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雪意苑的温馨,安荣居就显得格外的严肃。
张氏此时身穿深褐色直领对襟褙子懒散地斜靠在雕花软榻上,张嬷嬷低眉敛目地伺候在侧。
小张氏坐在右上首,此时正倾着身子对张氏小声说道:”姑母,那个药什么时候发作啊?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张氏撇了小张氏一眼,嫌弃道:”没出息的东西,现在才什么时候,得到傍晚时才有反应。必得让他们措手不及,你父亲才能趁乱得手。你给我告诉你父亲,除了大库房的二号小库房,其他的不准给我动,不然我定不会饶了他!国公爷可不是好糊弄的,让你父亲给我谨慎点儿。“
小张氏稍稍放松下来,扬起一抺示好的笑容,表衷心:”姑母您放心,我爹最听您的话了,您不让他动其他库房的东西,他定然不敢动的。您还不了解我爹啊,您说东,他肯定不会往西。您就放心吧。“
虽然明知小张氏说的是好听话,但是张氏还是被捧得很高兴,面上轻描淡写地”嗯“了一声,又问:”你爹请的人可不可靠?这件事儿要是泄露出去,我可救不了你们。“
”我爹说是江南的一个水匪帮,好像叫什么”水上漂“,听说在道上特别吃得开,心狠手辣、办事干净利落,您就放心吧,花了咱们两万两银子呢。“小张氏想想花出去的两万银白花花的银子,心中还是肉痛。
”嗯,我就是担心出了什么差错,让国公爷抓住把柄。还不是你,入不了国公爷和锦哥儿的眼,让他们那么不待见你。“张氏说着,竟真生起小张氏的气来,觉得是她拖累得自己遭了夫君的嫌弃。
小张氏听到张氏的话,心中腹诽,我被国公爷嫌弃还不是因为我是妾,而且上次被冤谋害大少爷;可是您老被国公嫌弃可与我无关。国公那么一个风光霁月的人,您老自己那么多小心思和上不了台面的手段,我看了都发怵,更不用说国公爷那么一个人了,也就是国公爷的修养好,记得祖父和大伯的恩情,不然......哼哼。
腹诽归腹诽,小张氏还是满脸堆笑,讨好道:”我也不常见国公爷,想讨好也没法子啊。姑母,您也知道当年大少爷的事情,国公爷自那时起就厌弃我了。可是姑母您知道的,我是真的冤枉啊,都是白氏那贱蹄子害的我。“小张氏想起当年的事情,也是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让白氏再死一次。本来就不关自己的事,自己当初发现了白氏的打算,也只是暗里推波助澜,牵制住了几个大少爷身边的人,让他们没那么早地发现大少爷而已。谁知竟然被白氏那贱人利用,将线索都引到自己身上。可真是冤死了!
张氏面色不变:”你要是不起那心思,也就不会被白氏利用。你要是能够把事情做得不留后患也行,可偏偏没那脑子还要干,被白氏当成替罪羊,也是你活该。“
小张氏嚅嚅称是,不敢再言语了。
”这次要是成了,你们以后也不需要我操心了,那程氏的嫁妆够了你们几世无忧了,我这也算对得起爹和大哥了。“张氏想着自己的爹爹临死前对自己讲的话。”阿娟,爹知道自己活不长了,可是,爹放心不下你们,你大哥少了一臂,也早有轻生之意,所以,这次上战场,我就使了个手段,和你大哥各为王大将军挡了一刀。大将军是个有情有义的汉子,爹这么算计他是爹不对,来世爹再向他赔罪。你带着弟弟好好的跟着大将军,他定会妥善安置你们。阿娟,要照顾好弟弟,给我们老张家留个根。“
当时的张阿娟都吓傻了,王德寿进来时,只是死死的捂着嘴,抱着弟弟忠哥儿流泪,一副可怜的模样,大将军果然将他们带回了将军府邸。后来看到年少时的王仪,自此一见倾心。可是王仪对她却是视而不见。张氏便使了手段让王德寿知道自己倾心于王仪,想着自己爹是他的恩人,总不能不管自己吧。谁知后来,一度没有任何消息,张氏都要绝望了,哪想到竟然柳暗花明,王德寿突然替王仪求娶自己。
对于这段婚姻,张氏是十分满意的,国公爷不仅给了自己尊贵的身份、优渥的生活,更加令她惊喜的是,王仪竟然没有纳妾的心思。张氏觉得自己这一辈子太值了。
想到这些年,除了娘家和程氏的事情,张氏觉得自己还是很顺心的,这么一想,心里面越发的厌恶起程氏以及程氏的三个子女来,哼,当初如果不是程氏挡路,现在国公府的世子夫人也应该是自己张家人了。
此时的张氏却不想想,安国公府的世子夫人,未来的宗妇,怎么可能由小门小户的张家女来当。张氏只想着自己当上了国公夫人,却也不瞧瞧,嫁进了国公府几十年,有没有掌过中馈。婆婆赵氏在时,婆婆掌着中馈,等到婆婆去世了,王德寿从宫里请回了一位当时皇后跟前的老嬷嬷来掌中馈,等到程氏一过门,就直接将中馈交到了程氏手中,现在的中馈却是在二夫人谢氏手中。反正终其一生,安国公府两代国公都不打算将中馈交于张氏手中。当时若不是王仪心爱之人另嫁,正值心灰意冷之际,为了子嗣计,也断不可能的接受父亲的安排。
张氏就是这些年过得太顺畅了,所以些许不满就会被她无限放大。
申时末,沁雪接到前院传来的消息,王总管家的小孙子得了急症,王总管急得不行,将库房的事情交托给王二狗后,就急匆匆地出府了。
王总管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嫡孙,平日宝贝得紧,此时急切地回府,也是人之常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