前出勤。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昨晚上谁值班放哨?”
众人见黎雁气势正盛,都不觉小了动静。黎雁不依不饶,继续责问,“我问你们呢!谁昨晚上值班放哨!”
众人还是一片安静。廉贞皱起眉头,暗自低语,“问这个?恐怕他们自己都没谱吧……”
“谁是三区的负责人?”黎雁也意识到此种结果,转而换了个问题。又见面前一群人左顾右盼了一阵,之后便来了一阵争执推闹,最终,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精瘦中年男子走了出来。
“是城主委派你负责这里,对吗?”黎雁质问。那男子点头。
“你叫什么?”黎雁又问。
“柳四。”男子想着黎雁廉贞都是年轻姑娘,谅也厉害不到何处去,仗着自己年长,便抢先开口,“我说姑娘们,规矩我们当然知道,只是你们一个个门派弟子都是有本事的,就算是姑娘家也有把子力气。我们这些个流民,啥也没有,天天儿的招呼你们累的要命,还不许多休息会儿嘛?要我说这规矩就不合理……”
“住口。”黎雁微抬下颌,“柳四,你可知错?”
“错?”柳四自觉好笑,“姑娘这话说的……我有啥错啊?”
“其一,你身为三区负责人,未按要求安排人守夜,是为懈怠;其二,适才我问责,你久久不站出队伍,是为推诿;其三,你身为义军一员,非但不尽职责,反而还抱怨制度无情,是为无理。上述三点,皆是你之过错,还不认下?”
黎雁语罢,一挥军鞭,空中登时刮过一阵劲风。柳四吓得腿软,一下跪倒在地。
“按义军军规,你上述所犯三条规则,每一条都够你挨十下军鞭。”黎雁说完,一刻扬手,就闻“嗖啪”一声,地上的柳四便传来了“诶哟”“诶呦”的哀嚎。
“今日三区起晚了,明日二区起晚了,后儿全区一起晚了?”黎雁鞭笞,廉贞训斥,“到时候病死战士,桑人全部进来,你们一个个做刀下鬼的时候就没机会早起了!”
黎雁直到结结实实打完三十军鞭后才住手,起身擦擦额角汗珠。此时,柳四已是下半身一片血红,连哀嚎都失了力气。廉贞看去,不禁着实佩服起黎雁的力道——这鞭子落下时极有讲究,只伤皮不触骨,且鞭鞭不重痕,打得虽多然伤不密集,估计不多久便能好全。
“把他带下去治!”黎雁向着身前众人喊道。军医护工们交头接耳了一阵,廉贞附和,“黎协军刚刚怎么做的你们也看了,要挨打的只管装聋!”
话甫落,面前诸位立刻蜂拥而上,将柳四抬去伤员区。望着他们惊慌失措的背影,黎廉二人眼底泛起一丝无奈。
“还是黎姐有办法,”廉贞敬佩道,后者笑笑,“也是被无赖逼出来的无奈之策……廉家妹子,你可别误会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