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无常听罢,心田内缓缓流过一道暖流,正有所感慨,旁的花无忆却强势插道:“哼!世人真是薄情寡义啊!”
血千筱不禁疑道:“咦?你怎么这样说?”
花无忆却道:“难得不是吗?才区区二百年时光,这里便荒废若此,定是那些村人的后代遗忘了自己祖上曾蒙受过的恩惠,不时常上山祭拜,才会如此!”
血千筱解释道:“不,无忆,你太过武断了!但这是因你有所不知,所以才会产生误会,也不能怪你。”
花无忆便问:“哦?难不成这其中还另有隐情?”
风中之人稍顿,又道:“这又是另一桩故事了。大约七十年前,有一位酷爱酿酒的侠士为寻新米,来到了这片村落,也为这个地方带来了新的生机,村人们发现这片山下流淌着天然的山泉,泉甘味洌,用于浇灌田地,可以种出滋味美妙的稻谷,村人们将这些新米拿到街市上高价贩卖,终于摆脱了贫困,当大家变得富有以后,便纷纷离开此山,迁往繁华之地居住,因此山中的人烟逐渐减少,此处山庙自然就变得香火凋敝,只剩孤遗的老人们偶尔会前来焚香叩首。但眼前的景象虽然萧索,村人们却得以富足度日,不必再忧心生病了也没钱医治,我想就算‘柳叶姑娘’知道了,也未必会有所怪罪吧?”
花无忆点点头,且道:“这倒不假。柳叶姑娘医病救人,而那位侠士却使村人找到了新的出路,两人都该算是善心人士。”
血千筱且道:“正是!……咦,我们三具杀人不眨眼的偃尸竟在这里议论起孰善孰恶了,真是好笑!哈哈,哈哈!”
花无忆轻笑一声,又说道:“被你这样一说,我倒是好奇起里头的布置了!血兄,你眼光真不错,能由这位心地善良的柳叶姑娘见证我俩结拜,总更胜却人世间无数泥塑真身。”
花无常却突然拉住了他的手,神情奇怪的说道:“无忆,我看……我看你们还是换个地方结拜吧!”
花无忆回头量她一眼,不禁奇道:“为什么?”
花无常将嘴紧紧抿起,莫名难堪起来,而血千筱已先他们一步飞入了祠中,花无忆见她未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就不以为意,挣开了她的手后,径直步入内里。才入祠中,他便闻到了一股烂木腐朽的味道,抬头四观,各处阵设皆已陈旧不堪,龛台上放着一对烛架与一个香炉,全都布满了蛛网,再往上探,壁上正挂着一幅泛黄的画卷,卷上绘着一位亭亭玉立的红衣女子,只可惜画卷已老,又招了不少灰迹,使人并不能看清她之面孔。
旁的血千筱忽然开式祭法,撩动一片微风,轻轻拂过龛台,吹散了尘积,也吹开了附在那画卷上的尘迹,使那画中女子露出真容。但见其人面如皎月,五官精致,气质脱俗,实着美的不可方物。花无忆看直了眼,心折一记,竟痴痴地说道:“好个貌美神仙……咦?这女子虽然容貌美丽,但身形却十分熟悉……这身衣裳,与师姐身上所穿的几分一模一样!这可真是奇了!”
血千筱此时笑开,只道:“你个呆子,好好看清楚,这画中女子不正是大师姐吗?”
花无常顿时窘迫起来,便觉两颊边有如火舔般难捱,就不自觉的埋下了脸。
见此旖态,花无忆顿时有所领悟,朝那画像探去一眼,又看了看花无常,对比了一下两人的脸庞,尔后说道:“原来师姐就是之前赠医施药的那位‘柳叶姑娘’啊!”
花无常面容尴尬的摇摇头,只说道:“我几乎都快要忘记这桩事情了。不过千筱,你又是如何得知此处山庙的呢?难道那名侠士就是你吗?”
血千筱否认说道:“不,师姐,你仔细想想,那位爱好酿酒的侠士到底是谁?”
花无常眉头一凛,突然想通:“那侠士……该不会就是红泥生吧?”
血千筱答道:“正是!许多年前,当红泥生来到这片村落里,听说了‘柳叶姑娘’的事迹,心生向往,便就到了这间‘柳叶祠’参拜。那时墙上所绘的画像并不是这一张,而是师姐本来的容貌,红泥生为了美化你的形象,是才提笔绘下此画。这正是此画的来历。”
“哼!”花无常一时气填胸海,且又骂道:“说到底他还是嫌弃我丑,我的容貌虽然并非天生,但我自己从不介怀,要他多管什么闲事!”
血千筱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大师姐,你还是这般不讲道理!他若真嫌你丑,还会与你纠缠六十载吗?他只是不愿听见村人老是说:‘柳叶姑娘虽然心慈念善,能医会药,却可惜长的奇丑无比’,是才改了你的容貌……言已至此,难道你还是没想通另一件事吗?”
花无忆插话一句:“另一件事?什么事?”
花无常却是幡然一醒,立马捶胸顿足的说道:“哎呀!我冤枉他了!”
风中之人乍时荡开几抹阴诡笑意,仿佛早已将事情看穿。
花无忆忍不住着急的追问一句:“你们一个自顾自的说禅,一个自顾自明白,却惟独剩下我一人云山雾绕,血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花无常却气急败坏的打岔说道:“血千筱,你先回答我,这些事情你又是如何知晓的?你和红泥生到底是何关系?你潜伏到岛上究竟有何目的?”
声方毕,她便箕张伸手,祭出无上真元,欲往风中探去,想试出对方的真实相貌,但花无忆却在半路杀了出来,袍袖一挥,立马舞动一绺真元,格下了花无常的功势。小小山庙因此一震,乍乱一地祥和。花无常不可思议的瞪向他,他也急了,连忙说道:“师姐,别冲动,我相信千筱并非心怀恶意之人。”
风中之人却无半句辩解,甚至那阵不停飞旋的竹风也放缓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