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种施为尽虚幻,梦魂惊觉方始知。”白色衣袍的年轻道人看着对面观棋不语的老道人,笑着说道:“我很好奇,当年师兄是如何选择的。”
“当年,真是两个好遥远的字眼。”老道人望着棋局,思绪却飘到了那个遥远的时刻。
“那是一条杀路。”短短六个字,年轻道人便已经明白了。
“当年我桀骜不驯,不听师傅的劝告,执意要进那虚无渡口,经历了我这辈子都无法忘怀的事,我的道心也因此染上了尘埃。”老道人的眼神很平静,仿佛在说这个故事的时候他已经演练了无数遍。
“心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师兄当时道心依旧不够沉稳。”
“我怀着普度众生的志向救活了所有人,可是最后我却得到了那样的下场,我不甘心,我祈祷着能有重新的选择,可是我依旧不忍心,直至我看见了那把即将插入我心脏的匕首,我杀了那个女孩,我没死,但是我发现我始终未能走出来,我不断经历着同样的事,仿佛陷入了一个死循环,最后太阳即将升起的时候,我杀光了所有人,那些饥民,病患,还有那些暴徒,最后我杀红了眼,不断挥舞着手中的残剑,最后我终于走了出来。但是我却无法原谅自己,也无法理解那个荒唐的世界。”老道人仿佛说着另一个人的故事,因为他太平静了,只有在说到他无法理解那个荒唐的世界时才露出一些异样的神情。
年轻道人看着眼前的老者,沉默了很久,他仿佛看到了那个持刀立在风雨中的年轻少年。“一团虚幻戏灵明。有生不慧看成实。”年轻道人望着那个遥远的瀑布缓缓说道,“师兄,何必介怀至今呢?”
“师弟,有空,替我问问那少年吧。”老者道人低头抿了口茶,声音很轻,却足以让年轻道人听到。
纳兰欣颜缓缓睁开眼,他看着周围的一切,怎么回事?他看着面前那三个石碑,有些诧异,自己明明已经进入了隧洞,为何还在洞外,难道之前经历的都是因为自己在做梦!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即看向自己的手和脚,还好自己没有缺胳膊少腿,他又看向自己的身上,外袍还在,包袱也在,真的在做梦吗?正想着,他便被一股外力吸到了洞外那个悬崖上。
眼前依然是那个清秀美丽的白衣女弟子。
“水莲姐姐,我这是被淘汰了吗?”纳兰欣颜有些沮丧,自己这还未进洞,怎么就淘汰了。
“你已经通过了。”白衣女弟子依旧说的很轻,却能让纳兰欣颜听得很清楚。
“真的啊,耶!”纳兰欣颜却不知是什么情况,但是一定与自己做的那个荒唐的梦有关,他高兴地手舞足蹈起来,全然忘记自己是在陡峭的悬崖之上,一个不小心差点摔了下去,那模样有些滑稽。让大殿上时刻关注他的那些人刚刚生出的好感顿时烟消云散。
青龙长老危宿长老却笑而不语地看着他,低头饮了一口茶。与此同时其余长老还是对于他们不知道的那个选择比较感兴趣。
“如此看来,这纳兰欣颜便是第一出洞者吧!”
场间众人纷纷交头接耳。
“还真看不出来啊。”
“让你看出来还得了!”柳沐阳不屑地看向那个依然翘首东张西望的纳兰欣颜一眼,冷冷说道,“运气好而已。”
“师兄,我觉得那不是运气,那种情况之下,做任何选择都很难,随时会影响道心。”彼落看着那个太虚幻镜的少年,心想:生于显贵之家,保有善良之心,好生佩服呢。想着她笑了,月牙般的眼睛仿佛是刚露晨光的朝阳,让柳沐阳看的有些痴。
“不然。”翼宿长老没有张开眼,也没有张开嘴,但依旧发出了两个字。人们有些诧异不怎么说话的翼宿长老为何会如此说,但是下一秒他们便注意到了。
在纳兰欣颜的身旁早已有一个少女,穿着紫衣,戴着斗笠,低着头,看不清面容。
众人惊呼出声,这是怎么回事?随着他们的好奇,太虚幻镜里的画面也随着人们的期望切换到了另一个隧洞,正是紫衣少女前进的隧洞。
紫衣少女没有过多的停留,直接走进了眼前的隧洞,隧洞很黑,黑的看不见方向,人们很怀疑这么黑的地方,少女如何确定自己没有走歪,或者说走错方向。隧洞黑的并不是没有任何东西,而是从地面缓缓升起一个一个的气泡,气泡里浮现出各种各样的画面,有知书达理的世家小姐,有美丽尊贵的公主殿下,也有豪气云天的江湖女侠,但更多的则是常伴青灯古佛的带发尼姑。
这些都是紫衣少女的前世,但她自己似乎从未看到,或者说漠不关心。她依旧在前方走着。然后她看到了一个画面,锦袍少女女扮男装牵着一个带着面具的青衣书生,她停下了脚步,想要继续看下去,但终究她还是放弃了,就在锦袍少女揭下青衣书生面具的那一刻,她放弃了,她不想看,或许她自己也无法理解为何会想停留在这段前世记忆前,又为何看到这里,自己却又不想去面对,但是她没有过多纠结,她是个随心意的人,想便是想了,不想便是不想,她继续向着前方走去,不断地走着,然后她看到一片光明的洞口,终于出来了吗?
然后她便出来了,似乎也不是很难。她如是想着。
“天生道心,实属不易。”虚宿长老似乎很满意,笑着点了点头,朝着柳宿长老意味不明地眨了眨眼睛。柳宿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这女子,似乎遇到的也并不是很特别。”
“女子果然就是比男子运气好得多。”
场间众人纷纷发出这样的感叹,皆认为虚宿长老对于那名紫衣女子过誉了。
“太极玄虚若镜清。乾坤元是镜中形。你们懂什么。”柳沐阳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与他们不是同类。
彼落不禁好笑起来,饶有深意地说道:“难道方才师兄也以为这位紫衣姐姐能够第一个出来吗?”
柳沐阳被这一句恼的说不出话来,心想,虽说我没有看出来,那又怎样,除了台上那些长老,场间又有谁能够猜出,可是你为什么要说又?想着这些,他又看向彼落那因开心露出的两个月牙般的眼睛,依旧干净明亮。
“既向道心,何故带发。”来自遥远的美羽山,某人不禁发出一句惹人深思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