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拐八绕,江诚父子来到了目的地。这是一处用石块组合成的巨大门型入口,顶端石块上面还雕刻着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世纪花园。说是花园,其实里面是有很多公寓楼的,只不过公园太大,草木繁多,夹杂在其中并不是看的很清。时值冬季,大部分草木已经凋零,然而仍旧有一些常青树木点缀其间,给这里增添几笔绿意,配合着湛蓝的天空,纯净的白云,老远就给人以清新自然的韵味。
赵老师赵中兴和其妻子李丽红都是老师,但不在同一个学校,李丽红所在学校比较好,并且有一定职位,所以在这里被分配了住宿的地方。
江诚带头,熟练的在里面穿插行走,大约行进了十多分钟,到了花园一处偏角的公寓前停了下来。这处公寓看上去年岁比较久远,漆皮都快掉光了,属于这花园里最老的那一批楼房。
江诚回头看了眼父亲,发现他的身体在冬日冷风的吹拂下有些颤抖。
江父仰观少顷,才举步朝楼内走去,按响了楼下门铃,没一会就接听了,里面传来中气十足的男人声音:“哈哈,老江,是你来了么!”
江父的身体在这男人声音传来的一瞬间就停止抖动了,随后也哈哈一笑,朗声说道:“是啊!我这不来看看你这老小子!”
门上话筒里的声音同样笑的爽快,说道:“哈哈,好!赶紧上来!上来咱好好聊!”
“嘟”的一声响,门开了,江父拍了拍江诚的背,率先走了上去。
到了四楼,一个中年男子站在防盗门前,脸上保持着温和的笑意。这男子并不如何帅气,头发浓密,带着一副眼镜,高高瘦瘦,气质独特,书卷味浓厚。这人正是赵中兴,江诚的初中班主任。光从外表是没法将这文人气质的赵中兴与方才豪迈的声音联系起来的,但熟悉赵老师的江诚知道,唯有赵老师遇到非常非常高兴的事情时,才会有那样的豪迈情绪。
江诚落在后面,还没彻底上楼,就看到赵老师一步跨出,一拳打在江父的胸口,脸上的笑意更浓:“好你个老小子,这才几年没见,头发都白了这么多了!”
江父也回了赵老师一拳,笑道:“是啊,我老啦,哪有你小子保养的好,头发还乌黑发亮呢!”
随后江父用力的抱了抱赵老师,感叹道:“都七八年没见啦!”
“是啊!”赵老师同样感慨的说道,随后脸一板,语气严肃起来:“你还知道这么长时间啊!把你儿子仍在我这里,拍拍屁股就走人,这也忒说不过去了吧!”
江父听后又咧开了嘴,道:“嘿嘿,我这不是对你放心么!”
“对我放心这没啥,但你儿子也不多来看看?让我家诚子多伤心。是吧?”最后一句是对着刚上来的江诚说的。江诚闻言一愣,不知道该说什么。而赵老师看到江诚发呆的表情,当即哈哈大笑起来,随后也没有再多说,便让江诚父子进屋了。
江诚看着真情流露的老师与父亲,心中却有些五味杂陈,江诚性格温和,交到的朋友很多,好朋友也有那么几个,但要说到如知己般那样的好友,却是一个也没有。如今此情此景,江诚看得出,自己的父亲和老师,就是知己般的友谊,然而自己没有相似的经历,并不能体会到知己好友久别重逢后的那种心情,他仅能感触到的,是见面后那让人既高兴又感慨,还有些许伤心交织,纯真而又复杂的种种情绪。
赵老师家是三室一厅,有140多平米,看起来很是宽阔。坐在沙发上,看着其中一间贴近厨房的次卧室,江诚轻轻叹息,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已不再需要住在赵老师家里,而是成为学校的住宿生,很少来到这个自己住了七八年的房间,可每次来看望赵老师,瞧瞧自己曾经呆过的地方,熟悉温暖的情绪总会萦绕心头,仿佛这里才是自己的家,而事实上,江诚的确把这里当成自己的第二个家。
江父和赵老师在客厅里兴奋的说着过往的事情,不时发出一声声欢快的大笑声,因为说的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江诚并没有太多的代入感,就看起了电视。刚打开没多久,卫生间旁的一处次卧室里就传来了一个女孩子不满的大叫声:
“爸,咱家来谁了啊让你这么高兴,大早上的都不能让人家睡个懒觉。”这声音略粗,带点沙哑,且声音主人情绪不高,还有些迷蒙,以至于吐字不清,不过话语还是随着卧室门的打开而清晰起来。
赵老师闻言,停止了与江父的畅聊,话语里充满笑意的回道:“你这丫头,都大中午了,怎么还在睡啊!小心以后嫁不出去!”赵老师调笑完后继续道:“你江叔叔来看你了,还有江诚,也来啦,赶紧出来打个招呼!”
卧室里的女孩正是赵雯,和江诚一般年龄,同他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说是青梅竹马也不为过。
赵雯所在的卧室门已经打开了一半,然而在听到赵老师的话后,却是猛然停顿了下来,随后里面的赵雯用一种似紧张害怕又害羞腼腆的语气说道:“啊?诚哥哥来了?他不是回家了么?”
江诚小时候在这里寄住时,赵雯就称江诚为诚哥哥,可长大以后就很少叫了。一般在学校是直接称呼名字,到了家里大多就叫一声哥,偶尔喊声诚哥哥,以往江诚对此没什么特别感受,可今天赵雯的‘诚哥哥’一出口,江诚却是猛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不知为何总觉得这声‘诚哥哥’很别扭,表情也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赵老师继续笑道:“你江叔叔昨天就打电话说要来,我想给你个惊喜,就没告诉你,快点出来吧,别让人家看笑话。”
江父也在一旁附和道:“雯雯,好多年没见啦,出来聊聊,大诚子也在呢。”
江父的话音刚落,就听到‘砰’的一声巨响,赵雯卧室的门被重重的关上了,里面传来赵雯急促而略带尖锐的话语:“哎呀,爸!江叔叔和诚哥哥都要来,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啊!真是的!”说着房间里就传来叮叮当当的响声。
耳边回响着关门声的余音与赵雯那满含抱怨的话语,江诚情不自禁的咧了下嘴,方才那种别扭的感觉更加清晰了。
自从江诚被刘怡雪甩了以后,他就如同被醍醐灌顶一般,情商暴涨,以往不能看出,察觉不到的一些细枝末节,如今都能瞬间捕捉,并且看出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赵老师略显尴尬,继而苦笑的摇了摇头,对江父道:“这孩子,被惯坏了。”随后不再谈论这方面,继续刚才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