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下飞扬的尘埃,空气里弥漫着的故纸堆的气味,还有图书馆阿姨的蓝色工作服和瓶底眼镜,都是我想念的对象。我想念在一排排书架间穿梭走动时的敬畏肃穆,想念在千万本书中偶遇好书时的欣喜,想念在图书的空隙中瞥见心仪的人时的悸动慌乱。
千纸鹤
那时候,我暗恋他,而他正全力追求我那漂亮的同桌。那年我的同桌过生日,他想要送出很有创意的礼物,向我求助。我苦笑,那你折纸鹤吧,女孩都喜欢这个。他说:可是我不会折。我教你呀。我气定神闲,事实上却是早已心慌意乱。
我鼓足生平最大的勇气,撕了一张纸,在他面前层层迭迭地折了起来。等我折完,他尴尬地笑笑:还是不会。我故作洒脱地把纸鹤丢给他:拿回去拆开研究吧。
后来,在我惊心动魄的等待中,他送了我同桌另外一样礼物。几个月后大扫除,我从他桌角的缝隙挖出了扭成了麻花的纸鹤,轻轻拆开,那上面有我匆忙中写下的心意:我喜欢你。
原来,他从来都没拆开过。
17岁的单车
初中的时候,有个男孩子总是弄坏我的自行车,拔掉气门芯,或者堵住锁眼儿。骑出两步远,回头看我在原地急得团团转,那一刻,他眼里竟有种类似期盼的东西。直到看了那部叫做《情书》的电影,里面两个藤井树在夜幕里边摇车灯边对着英语卷子的答案。我才明白当初有关单车的种种恶作剧隐藏着一个腼腆少年的情怀。
只是那个男孩或许到现在都未曾明白,为什么他破坏了那么多次,我就未曾想过换个让他找不到的地方存车,为什么在单车罢工后,我宁肯走回家也不让别人载。因为,我也有如他一般的期盼,他在弄坏我的车子之后,对我说:上来吧,我载你回家!
纸条纸条你慢慢飞
直到现在我仍然记得,那种纸条大混战的盛况。有时甚至可能只是下课一起去上厕所吧这种小事,也会成为课堂上漫天飞舞的纸条中的一分子。作为中转站的同学如果被老师盯得慌了神,有的也会不小心把给甲的纸条扔给了乙,于是就极可能出现“你真是个笨猪”和”谢谢夸奖”这种精彩对答。
暗恋
那个人16岁,有一张可爱的娃娃脸,打一手漂亮的好篮球。那一次篮球联赛时,他在场上投至关重要的一个罚球,我在旁边默默祈祷:老天呀,让他投中吧,我愿意期中考试少考十分。
那个人成绩不是很好,每次考试都要打小抄。那一次会考,就在他狼狈地发现,自己落在外套里的小抄没有带进考场时,一张写满答案的纸条落在了他的桌脚边。这是我平生第一次作弊。当然这一切,他都不知道。
后来那个人不再打篮球,满嘴生意经。后来的我也不再轻易为他人许愿,不再为他人冒险。
于是,我弄丢了那个小男孩,也遗失了最美好的暗恋。
将一切寂寞的岁月叫做青春
艾美丽/文
接到淳电话的时候,我正在给那个总说我无理取闹的男友发短信。我说尽了好话,只希望他能回一句,告诉我,好,我们结婚。可他还是习惯性地关了机,再不理会我任何的乞求。淳似乎没听出我发抖的嗓音,很直接地便告诉我:安,我逃了婚,想到你那边安安静静地复习考研,你帮我先租个房子吧。我愣了好大一会儿,才回道:为什么?你不是比我还渴望结婚的吗?淳笑:那是以前,现在不这么想了,以后我再跟你细聊吧。
这样一个消息,很是突兀,我来不及细想,只是知道,我心心念念着的东西,被淳给毫不犹豫地抛弃掉了。我又一次,被淳给落在了后面。
淳是我大学时的好友,但在她找了男友后,便渐渐地不再黏在一块儿。毕业的时候我拉淳考研,她很坚决地给拒绝了。她说她打算和男友回自己的城市,等工作一稳定下来,便结婚,而后生一大堆的孩子。我当时笑她重色轻友,她亦笑劝我别把自己读成了老姑娘,小心没人来娶。之后两个人便很少见面,等我找了男友之后,更是连电话都懒得打,偶尔联系起来,都会互相笑骂一阵忘恩负义,而后在对方的新变化里,反思一下自己是不是被落在了后面。但还是会把许多东西给隐瞒住,尤其是我。已是28岁的大龄女子,工作却是刚刚上路,每每被领导批,并不会像比自己小许多的同事那样,面不改色地说一大堆好话来恭维领导。爱情上呢,更是惶恐。有些恨自己嫁不出去;拼命地讨好男友,希望哪一天他说把我娶回去,这样便可以将一颗心安置下来,哪怕没有房子也好。但他却一直模棱两可,说等他的事业再上一个台阶,或是将首付的钱挣够。我其实很明白他这是托辞,他在我的爱里,慢慢地胆怯,进而烦乱,厌恶。他不怎么喜欢我,我知道,但却是合不得放手,怕他走了,这一点点的爱也没人肯给。这样的自己,自然没有精力来关注淳,只知道她比自己幸福,男友对她近乎宠爱,已经买好房子,只等着将她迎娶进门。
