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两三天,刘怡雪没有再来烦扰,这令耳根清静的江诚终于放松了一些,不过这短暂的轻松并没有长久,仅仅半日,他就陷入更加痛苦的困扰中。
因之前有刘怡雪干扰,虽同样烦人,但至少转移了一些江诚在意外空间上的注意力,而在刘怡雪消失后,他却只能集中所有精力,来考虑关于对手的事,这令他感到极端的痛苦。
这天一大早,江诚精神恍惚的来到教室,眼神呆愣的看着黑板,耳边同学的背书声一浪高过一浪,而他却没有丁点心情。
如今距离“考验”仅剩一天了!明天下午,就到了上次进入的时间点。
如此浑浑噩噩的度过一整天,待到晚饭时,江诚也忘记与彭帅他们一起,率先离开,独自去餐厅吃饭了。
江诚学校的餐厅比较小,人却很多,因此一旦去的稍迟些都要排队等待好久。江诚算是去的早的,但仍旧需要排队,因为比他更早到来的大有人在——没有最早,只有更早!
江诚刚排到人群的最后面,就听到餐厅门口传来几个男生的大笑声,之后更是不断的高声喧哗,在此时这片相对安静的餐厅里就显得格格不入,他们旁若无人的谈笑声也令江诚及附近一些同学眉头微皱,都感到这几个学生好是张扬。
不过等到那几人进来,方才还皱着眉头看着的一群人立即别过头去,假装没看到。江诚是少数几个没有离开视线的,虽然他也认出了那几个人,不过他的目光却集中在那几位学生中唯一的一名女性身上。
刘怡雪。
“她竟然和这几个人混到一起了,看他和宗睿的亲密样子,怕是已经好上了吧,呵呵。”江诚看着进来的几人,心头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宗睿以及其他三四个略显张狂的学生,正是曾经常和张乐天“混”在一起的几人,在校园里拥有很大的名头,少有学生敢招惹。而此时和刘怡雪并肩行走的,正是宗睿,面容略偏凶悍,人高马大,但身材比张乐天要稍差些。张乐天在时,是学校里名副其实的老大,而他顶多算是二把手。如今张乐天死了,山中无虎,他俨然成了大王。
在走向贩菜窗口的路上,刘怡雪不时和宗睿亲密互动,但两人并没有手拉手什么的,仅是若有若无,心照不宣的‘不小心’有了肢体接触,以及偶尔笑闹后的相互推搡打闹。学校明面上是禁止学生交男女朋友,不过因是在餐厅,碰见老师的概率很低,是以两人也就相对肆无忌惮些,并且也不在乎别人看待自己的眼光,就这么说说笑笑的走来。
忽然,刘怡雪脚下一顿,看向正前方,本洋溢着欢快愉悦的笑脸逐渐消失,同时眼神瞬间阴冷下来。宗睿略带疑惑的看向刘怡雪,随后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正在和刘怡雪对视的江诚。
嘴角翘起,一抹讥笑浮现而出,却又一闪而没。宗睿朝身后的几人看了一眼,眉毛动了动。接着便回头拍了拍刘怡雪的肩膀,向她露出了微笑。
一系列动作完毕,宗睿两手插兜,迈着八字步,晃着双肩,一摇一摆的走到江诚的身后,没有话语,竟然静静的排队等待起来。其身后的几位“小弟”,也紧随其后,可是并没有按顺序排队,反而貌似插队似的乱挤一通,四散在人群里,不过却隐隐对江诚呈现了包围之势。
江诚在和刘怡雪对视上的刹那便收回目光,回身继续排队了,之后虽没有亲眼看见,但仅听后方的脚步声,他也判断出宗睿等人正向着他的方向走来。
而在江诚的前方,本还有约莫十来号人的队伍,在看到宗睿一行人来到他们这列,当即扭身离开,重新进入其他窗口排队。待得宗睿站到了江诚的身后,江诚的前方已经空无一人了。
江诚看到这里,下意识吞咽了口唾沫,低着头,转过身也想离开,可他刚走开的刹那,方才那些插队在人群中的几个“小弟”便立即挡在他身前,不论江诚如何挪动,对方总会出现在他的正前方,堵住他的去路。
江诚一直低着头,不去和那几人对视,知晓对方的用意后,江诚狠咬了下嘴唇,垂在两侧的双拳紧紧握住,之后又无力放下。
江诚能预感到一会儿或许要发生些什么,他也很想直接推开挡在前方的“障碍”,冲出去,亦或者在对方阻挠过分的情况下,直接出手。可是,他的理智告诉他,他真的不行,他打不过这几个人,他的主动出击只会令他受到更大的羞辱。所以江诚唯有憋屈的忍受,他很生气,心中攒积着怒火,可是,他却又有些害怕,同时,也对自己的弱小,感到深深的痛恨!
