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万簌俱寂,象征黑夜的月亮还依稀的挂在空中,东边的天际却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正缓缓的从远方向近处移来。
沁雪此时已经醒了好一会儿了,想着这小半年的经历,都还有点不可置信。
揉了揉自己的脸颊,沁雪强迫自己不再去乱想了。微微扭头,看着躺在里侧睡得正沉的润哥儿,小脸蛋红朴朴的,嘴巴还不时的蠕动一下,可爱极了。
将润哥儿的被角仔细拢了拢,低头亲亲他圆润的小脸蛋,沁雪轻手轻脚的掀被起身。
来到院子里,沁雪做起了运动。
沁雪的运动没有什么章法,只要能让身体热起来,能出汗就好。沁雪先是强迫自己在院子里跑步,院子虽然不大,但沁雪的身体实在是太弱了,十圈跑下来已是大汗淋漓。咬了咬牙,又拿起自制的跳绳跳了两百下,这才气喘吁吁的被大丫鬟梅香和兰黛扶着回了屋子。
一番洗漱后,沁雪坐到打磨得平滑的铜镜前,打开玫瑰色香脂盒,用纤细的食指挖了点脂膏,细细的往脸上擦拭。
兰黛是沁雪的四个贴身大丫鬟之一,脸若圆月,面容清秀,笑起来两个小梨窝,十分讨喜。此时站在沁雪身后给她梳头,稍顷,一个中规中矩的双螺髻就梳好了。
望着铜镜中姑娘红润的脸蛋,兰黛赞叹道:“姑娘这半年来身体是越来越好了,可见您说的锻炼身体还是很有用的。瞧您现在的气色,多好啊。您呀就是不爱打扮,不然肯定把二姑娘都给比下去了。”
沁雪嗔了兰黛一眼,看向自己的还略显稚嫩的小脸,颜如琼海玉,容似芙蓉花,鹅蛋小脸白净细腻,剪水般的杏眼,好似一泓清泉干净灵动,因为刚刚运动完,此时双颊浸染着两团健康的红晕,端得是娇俏可人,清丽非凡。
她是半年前才占了这具身体的。
当时原身才十一岁,母亲程氏刚刚去世,不满一岁的润哥儿又恰巧得了急症,原身强撑着照顾了他三日,也倒下了。原本只是小小的风寒,谁知,原身在床上躺了五日后竟是去了,沁雪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一股不明力量拉入了这具身体中。
要说当时没有猫腻,沁雪是怎么也不信的。
可惜当时这具身体病得实在是厉害,自己根本做不了什么,而程嬷嬷和梅香她们看到自己醒了过来,都只顾着高兴,等到沁雪能下地了,却是再也查不到任何线索了。
这个原身说来也很是可怜,明明是超品安国公府里的嫡出大姑娘,可是病了这么久,却不见府内其他主子来探看,据说府里有点脸面的嬷嬷都敢在她院子里拿乔。
整个雪意苑在安国公府里,仿佛是透明的一般,无人理会。
刚穿来的时候,正值庆丰二十二年深冬,程氏五七刚过。
高门大户里最不缺的就是魑魅魍魉,当时沁雪的闺房里别说上好的银丝炭了,便是下等的黑炭都只烧了一盆,伴随着还有呛人的黑烟。沁雪被熏得喘不过气来,程嬷嬷只得撤下了炭盆,又给她加盖了两床厚实的棉花大被,差点没把沁雪这具柔弱身子给压死。
后来沁雪见程嬷嬷似是个有本事的,就暗示她拿银钱去打点一番,好容易才改善了最基本的生存环境。
等沁雪能下床时,已经两个月过去了,生病这么久的时间,也就原身的二伯母来看了碑身两次,便宜爹连出现都没有出现过。
当时眼瞅着新年都要到了,可是原身的雪意苑却没有任何动静,叹了口气,这原身可不就是一颗活生生的小白菜嘛。
程嬷嬷和贴身的几个丫鬟都是极为了解原主的,沁雪刚来时不敢多言多做,只能在聊天时想着法儿地套小丫头的话,才知道原身竟也叫王沁雪,想来自己占了原身的身体多半也是由于这个原因。
原身上面还有一个嫡亲的哥哥,大原身四岁,原本以为总算有个可以依靠的,病好了才知道,这个嫡亲哥哥在四岁的时候被小妾使计烧傻了,现在只有孩童的智商。
也就是说,沁雪不仅没有依靠,还得用自己十一岁的瘦弱身板儿去保护“四岁”的傻哥哥和不到一岁的幼弟。
娘没了,爹还是个渣爹,对他们兄妹三人视而不见,周遭还有对他们虎视眈眈的小妾,沁雪只要这么一想,就恨不得抱着被子嚎啕大哭,真真儿是前途堪忧啊。
真是一想就全都是泪啊。
沁雪正在发呆,就见大丫鬟梅香端了一个小巧的碧玉翡翠碗走了进来,看到自家姑娘两眼呆呆地看着前方,心知姑娘这是又发呆了,自从病好了,姑娘就养成了爱发呆的毛病,转念想到姑娘的处境,心下叹息了一声,柔柔地劝道:“姑娘又在发呆了?先用了这一盏燕窝吧,待会儿还要给老夫人请安呢。”
沁雪这才起身坐到饭桌前,尝了一口燕窝,问道:“这是大厨房做的?”只所以这么问,也是有原由的。
便宜爹有一房贵妾,姓张,是祖母张氏的亲侄女,据说是和便宜爹打小一起长大的情份。沁雪只要想到表哥表妹间那些不可言说的故事,就觉得恶心。
母亲程氏去世后,小张氏在张氏的默许下越发嚣张,直接让心腹授意大厨房克扣雪意苑的日常用度,尤其是沁雪还病着的那一两个月里,连吃口新鲜的饭菜都很困难。
沁雪当时病重,程嬷嬷她们不敢让她知道,又碍于奴仆的身份,只得避其锋芒,拿出自己多年攒下来的银子偷偷到外面买粮食和药材回来。
沁雪病后得知这一切,心中十分感动,这才慢慢将程嬷嬷一行看做了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