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此时岸边,如韫费力地擦着火石,奈何木柴就是不着。再看看明远,小家伙也是六神无主,看着暗暗的木柴不知所措。
“怎么了?”二人正犯难,就听得后方传来询问之声。回过头,原是唐文柏揉着眼睛走来,“火还没生好么?”
“唐大哥你快看,这木柴到底怎么了?”如韫想到之前来时,唐文柏曾柔声向如韬为自己求情,当时心下一暖,如今见他问候,竟不由得主动起来,“大哥你看,这柴怎么了?”
唐文柏接来如韫手中之物,仔细摸索翻看一阵,突然笑道,“傻丫头,你没注意这柴上好几处是湿的吗?”
“啊?”如韫赶紧凑来,仔细一摸,发现那柴上还真有几处潮湿,当即又羞又窘。“我,我再去捡几根干的,你……你们在这里歇会。”
“罢了,我陪你去吧!”唐文柏道。
“不不不这怎么行呢!”如韫连忙推辞,“唐大哥你累坏了,赶紧歇息吧?”
“用不了,我陪你,咱很快就回。”唐文柏好生热情,随即带着如韫向林深处走去。身后李乾叮嘱,“早些回来!”
“如韫,我听廉贞说,你曾也用过唐姓?”走在林中,唐文柏一边捡拾起干木,再顺手抽出腰刀,往附近的书上刮一刀子,一边发问解闷。后者闻之,点头道,“正是。可我是假唐姑娘,你才是真唐公子……”
“假唐?真唐!哈哈,你这小丫头果然有趣……
你今年多大了?”文柏打量她问道。
“我半年前满的十四……不过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确切的生辰。”如韫作答,然适才还活泼开朗的脸上却挂上了一丝遗憾与伤感。
“那你又为何自名墨鸢?”唐文柏见她难受,忙岔开话题。小姑娘也速速从伤感中回神,笑说,“其实说来也巧,十四年前,我大师姐跟着师父去华邦东边支援,在一户人家的马车里发现了刚出生的我,随即就抱回了昆仑山。当我刚进山门的一刻,恰有一只墨色的飞鸢经过。按说飞鸢生来凶猛,我师姐早架剑护我,然那墨鸢非但没有动手,反而绕着我静默低旋,末了还往我身上扔了只抓来的小鸽子。我师父玉清长老笑言我与这鸢有缘,师姐也给我起外号“墨鸢雏儿”。师父虽给我赐姓严,也有了法号,但我毕竟是偷跑出来,决不能让任何同门发现。所以,我就拿墨鸢来作我的名字了。”
唐文柏听后,也笑笑,便挑捡木枝边讲道,“从小被师父带着,有师兄师姐疼着,这日子也算不错。说回来,那如韬兄弟虽不是你亲兄,但我看他对你严爱交加,倒也真像你长兄。他年纪比我还小一岁,但我看,法术本事却是我们中最高的,可惜了……”
“如韬师兄虽说天天板着脸,可他对我非常好!”严如韫帮着唐文柏整理好木柴,而后拉着他要向回走,嘴中叽叽喳喳不停,“他是除了师父和如祎师姐外对我最好的人。他的本事也是尽得我师父真传,可厉害了!”正自夸这,小姑娘突然眼前一乱,“诶呀,天这么黑,怎么不见来时的路呢?”
“你啊,迷迷糊糊的,也不知再不被你师兄抓着会咋样?”眼见她惊慌失措,唐文柏宠溺地拍拍她肩膀,“还好,我们聚义会有防迷路的法子!”
言罢,唐文柏拔出腰刀,口中念念有词,少顷,二者身后的树上都渐渐泛起光亮。
“原来大哥你一直往树上划刀子是为了这个!”严如韫见状,忙望向唐文柏,眼中尽是崇拜。
“这招叫'回头是路',是师父教给我的第一招。”文柏看向如韫,口中提及李乾,心里一阵泛暖。“咱俩的命,差不多。我是华邦东边渔镇的人,说起来和廉贞姐俩还是老乡。那年桑岛人打进来,我们全家逃难,到半路我去解个手,结果就走丢了。那一年我六岁,正是依赖爹娘的年纪,而且那个时候我娘也将生产,全家都盼着她再生个水灵的小闺女,如此一来,儿女双全。”言及此处,唐文柏苦笑一下,“可惜啊,儿子丢了。但儿子被一个好人接着了。”
“那好人,就是李老前辈?”
“那是。我师父,可是一等一的好人!”透过树上刀口的亮光,严如韫已然看见唐文柏此刻的表情写满了自豪,“师父说,他本愿终生为国,不愿娶妻连累其他女子,也不愿把重担硬加给孩子,故多年未娶。收养我后,他一直都将我视如己出,武功上倾囊相授,平日里与我相处,更如父子甚至朋友一般。我们俩前儿还打赌,他说我早晚得离了他自己成家,我说,在给您送终之前我心里头不会有任何人。”
“哈哈哈哈……”听到此言,如韫竟娇笑起来,“那你师父说什么?”
“他当时吓了一跳,立马反呛我一句,'怎么我要是个大姑娘你还娶了我了?'唉,真不知道该怎么回他。”
“你师父真是个好人,我师父也是。我们俩也算有缘。都曾姓唐、都有个好师父,而且老家看起来,也一样!”宿营地将近,如韫脚步轻盈许多,说话也更欢快。唐文柏只觉身边飞了只黄鹂,清脆鸣唱。
“可不是嘛,如果我娘生的是个妹妹,还真跟你一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