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曲烟烟及时挡开罗钰的手,寒着脸淡淡道:“她不是坏人,你别伤着她。”
罗钰欲言又止地瞅了曲烟烟一眼,却也没说什么,只蹙了蹙眉,也就把刀缓缓收回了鞘中。不过他那双寒光四射的黑眸一直不错眼珠地盯着翠翠,令人着实有些不寒而粟。
翠翠早已完全傻了。
她只管呆呆地瞅着眼前的一片火海,冲天的火光映着她那苍白如纸的小脸,神情呆板如木雕泥塑一般;她的嘴唇难以抑制地颤抖着,终究也没吐出一个字来。
“此处不宜久留,走了!”罗钰不由分说,拎起翠翠扔到马背上,又将曲烟烟扶上马,自己也翻身而上,一提缰绳,一马三人就在夜色中绝尘而去。
出了村子便是三岔路口。曲烟烟在狂奔的黑骠马上被颠得五脏六腑都翻了个儿,她强忍着眩晕恶心,吃力地问:“你要往哪边走?”
罗钰将手中马鞭向西边那条岔道一指:“我先把你们俩送到宝江县我乡下的外婆那里安顿下来,我有点事要往高平县衙走一趟。最多两日,待我办完了事就过去找你……”
高平县衙?王喜贵现在就在那里啊!却不知这个罗钰去那里做什么?这个倒没兴趣管它,可他这匹现成的坐骑却是自己急需的……
心念一动,曲烟烟立刻说道:“慢着!我们不去你外婆家,我们也跟着你去高平县衙。”
罗钰一下子勒住缰绳,诧异道:“你疯了吗?你现在惹了人命官司,更不能抛头露面了,怎么倒要跟着我到衙门里去?不要命了?!”
“我们两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孤身待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岂不是更凶险?跟着你,好歹还能有个照应。”曲烟烟镇定地看着罗钰,轻描淡写地转移了话题:“你呢?去县衙做什么?”
遥远的天边已经泛出一缕淡淡的白,浓黑的夜幕褪去了一些颜色,天空变成了墨蓝,四周的景物也依稀现出了影影绰绰的轮廓。
“我托了朋友,打算去县衙里谋个枪棒教习的差事干干——咱俩成亲之后,我肯定不能再浪迹江湖了,总得养家,养活你,养活孩儿不是?”
微明的晨曦里,罗钰的五官由模糊变得清晰起来,满头满脸的烟灰也还是掩不住他英俊硬朗的模样。他坐在马上,两手稳稳地拢着缰绳,低头瞥一眼曲烟烟,嘴角不禁揶揄地微微上翘,黑眸中潋滟出一抹温柔的光彩。
曲烟烟猛然被口水呛了一下,剧烈地咳嗽了几声,腰背愈发挺直僵硬,冷冷地板着脸望向了别处。
罗钰却已经敛了脸上的笑意,严肃地思索起来,显然在仔细考虑刚才曲烟烟的话。末了,他点了点头,道:
“你说的也有道理,其实我也不放心让你孤身到乡下去……也罢,不过是村子里失火烧死了一家子狗男女罢了。这原本就不算啥大事儿,就算报了官,这穷乡僻壤的,官老爷也没空答理他们!好,咱们就一起去高平县,兴许老虎屁股上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呢!”
身后忽然遥遥地传来一阵铜锣骤响,有村民在大声呼喊:“着火啦!老冯家着火喽!街坊们快起来——”只是因为离得远,那喊叫声被夜风吹得七零八落,时断时续,听得并不很真切。
罗钰拨转了马头,两腿一夹马腹,胯下的黑骠马便如离弦之箭般向另一条岔道上飞驰而去。
一个多时辰后,三个人到了高平县城。
一路上翠翠都很安静,自始至终也没开过口,只是一直在马上剧烈地呕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