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红发都是很晚才被带回来,身上都会多几道新的伤口,看上去他那深邃的双眼也变得越来越无神。
狱卒们对杰斐逊不闻不问,让他很疑惑,“这群家伙,在打什么算盘?要杀要剐来痛快的不行吗”
他时刻注意着四周的情况,寻找着能帮助他逃出去的漏洞。
每天两顿饭都是狱卒送到牢笼吃,牢笼里没有厕所,每天中午只有十分钟的时间被狱卒带到走廊尽头的厕所里解决。
那里光线昏暗,气味熏人。里面只有两个大马桶,半人高,平时囚犯拉撒都在里面。
这厕所只有一个气窗,窗外是大墙,可谓上天无路,入地还是有“门”。
难以形容的恶臭,各种从未见过的恶心的小虫子……每次进到这个厕所,他都会不由得打干呕,被臭的直打颤。
杰斐逊之所以犹豫,是不清楚粪口的情况——这是未经改造的老狱,不可能使用现代化的机器抽粪,那么露天的粪口在监内还是监外?拉没拉铁丝网?粪盖有多重?
另外,这个厕所估计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被清洗过了,所以这样做需要足够的勇气和充分的心理准备。
第四次蹲坑,幸运女神终于降临了:他隐约听见有人挑粪!杰斐逊仔细分辨口音,绝对是当地的农民。他胸腔的血哗地一下冒上来,冲得脑壳嗡嗡了半天。
“嘿,得救了,我知道,我死里逃生了!”杰斐逊激动地自言自语。
接下来就是计算时间。
“放风10分钟;发现我不在,追查并召集人组成追捕队,加4分钟;分兵出发,加2分钟;路上逃与追的时间差,加10分钟,不,大腿太疼了,跑不到那么快,只能加5分钟。也就是说,我必须在二十多分钟之内,脱逃到山下,混到村落里去”
晚上红发被带了回来,眼里空洞无神的样子。杰斐逊看到他应该也勉强还能走路,有点欣慰。
“红发!”狱卒离开十多分钟后,杰斐逊开口了。
“红发!”红发没有说话。
“你还好吗?我知道怎么出去了!”
他并不知道安妮对红发做了什么,红发的人格现在已经有些模糊,安妮对他的洗脑似乎进行得非常顺利。
“怎么了?小子”红发用一种很陌生的声音说到。
“我有了一个计划,明天我们应该就能逃出去了”杰斐逊说。
“噢,有趣,给我讲讲”红发笑了笑。
“明天中午,去厕所的时候,我们从大马桶里跳进去,我知道这很难接受,但是要想活命我们必须这么做!”
“我估计它会一直延伸到监狱外面去,到时候我们只需要飞奔到人群当中,就好了。不管能不能成,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你明天逃不出去了”红发小声地说到。
“你说什么?”
“我说你明天逃不出去了”
“为什么?”
“女王说,所有人都不可以出去”
“什么?你不会是?”
杰斐逊终于意识到了红发的异常。
“你不会是要给他们说吧?”
“我不得不这么做,不然会受到惩罚”红发平静的说。
杰斐逊听着红发的语气,一点也没有开玩笑的味道,他探出头去望着红发。
“红发,你怎么了?”
“……”红发低下了头,不再说话。
怎么办?杰斐逊惊恐万分,这样下去,他就再也出不去了。
杰斐逊环视四周,房间里连一根棒子,一根绳子也没有。
他又看了看自己腿上的包扎好的伤口,长叹了一口气。
他将腿上的绷带一环环地拆了下来,最后一环粘着干了的血,拉不下来,他硬是屈身咬断了绷带。
他拽着绷带起身坐到了和隔壁相接的那个角那儿。
“你可能还不知道”杰斐逊小声的说到“今天女王给了我一个东西,叫我回来给你”
“什么东西!快给我”红发听到女王给了他东西,似乎很感兴趣,也急忙移到了杰斐逊这边。
“你看!”
“我看不见!”
“你得再过来点才能看见!”