“如果,我有权,有势,或者有足够的金钱,他们都不会如此随意的欺辱我,可我只是个普通的穷学生,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东西,我还那么懦弱,没有勇气去放下一切,去不顾一切的和这些人死拼一场。我,果然是个弱者。”
江诚自嘲一笑,身形佝偻,已然放弃抵抗,等待着即将到来的风雨。
可是,在一片沉寂过后,却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这让被“围困”在中央的江诚有些疑惑,抬眼看了宗睿等人,却发现他们正在以戏谑的眼光瞧着自己。
看着他们嘲弄的眼神,江诚面庞发红,狠狠咬了咬牙,两手再次握拳,可仅仅一下,就又放开了。
江诚本以为对方不让他离开,会直接上来动手,可在他做好迎接准备的时候,对方却仍旧没有行动,仅是围着他不让离开。这让江诚心中升起一丝希望:“兴许他们只是想靠这样的气势吓吓自己?没打算真动手?想想也是,自己本来就和他们无仇无怨,他们顶多是想给刘怡雪出气,而我和刘怡雪也没那么大的矛盾,就这样围着给自己个下马威,让自己丢下人,也就足够了。况且现在人这么多,还有卖饭的阿姨,都在看着呢,他们是不敢出手的,他们肯定也怕被学校批评。对,肯定是这样。”
“退一万步说,即便我被他们欺负了,这么多人,我就不信没有一个有正义感的,肯定会有人出来制止,或者来帮助我的。”
想到这里,江诚也有了丝底气,挺起腰板,略带感激的看向四周正“专心致志”打饭的人群,转过身,回到窗口,而这次那几人没有阻止,任由江诚去打饭,这一行为令江诚对他方才的所思所想更加坚定了。
“阿姨,我要这个,还有这个,再来一个馒头,好的,谢谢阿姨。”江诚没有太大的胃口吃饭了,就稍点了一些。卖饭阿姨看了他身后的几人一眼,也不多说,不过在给他盘子上舀菜时却要比平时多了半勺。
江诚望着饱满的菜盘子,十分无语,看了一眼阿姨,没想到阿姨也在盯着他,从她那满含深意的眼神中,江诚似乎读出了一句话:“骚年,吃饱了才有力气打架,我很中意你啊!”
“啊呸!自己怎么在这时候还胡思乱想。”江诚此刻很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
不论阿姨到底是何用意,江诚也只能两手端着她的一片好心,缓缓转身。不过,他刚转到一半,就猛然感受到手下传来一股力量,将他端着的饭菜顶起,倾倒在他身上。
“啪!”江诚猝不及防之下,所有饭菜全部泼洒在他的身上和脸上,继而塑料盘子落下,发出脆响。
“你!!!”江诚怒从心生,手指向始作俑者宗睿,就要质问一句‘你干什么’时,可刚大吼出一个字,一声比他嗓门还高八度的怒吼就从宗睿口中传出。
“哎呦我艹!你TM没长眼睛啊!转身不看人啊!都TM洒到我身上了知道吗!”
说着一巴掌下来,就拍在江诚脑袋上,直令他脑中嗡嗡作响。而宗睿这个动作仿佛是一个信号,方才围困着江诚的几人立即一拥而上,不由分说的对江诚拳打脚踢。
而在被打的一瞬间,江诚方才的侥幸心理便彻底破碎,他明白了,对方不是不敢打他,而是要给他们自己找个合理的理由,以便可以狠狠的羞辱自己,还要让自己这个受害者不占理!这与直接动手相比,要更令他感到憋屈和耻辱。
江诚脑中翁鸣,意识有点发晕,已然分不清东西南北,在被众人的围殴中,他下意识的蹲下身子抱头防御,却又被一脚踹倒,因此只能趴在肮脏的饭菜上承受几人的殴打。
忽然,一旁传出一个女生尖锐的叫喊:“老师来了!老师来了!”
江诚因为趴在地下,听得不甚明了,仅感觉音色有些熟悉。
正在围殴的几人听到后,立马吓了一跳,宗睿怪叫一声:“怎么这么快!不管了,撤!”说完撒腿就跑,也不管其余几人。
周围霎时安静下来,附近的学生都看着趴在地面上的江诚,一时间寂静的有些可怕。
围殴的整个过程仅持续了十几秒就停止了,但在江诚的感觉中却仿佛过了几个世纪。
因为有老师来的缘故,江诚没有被打多久,所以也没受到太大的伤害,但被如此多的人看着欺辱,这对于他内心的伤害却远远超过了他本身所能承受的极限。
江诚仍趴在地上,脸埋在双臂之下,两手攥的发白,不是他不想起身,而是他不敢起身,他不想让人看到他如此狼狈的样子,更不想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到怜悯。
有时候,怜悯与同情,是对一个受害者的二次伤害。
可是,他终究要面对,随着下课来到餐厅的人越来越多,很多人都看到趴在地上的江诚,并且投去讶异的目光。
江诚也能感到人流的增加,终于,他轻轻支起,随后快速起身,矮着身子,低着头,双目充血,眼神阴冷恐怖,不过眼眶内却泛着泪花。他爆发出身体所有潜能,以最快的速度跑向餐厅出口。
“碰!”
“哎呦!”
江诚刚跑了没几步,由于是低着头,没有看到前方,所以不小心撞到了人。
又是饭菜溅洒到脸上,随后便是碗筷掉地的叮当声。
“哎!你这个人怎么走路不看......”这是一个好听的女声,声音甜甜的,但此时语气里充满气愤。
江诚的眼神飘忽,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内心的屈辱与愤怒上,而在撞到人后,他下意识的看向对方。看不到其他,唯有一双美丽的眼睛出现在他的视野。
江诚眼神中所包含的痛苦,悲伤,愤怒,阴冷,狂暴等等乱七八糟的情感,生生遏制住对方想要说的话。
江诚狠狠剜了一眼妨碍自己的人,就继续逃也似的跑开了。
过了好一会儿,被撞的女孩才回过神来。紧接着便愤慨的大叫道:“这还有没有道理,把我撞的一身饭菜,最后弄得还好像我做错了一样,什么人这是!”
话音刚落,她耳边就出现一个充满歉意的声音:“对不起,请你原谅他,他今天是受人欺负了,不然不会这样的。”
女孩扭头看向身旁的一个人,眉头皱起说道:“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