见到淳的时候,她却是满脸的轻松和释然,又给我一个很青春很妩媚的笑,眼角的细纹,已与我的一样鲜明。不知道为什么,见到这样精神昂扬的淳,惊讶之外,我竟有略略的失望和嫉妒。两个人皆是直接,我说为什么要逃婚,你不爱他了吗?淳便大笑:爱和逃婚为什么一定要画等号呢。而且我还不老呢。这么早结婚简直是一种浪费;我想换种方式,再过两年校园的生活。我看着对面眉飞色舞的淳,忍不住抹了抹她眼角的皱纹,打击道:这么多的褶子,还说不老,小心再读,他等不及不肯来娶你了。淳又大笑:那就再找一个嘛,离了他我照样可以活得很好啊。我苦笑着摇头:淳,我们已经28岁,折腾不起了。
淳向来是不理会别人的劝说的,我也只好作罢,等着事实来给她一个残酷的教训。几个月后淳如愿考上研究生,但也同时收到男友的“最后通牒”:要么读研分手,要么回来安心结婚工作。淳像她当初拒绝掉我拉她考研一样,很坚决地留了下来读书。我轻声问她:为了你所谓的新的生活方式,将一份五年的爱情丢掉,值吗?淳想了许久,眼睛亮亮地低声吐出一句:值。
这期间我继续对男友“死缠烂打”,希望他能给我这份三年多的爱情一个归宿。我求了又求,他烦了又烦,终于扔下一句“分手”,辞职离开了我。我哭着去找淳,淳没说一句话,只是温柔地拍着我的脊背,任我趴在她的肩头,将她的衣服弄湿揉皱。那几天淳帮我请了假,陪我逛街,看电影,吃零食,评点过往的帅哥,就像几年前我们有大把挥霍不完的青春的时候。这样的时光,对我们已是奢侈又陌生,我始终无法像淳,完全回复到如往昔一样的单纯和无忧。那种对自己年龄的恐惧,和青春已是走远的慌乱,一下下地敲击着我,让我在这种少而又少的美好和喜悦里,惴惴不安,度日如年。
开始上班的时候,淳发短信给我,说,安,如果爱情事业和家庭,在50多岁的时候,会如约而至,那么28岁,在你的眼里,又会是怎样?我回说:当然是青春正好,可以安然地享受和追寻想要的东西。淳回道: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还要惶恐,爱情,总会来找你的,你现在所需要做的,是安然地享受它来临前的时光,就像享受悄然而至的青春。
我保存着这句话,直到一年后,我终于找到自己的真爱,而淳,亦寻到一个肯耐心地等她享受完30岁之前无忧青春的男人。在爱情没有到来的时候,原来我们可以安然地将一切寂寞的岁月,叫做青春。
葡式蛋挞的秋天
青奴/文
莫小西骑着那辆蓝青色的单车穿过操场时,伊米正站在一株桂花树下吃葡式蛋挞。她的肌肤薄玉一样透明。莫小西把《挪威的森林》推到她的眼前:“嗨,这书是不是你掉的?”伊米抬眼,淡淡地接了书,继续吃她手中的葡式蛋挞。
莫小西想,好傲慢的女孩子!
骄阳下,莫小西看到伊米肌肤里淡蓝的血管,一条条像小河水一样淌着,他就原谅了伊米。他觉得她只不过是个苍白而贫血的家伙。
高二分班,莫小西去了文科班。他抱着大堆的书去新教室,却在门口一头撞见穿着棉布裙的伊米。后来,莫小西在教室里几次遇到伊米,伊米表情浅淡。在校园文化节上,伊米演了一幕莎剧,与比他们高一届的学生会主席搭戏。莫小西在台下看,不觉内心就有点潮湿了。他想,这样的女孩,不知怎样的男孩配得上她呢!
转眼高考,莫小西考取了北方的一所名校。那是秋天,莫小西坐在操场上回首,两年前的今天,他在阳光里遇见了伊米,而在今后,他可能再也见不着这个女孩了。
莫小西想着就沮丧起来。
17岁的单恋,在这个秋天无声无息地夭折。
莫小西在球场上。
一个高大男孩捶了一下他的后背:“今晚与505寝室的女生联谊,你去不去?”莫小西“切”的一声,继续他的投篮动作。
到了晚间,莫小西到底去了,他一副舍命陪哥们儿的模样。
莫小西随了7个男生找了张角落里的凳子坐下,刚接过一瓶水想喝,突然瞥见对面一个吃着葡式蛋挞的女孩正盯着他看。他的一口水投咽下喉,呛得全洒在地上。那些哥们儿后来取笑他,真会装,见了美女,动静比他们还大。
莫小西问伊米,你怎么老是在吃葡式蛋挞?
伊米依然是一副淡定的神色,说,我低血糖,吃这个补充糖分。
这个说法,莫小西是第一次听说。但自此,莫小西和伊米的距离突然拉近了。莫小西发现,伊米其实并不像她表面上所表露的那般冷,她会给莫小西吃她的葡式蛋挞,然后笑着很天真地问他好不好吃,或者说还要吗?
伊米的蛋挞上总撒了一层青翠的茶粉,入口,阵阵轻微的苦和凉。莫小西吃不惯。但是,他爱上了和伊米在一起的感觉。起风的深秋,他们一起去看城外的烽火台。到了城门外,一间临山的铺子里竟有卖法国歌星Helene的歌碟。
Helene略沙哑的嗓音纯美无比,却又似一只温暖的猫。
爪在人的心里一挠又一挠,酥麻且青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