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雪正在发呆,就见大丫鬟梅香端了一个小巧的碧玉翡翠碗走了进来,劝道:“姑娘又在发呆了?先用了这一盏燕窝吧,待会儿还要给老夫人请安呢。”
沁雪起身坐到饭桌前,尝了一口燕窝,问道:“这是大厨房做的?”只所以这么问,也是有原由的。
便宜爹有一房贵妾,是祖母张氏的亲侄女,据说是和便宜爹打小一起长大的情份。表哥表妹间那些不可言说的故事,沁雪想想就觉得恶心。
程氏去世后,小张氏在张氏的默许下越发嚣张,直接授意大厨房克扣雪意苑的日常用度,尤其是沁雪还病着的那一两个月里,连吃口新鲜的饭菜都很困难。程嬷嬷她们碍于奴仆的身份,只得避其锋芒,拿出自己多年攒下来的银子偷偷到外面买粮食和药材回来。
沁雪病后得知这一切,心中十分感动,这才慢慢将程嬷嬷一行看做了自己人。
后来,现任安国公王仪,也就是沁雪的祖父回府,得知大儿媳妇去了,将便宜爹骂了一顿,亲自来到雪意苑看望沁雪几人。
沁雪在确认自己这位祖父是真心觉得亏欠了自己兄妹三人后,就使了个小手段,让他新眼看到她们兄妹三人是怎么被一个妾侍作践的。
果然,祖父大发雷霆,不仅特许雪意苑添了一个小厨房,还将程氏的嫁妆从张氏手中要来,直接交到了沁雪手中,这还不算完,不仅敲打了程嬷嬷这些程氏留下的老奴,还另拨了两个老账房给沁雪用,防止他们奴大欺主。
当时祖父走后,沁雪忙不迭地扶起跪在地上的程嬷嬷几人,生怕她们会对自己有怨言。
谁知,程嬷嬷拿帕子拭了拭眼角,一副极为欣慰的模样看着沁雪表示,“姑娘不用说了,老奴知道,老奴这是高兴啊,当年老夫人还在世时就说过,你祖父是位难得的可信可靠之人,老奴心里是一直在盼着国公爷快点回来啊。国公爷回来果然给姑娘撑腰了,老奴这是高兴的。”
沁雪当时才刚穿来没多久,心里其实极为不理解程嬷嬷这种忠仆的思想的,不过这并不妨碍她对这份忠心的赞赏。
“竹绿的弟弟有了线索,所以竹绿昨日晚饭后就向程嬷嬷请假回去寻他弟弟了,您昨晚一直在练习书法,奴婢就没有特意禀报。这个燕窝是奴婢今早去大厨房盯着他们做的,用的是咱们雪意苑的燕窝,老夫人他们也找不出错来。”梅香脆声答道。
思绪再次被拉回来,想了想梅香的话,沁雪开口:“竹绿的弟弟现在在哪儿?”
“竹绿也没有细说,只知道是被她后娘偷偷卖掉去当奴才的。”见沁雪吃好了,梅香递了杯温水服侍沁雪漱口。
沁雪拿帕子拭了拭唇角水渍,起身对兰黛叮嘱道:“我这就去给祖母请安,你到屋里看着润哥儿,仔细他提前醒了哭闹。再交代菊香,若是哥哥醒了,务必哄着哥哥先吃盏燕窝,然后再用早饭,不必等我了。”说完,就带着梅香出了屋子。
从雪意苑到张氏的安荣居步行需要一刻钟,沁雪看时间还早,就边赏风景边慢慢地走着。
安国公府虽然底蕴不厚,但是当年打仗得的最多的就金银珠宝。几十年过去了,国公府的宅子被打理得极好,这在京都也是排得上号的。
花木扶疏,飞泉泄玉,亭台楼阁,水榭花鸟,无一不精致,无一不华丽。
时值初春,虽然拂过面颊的春风还带着此微凉意,万物却已复苏。一路上,或大或小的花圃热闹非常。抬眼看向远处,洁白无暇的是水仙,青葱翠绿的是君子兰,热情红似火的是海棠花,淡雅独立的是虞美人;左手边是一簇簇娇俏的粉杜鹃,迎风摇摆的风信子;右手边是养在琉璃花房里蝴蝶兰,娇柔可怜,还有从脚下小路两旁的灌木丛中攀爬出来的朵朵迎春花,端得是婀娜多姿,缤纷烂漫,一片生机勃勃盎然之意。
这半年来沁雪过得真真儿是心力交瘁,上有痴傻的哥哥,下有年幼的弱弟,虽然程嬷嬷她们很得力,但是需要自己操心的事情还是有很多的。
就比如现在去请安时要面对的祖母张氏。
沁雪卧病在床的近两个月内,除了二伯母、三伯母来看过自己几次之外,祖母张氏就只打发了身边的大丫鬟来看过一次,自己连面都没有露过。那时沁雪就知道,原身应该挺不招祖母待见的。
后来祖父把娘亲的嫁妆从祖母的手中拿回交还给自己后,沁雪就知道坏了,肯定要被张氏迁怒了。果然,小厨房建成后,张氏寻了个粗糙的借口,就将小厨房的费用由公中变成了沁雪自己承担。
沁雪在心里竖起中指,不过也并不为难,手握娘亲的嫁妆,这点开销小意思啦。
不过,也是从那时开始,沁雪不再对这位便宜祖母抱有任何期待了,更别提,她还是程嬷嬷嘴中破坏便宜爹娘感情的罪魁祸首。
程氏还在时,张氏使劲为难作践程氏;程氏去了,张氏又一心想将小张氏扶正,因此愈发厌恶沁雪兄妹三人。这半年来,沁雪应付了不知多少来自张氏和小张氏的刁难与陷害。
幸亏程嬷嬷是个宅斗高手,许多情况都不需要沁雪出面就被程嬷嬷摆平了。
说起来,最让沁雪意外的却是那个便宜爹,他虽然无视他们兄妹三人,却也没有主动跳出来给他们添过乱,这让沁雪觉得很奇怪,按小说套路,不应该是渣爹和妾氏一起打压嫡女吗?
沁雪边走边出神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