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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匹诺曹:默⑤

回家的列车上拥挤不堪,正好赶上这个方向返乡潮,因林夏票买得急,看见有座票就买了,没想到列车上拥挤成这般模样。

当她再一次踢到从座位下伸出的脚时,林夏决定补张卧铺票。找到列车员问是否有卧铺票,列车员为难地说,没有,但可以留下她的电话号码,一有卧铺票优先为她补上。

林夏只好暂时忍忍。她看了看到最近一站无锡还有半个小时,她火速决定中途下车,并用时断时续的网络完成机票预订。

几经周折,林夏回到了老家,这是她生命起始的地方,最初的家。带着厚重历史的N市,一排排高大的梧桐把她引向家址。

这个家里,原来有爸爸妈妈爷爷奶奶。还有那最初时光里的幸福,历历在目。

“夏夏,你回来了就好。”林夏的舅妈楚粒接到她的时候说了这句话。

林夏觉得自己一点都不好。

最爱她的奶奶怎么会突然就不在了呢?不久前还说她一切都好。

林夏总感觉奶奶在哪个地方等着她去寻找,可是医院的死亡确认书上明明白白写着“陈进喜”三个字。她识字之初,奶奶教她她的名字,她只不愿写,因为“陈进喜”三个字笔画拐来拐去总写不完整,而奶奶教给她的还是繁体字。她学写全家人的名字,最后才会写“陈进喜”这三个字。

而这次看着她的名字却是在死亡确认书上,她噙着泪花,把自己的名字签下去,像刚开始学写字一样,一笔一画,一横一竖一瞥一捺,重复一次,横撇竖横折横横横撇横撇捺——林夏。

当初年纪小,特别缠大人,简直就是缠人魔,林妈妈自生她之后一直身体不好,她也聪敏的很少去烦妈妈。幸好奶奶百般耐心,细心教导她认识这个孩童眼中新奇的世界。教她认动植物,吃各种植物草茎上的汁水,带她去很远的山上采野果,有种像草莓的果子吃起来没有味道,她喜欢。还有桑葚,甜香甜香的。她为她倒腾出一间房子养蚕,爬行起来慢腾腾的小虫会吐出来晶亮的蚕丝。她为她读书,“书虫系列”英文都是在奶奶的陪伴下读完的。好多好多记忆蜂拥而来,她脑袋有点蒙。

在林夏舅舅礼墨一家的协助下,林夏办好奶奶的丧事。自家道落魄之后,来往的亲戚除了有着血缘关系的,其他几乎没什么走动了。所以这场丧礼办得极为清寂。人走茶凉,莫道寡情。林夏觉得这样也好,奶奶本来也是一个喜欢清静的人。现在她和爷爷在天上相聚,他们可以一直幸福下去了。她只希望他们开心快乐,她会好好珍惜自己,不让他们担心。

清清寂寂的过了几日,林夏去舅舅家道别,从此要孤孤单单一个人生活,她还要向前走啊。小妹妹礼钰眨着清亮的眼睛看着她,好奇这个没怎么见的姐姐。林夏摸摸妹妹的头,那次回来她还没出生,转眼都能唱能跳了。

楚粒欲言又止几次,最后拥抱着她。林夏把头靠在楚粒身上汲取着点点温暖,半晌直起身子,面容掩饰掉憔悴难过。对着楚粒安慰的笑笑。舅舅取了个好老婆,这是妈妈没有看见的。当初妈妈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舅舅,他比妈妈小十来岁,妈妈疼爱的厉害,一直把舅舅捧在手心里爱护,后来舅舅大学毕业,过了适婚年龄也不急着结婚,妈妈也不催,只说他遇到对的人自然会结的。就连在她病重的时候,她抓着林夏的手说,她来这一世,已经很幸福了,如果你舅舅结婚了记得告诉我一声。而林夏也毫无疑问的认为这个人对的人就是楚粒。她能给她亲人般的温情,这亲人间的安慰,一个眼神互相都懂,懂笑容里面的苦痛,亦懂就算是强撑的坚强也好过一蹶不振的深情与软弱。

她走回旧屋,冬天凛冽的风招呼到身上,她微微一颤,这份寒意来得可真是时候。以前在冬天冷的厉害了,奶奶就带着她踢毽子,奶奶腿脚利索的时候,踢毽子也是能手,她数着奶奶踢毽子的数字都会连蹦带跳的,两人不一会儿就都热热乎乎的了。她在书桌脚旁的收纳箱里面找到了关于她的东西,没控制住,眼泪从眼眶掉落,浸透了牛皮笔记本上薄薄的灰尘。牛皮纸都破旧开裂了,奶奶却一直保持着它的平整。水渍多了起来,林夏连忙用手抹开本子上的泪水,擦干,盖上收纳箱盖子,转身去了卫生间。

……

她把家里收拾干净,把家具都盖上遮尘布,环顾又环顾,拖着行李箱,走出去,落锁。钥匙与防盗门碰撞,叮叮作响。歌送最为沉重的一次告别。

与舅舅一家表达谢意,未等他们挽留,便匆匆与舅舅一家告别。

匆匆岁月里所有的变数,她都不再大惊小怪。所有生活呈现她的,除了磨难,还有真情可以回顾,

“急急忙忙也忘了买点你打小喜欢吃的糖耳。”

“不要想太多。好好生活,你活好了,他们就都会好的。”

“夏夏,我相信你会过得好的,你爸妈那么优秀,你也不会逊色多少的!在外一切安好!”

