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
……
第二天一早起来,正值太阳星初升之时,闻人喻策打着哈欠就出了屋子,
清晨时候的太阳看起来很温暖的样子,可惜的是这样的日子过一天少一天了,田地里的农人刚刚起床耕作,如果是在夏天,他们起得更早,很多时候都是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借着启明星的光芒,就开始了一天的劳作:为了在一天正午天气最热的时候能够歇息一会。
也许懒散是人的通病,在这片土地上,许多贵族早已遗失了先祖传承下来的美德,成为了将自己圈养起来的猪猡。
“闻人少爷,早上好。”旁边的长工打断了闻人喻策的思绪,他是个厨子,要去给庄园的长工们送去早餐。
“哦哦,你好,去给长工送饭啊,自己吃了么?”
“哪有时间吃啊,这不是刚刚做完吗,还得赶快送去,不然要被骂死的诶。”
“那你赶快吧,就不耽误你时间了。”
看着晨光下农人忙忙碌碌,闻人喻策也意识到该做事了,毕竟,那一场瘟疫已经迫在眉睫了。
牵着枣红马来到了航海家酒馆,可惜没有开门,闻人喻策直接去了旅店,果不其然看到了潘老板一家子在吃早饭,在旅馆门外等到潘老板吃完早饭,闻人喻策才迎了上去,潘老板对闻人喻策的印象还是颇为深刻的,毕竟聊了许久,也算是投缘。
之所以来找潘老板,其实是因为他的水手生涯已经结束了七八年了,但他的人脉还在那里,加之酒馆又是水手常来的场所,所以在岑蓝讨生活的水手基本和潘老板有些交情,或是水手时期的故交,或是近来几年的酒友。
水手都是老油子,他们向来不会理会你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就要和他们谈生意的人,所以就要通过潘老板这一渠道联系他们。
……
“许久不见,潘老板。”闻人喻策微微一笑,嘴上和潘老板打着招呼,眼神却盯着小女孩,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脑袋。
“说来只有七八天吧,不算好久。”潘老板明显对于自己女儿的做派有些酸溜溜的,死丫头居然为了糖果就这么弃老爹而去了。
闻人喻策自然听出了潘老板话语中的酸气,不过他也没当真,嘿嘿一笑也不说话。
“你来干什么?”潘老板看闻人喻策笑了几声还站在那里,没有进来坐坐的意思,人精一样的他哪里不知道闻人喻策是有事找他。
“你能联系上裂鲸船队么?”
“你要联系他们干嘛?”潘老板明显一愣,有些戒备地说道。这年头知道裂鲸船队的可不多,但怎么看也不会是闻人喻策这样看起来颇为眼生的菜鸟。
“我有一笔生意要和他们谈。”闻人喻策突然回想起先前昌宁管家和商人穆超说话时的情景,似乎有些相像,不免有些发笑。不过这次就不像上次那样了,这次他是去正经谈生意的。
“我要怎么相信你?”明人不说暗话,潘老板知道在一个径直来找自己并且一口道出裂鲸船队的人面前装傻充愣是没有用的,况且裂鲸船队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老鼠一流。
“因为我的父亲是闻人慎。”闻人喻策突然开始感慨身份的重要性。
“好吧。”潘老板有些瞠目结舌,半天只吐出两个字来。
……
“跟着我。”耽搁了些许时间,城中的人们多数都起床开始一天的活动了,穿行在街道杂乱无章的人流缝隙中,几乎是逆着人流的方向从岑蓝城最为繁华的地段走到了曾经扩建前的旧城区。
不同于十几年前竣工的新城区,旧城区的建筑一概显得矮小、破旧。街道上四处可见破碎的砖石,污水四溢,蚊蝇遍地的景象让闻人喻策不由皱眉,当然不是说所有的旧城区都是如此,譬如曾经旧城区的富人区甚至较之新城区还要奢华。
转过几条恶臭弥漫的小巷,中途时常会惹得一些人家出门观望,不过也仅仅只限于远远观望,这些人是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贫民,那打满补丁的衣裳就可窥得一隅:他们几乎是挣扎于温饱线上。
闻人喻策没有做什么,世上的不幸的人太多了,他也没有那个能力去一一救济,前几天那次是触及了他的底限,不然闻人喻策是绝不会出手的,因为那是王国的法律,他没有打破它的力量,至少目前以及之后的一长段时间内是没有的。
况且眼前的人家也并不是生活不下去,倘若自己的帮助让他们过上了几天好日子,但不努力改变的话终究还是要回到原来的生活的。闻人喻策觉得这对他们绝非是一件好事。
……
阴暗潮湿的酒吧门口。
摇摇晃晃地发霉木门在风中晃动,让人怀疑是不是轻轻一推便能让它不堪重负跌落灰尘中去。嘎吱嘎吱的响声若是在居民区绝对需要遭受脾气暴躁的邻居家男主人的愤怒。
就是一间这样破旧的酒吧,无能的设计师的规划之下,大白天的阳光也透不进来几分,昏昏暗暗的连吧台后面的万年历都无法看清。
一身酒气满脸胡茬的柜员有着令人倍感压力的身材——几乎常人大腿粗的夸张肱二头肌高高隆起,即使趴在柜台上也比闻人喻策高上一丝丝。
见到来人是潘老板,他径直问道:“嘿,老伙计,你知道北方出现了一只白色的巨鲸吗?”