红发一边痴呆地笑着,一边把头伸出了铁笼。
杰斐逊就这么拽着绷带,一下套住了红发的脖子,他使出全身的力气将握紧绷带的双手合拢往后往下猛拉。
红发呜地闷哼一声,往下一倒,双手拼命拉扯绷带。
杰斐逊也跟着倒在了地上,蜷缩着侧着身子,双脚使劲蹬着相连的墙壁。他死命地拉,如果现在松手,就是死路一条。红发会对安妮说出他的计划,他便永远也没有机会出去了,只会死在这儿。
也许是红发离开学院后没怎么锻炼,论力气,他终究不是杰斐逊的对手。
杰斐逊的手因为发力而颤抖着,他甚至拉的同时还流出了眼泪。
红发是杰斐逊组里最后一个队友,两人虽总是争执不断,但是说到底还是有很深的感情的。
“如果我还能出去的话,我想跟你回去”红发的话又回响在他的脑海里。
不能再犹豫了。杰斐逊紧闭双眼,将浑身力气灌注到双臂。他的心脏扑通乱跳,杀任何一个人的时候都不会有这种状况。他一边听着气息堵在脖子上的红发发出呜呜的声音,一边使劲拽紧绷带。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拉扯究竟持续了多久。直到他实在是双臂麻木,完全没了力气。
杰斐逊缓缓地睁开眼睛,依旧握着绷带。
红发的脑袋近在眼前。暴睁的双眼一片死灰,仿佛正望着屋顶。脸由于淤血变成紫黑。绷带在皮肤上留下了深色的痕迹。
红发再也不动,鼻涕从鼻腔里溢了出来,口水淌出唇角。
杰斐逊长叹了一口气翻过身来,凝望着屋顶。他双手抱着自己的头,强迫自己什么都不想,可那些曾经一起战斗的画面像只不住的洪水一样袭来,让他久久不能平静。
一直到了凌晨,杰斐逊才缓过神来,他现在脑子里充满了仇恨以及逃生的欲望。
他伸手将红发的头推回了栏杆里面,红发的头摸起来已有些冰冷,然后他拿走了绷带,躺到了牢房的另一个角落。
为了尽量不被发现,他又将绷带缠回了腿上,然后靠着墙壁,等待着白天的到来。
带走红发的人一般下午才来,所以只要上去上厕所之前没有被发现,他就有希望逃出去。
终于等到了中午,走廊另一端走过来一个狱卒。
“该去拉屎了,臭肉们!”
“快快,我已经憋不了了”看到有人走了过来,杰斐逊叫到。
狱卒走到红发牢房的门前准备开门。
“他刚才叫我替他说一下他今天不想上,他想再睡一会”
“闭嘴!我没叫你说话!”
狱卒收起钥匙,走到红发旁边看了看,但是光线有些昏暗,他没有看清红发已经变得紫黑的脸。
他透过栏杆踢了一脚红发,然后骂了一句“丑小子,你要是敢在这里面拉,我就弄死你”说罢走到了杰斐逊这边来,带着杰斐逊去了厕所。
“十分钟啊!搞快点!”
“是是是”
杰斐逊走了进去,掩了掩门,他站在半人高的马桶旁,注视着门外的动静。
狱卒在门外站了一分钟,终于忍不了恶臭,走到走廊另一边去了。
“动作快点啊!”
“是,好的!”
还剩9分钟,再也不能磨蹭了,杰斐逊脱下了外套,侧着身子下坑,他根本不敢看下面,一股股粪气熏得他直淌泪。蹲位太窄,他的跨几乎就卡在洞口。
他两手把牢,一点点转着往下蹭,然后是头,他打湿头发,一点一点向里缩头,耳朵都差点磨掉了。
“没想到茅坑这么深!”他接着靠着手悬空吊着。
“哎,管不了这么多了!”咬牙一松手,扑通!
一颗重磅粪弹。
杰斐逊的心跳得快炸了,逃生的冲动压倒了一切。
他在臭大粪里钻,一只只耗子在他背上蹦来蹦去,感觉时间比一千年还长。
杰斐逊被臭得下意识地抖动,两眼都难以睁开,他不敢再用鼻子呼吸,张开嘴巴大口地吸气呼气。
他泡在里面,但又不是在游,粪太稠了,也根本游不出动,他是踩着坑底朝前扑窜,粪水只淹到颈子,可让人觉得会呛死在粪里。
啊!触网了!怎么办!
眼睛一睁,出口就在三尺之外!而一张厚实的比指头还要粗的钢筋拦网挡住了去路。
“不会要我再又回去吧!”
杰斐逊有些崩溃。
幸好他的脚向前探了半步——原来这铁丝网只拉了上半截。
没办法,他只好埋头潜粪而出,背上被铁刺拉了两条大血口子。
又走了几步,抬头便看到了出口,爬坑废了些周折,他把住坑的边沿引体向上,这对强壮的杰斐逊来说是小菜一碟。
由于过于紧张,他以为至少在坑里泡了10分钟,其实5分钟都不到。出来一看,果然已经是墙外了。
于是,一个臭气袭人的跛脚的长跑运动员开始背离大墙,奔山下小道而去。
杰斐逊似乎已经忘记了大腿的伤,逢沟越沟,遇坎跳坎,真成了飞毛腿。
又跑了十分钟左右,他看到了前方依稀的灯光。此时,他听到后方狼狗和人的声音。
虽然已经很累了,但是没有办法,杰斐逊咬了咬牙,又跑了起来,很快融入了村落的灯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