林夏在候机室的时候看到这三条信息。她一一复制粘贴到记事本里。

“我会好好的,舅妈不要担心我,你好好照顾自己、舅舅和妹妹。”林夏回道。

机场广播已在催她乘坐这次航班的乘客登机。她背着随身的包,坚定的登上了去S城的航班。

此次回家花了她十五天的时间。在S城的实习她决定接受,只不过换了家公司,也是在给钱磊牵线莫申大神公司的那个契机,他偶然看到了她投去的求职简历,就问她愿不愿意到他的公司去。曾经白日梦似的想过的机会现在就摆在眼前,她接受了这个工作,虽然最大的原因还是莫申大神的人格魅力。

下飞机,她打开手机。几条信息奔入她的手机,嗡嗡嗡震动得险些滑落。

“听说你回来了?”楚原,这是楚粒娘家的亲戚,曾与她同校,低她一个年级,但实际她年龄比他小。

林夏不墨迹,直接回了他电话。

“喂,我是林夏。”

“我知道。”

“你听我舅妈说的?”

“不是,我朋友看见你9号在机场,告诉我的。”

“哦,时间紧,也不知道你在家乡。”

“没关系,以后有时间聚的。”

“好的,你现在在家乡工作?”

“家里有点事回来的,明天的飞机回S市。”

“S市,那真有机会再聚了?”

“你在S市?”

“是,刚下飞机。”林夏,把行李箱从传送带上提下来,说,“楚原我现在忙着去打车,再联系吧。我先挂了,再见”

“那好,S市我比你熟,记得打我电话。再见。”

林夏挂了他的电话,推着行李箱出来,打车去临近莫申公司的JMC酒店办理好入住,放好行李,就在酒店解决了午餐,再微微打理了自己一下。动身去莫申S市分公司。

林夏站在莫申公司SH分部的楼下,深深吸了口气,鼓了足足的劲儿,拾级而上,笃定又优雅。

接受莫申伸出的橄榄枝是林夏想了又想后决定的。比起唾手可得的可观年薪,她更看好到莫申的东申科技公司。再者她太希望与学长共事了。美好又优秀的人就是万能磁。

何况回去后让舅舅帮她把没有人住的湖景别墅卖了抵债。预计把奶奶留给她的小别墅卖了后,她能还清历史遗留下的债务。剩余的钱也够她在S市买一个40平米的单身公寓。在最后都为她留着一手的奶奶,她怎能不敬爱百倍呢。料想奶奶事事为她着想也应该猜到了她会这么做。

东申科技公司S市分部,位于S市东区信息技术最尖端的区域,聚集着众多最优秀的各方面人才。

通过前台后,直接上了办公楼层13楼。一个长相很邪媚的男孩带着她去办了入职手续,连带他说话的样子都带着邪媚的气息。“有什么需要直接找我就行。”最后一个字,语调上扬,带着天然亲昵的微笑。

她不禁跟着笑,心想,这男孩长得真好看,干净清爽,浓眉大眼,眼神含情,最特别的是他抿嘴的幅度,是个很有意思的年轻人。

林夏坐在自己的工位时反应过来,刚刚她是被调-戏了?对了他刚刚说他叫什么?林里勰?

她拍拍脸,在人事部报到后,就领着临时工作牌离开了公司,回到距离此地一站地铁的JMC酒店。她把箱子里的睡衣和床单拿出来,将床上铺上薄薄的隔离单,拿出笔记本电脑,敲击下近些日子的一些事情。不知不觉写完就到了晚上,她看着外面一片流灯,关上窗帘,去卸妆洗澡,回到床上很快便入睡了。

来到这个城市,陌生又熟悉的气息,沸腾着她每一个肺泡,鼓-胀-紧-缩,每一个呼吸都在适应这个城市的频率。找房子的事情被刚刚来电的楚原抢了去,她人生地不熟,也省去了不少事。她想,似乎总是有人在她需要的时候伸出手来,这份感激,让她向阳而生。

不管所有的群里的闹腾,安安心心睡去,也就错过了她那高中群里闹翻天的,她曾经最美的少年学成归国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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