“我当然不会知道,你哪来这么多废话。”潘老板居然在这个看起来战斗力爆表的凶人面前肛了一波,看得闻人喻策有些转不过脑筋来。
……
此行目的的终点自然不在于此,踩在潮湿得能挤出水来的地毯上,闻着空气中的腐烂气息,闻人喻策觉得自己似乎低估了裂鲸船队在这个时期的低迷状态。
跟着潘老板的步伐,走进一间不起眼的房间,闻人喻策一瞬间就察觉到了三四道目光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不过对于闻人喻策来说,这种方法就有些粗鄙了,要知道天狼星的预警能力妥妥的是第一阶梯级别。不吹不黑,甚至只要专注于此,都能感知到这些人的心跳声。
……
昏暗的烛光下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里暗藏玄机,不见潘老板有什么动作,一阵不大不小的轰隆声中,陡然一阵的喧嚣声浪与灼热气息就伴随着石门的打开扑面而来,属于烛火的光芒有些晃眼。
裂鲸船队的主事人是闻人喻策的父亲生前的好友,说实话若不是大哥提及,闻人喻策也不会知道有这样一个潜在力量,不过那时是恒昼时代,曾经的老人死的死伤的伤,裂鲸船队因此不复存在。
走进其中,烂醉的人不在少数,闻人喻策一不小心踩到一个,那人居然仅仅只是翻了个身,又打起了震天响的呼噜……
走不多久,就到了一处房间面前,一反平常的整洁异常,一尘不染,更没有所谓的杂物堆积,甚至到了这里都觉得空气清新不少。
叩门声响过不久,就见到一个不高的男子出来开门。
“进来吧。”男子淡淡的说道,伸手请两人进来。
“这个是狂刀施杰。”潘老板有些敬畏地向闻人喻策介绍了这名其貌不扬的男子。话语末了,又补上一句:“曾经单刀十人斩的狂刀施杰。”
“闻人喻策。”闻人喻策对此似乎有些印象,但又不深刻,所以也没有太大反应,微微一笑以示会意,微微俯身报上名号。
“他是亲王慎的第四子。”潘老板看出施杰的眼中不耐,顿时冷汗就下来了,赶忙又解释了一波。
施杰的眼神陡然锐利起来,盯着闻人喻策一阵上下打量,一丝丝气场弥漫在身体四周,不过倒是感觉不到什么恶意。
一个在武者的道路上刚刚起步的老大不小的青年,闻人喻策心想。他肉眼无法察觉到施杰的气势,但却能感受到,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气场,尤其面对施杰的时候总觉得如芒在背,很不舒服。
“原来是亲王之子。倒是有几分能耐。”施杰的语气有些刁钻,被人称为狂刀果然是有点道理。
“我想要雇佣一艘端木船以及相应的船员,目的地是无序之邦。至于租金,一个月五十金币。”闻人喻策出的价格颇为中肯,其实以裂鲸船队目前的情况,压价的话四十金币应该就能拿下,不过闻人喻策对这狂刀施杰有点兴趣,为了以后拉拢,直接开了一个不低的价格。
“这不可能,你也清楚,那里最近流行疫病,这单子不是钱能解决的。”施杰也是明白人,知道闻人喻策给的价钱很公道,加之裂鲸船队近几年来确实拮据得很,已经是心动了,但一听到要去无序之邦,就断然拒绝了,裂鲸船队之所以能撑到今天还不是因为人心?这种为了钱置船员生命于不顾的行为是最忌讳的,一旦开了头,就是裂鲸船队的败亡之源。
“我有治疗这场疟疾的药物。”
“那不是一般的疟疾,往常的药物仅仅只能压制一段时间。你走吧。”
“很不巧我的药方刚刚好能够治疗这次的疟疾。”
闻人喻策嘴角抿起一个自信的弧度,摊摊手看着施杰。
“你最好不要骗我!”
闻人喻策第一次从施杰的眼中看到了危险的光芒,可以肯定的是即使身为亲王之子,施杰也不会容忍自己欺骗的行为,闻人这片土地上从来不缺少匹夫一怒血溅三尺的男人,只是面前这个男人更为极端罢了。
“那就拭目以待吧,祝愿我们合作愉快,狂刀施杰。”闻人喻策起身笑道,解下腰间的钱袋,放在桌上就招呼从头擦汗擦到尾的潘老板走人。
……
“狂刀施杰,挺有意思的一个人。”
回去的路上,还未出酒吧大门,闻人喻策突然冒出了句话,惹来潘老板的一阵白眼与苦笑,他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看人的眼光,觉得自己需要重新评价一下眼前这位年轻人,他的狂劲似乎较之施杰也不遑多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