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把沉思中的我吓了一跳,我正在考虑是否对汪正龙说起我和王海涛的恋情。护士是来更换输液瓶的,她换完了瓶子,忽然责怪说:“病号的话太多了,要注意!”晕,听她的口气,她一定是在门外偷听了好久才进来,要不他怎么知道汪正龙说了很多的话。护士无意中提醒我,耳朵随处都有,我犹豫不决,更加难以启齿。
我沉默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汪正龙呵欠连着呵欠,他说:“天不早了,你该回了。改天再听你们的浪漫故事。”
看他要睡着了的样子,记起护士的嘱托,真怕他一旦睡着了,就再也不会醒来,于是把心一横,说:“你不能睡觉。你已经把我的话招惹到嘴边了,不说就憋得难受,你必须听。”
“困死了,我要睡觉。”汪正龙含含糊糊地说,眼睛闭在了一处。
“不行,你不能睡觉!”我大呼小叫。
可是汪正龙一动也不动,好像没有听见。我急得在床前转来转去,忽然灵机一动,使劲掐了一下汪正龙的耳朵。汪正龙疼得哎呀一下惊醒了。他看了我半天,疑惑地问:“你还没回去吗?”
“我今晚不回去了!我要和你聊个通宵。”我大声宣布。“你要是再敢睡觉,我就拧下你的耳朵。”
“张颖,我真得很困,求求你,明天再说成不?”汪正龙可怜巴巴地说。
“不成!你再睡睡试试,只要你不怕耳朵掉下了,尽管睡。反正是你的耳朵,你不心疼,我更不会心疼。”我虚张声势地做了一个恶狠狠的拧的动作。
“张颖,我发现你太不温柔了,你这样子,小心王海涛不要你了。”汪正龙冲我挤眉弄眼,坏坏地笑。
“不许说话!从现在开始,再多话,你的耳朵一样要遭罪。”他的玩笑话歪打正着,击中了我心中最柔软的痛,我双手叉腰,气势汹汹地说。
他咕噜了一句:“州官腐败,老百姓连灯都没得点了。”
我伸出手,作势要拧,说:“想试试吗?”我的手并没有碰到他的耳朵,他已经呲牙咧嘴,连连告饶。从回澜阁之约开始,到银羽球缘,再到酒吧遇困,最后是海边的誓言。在爱已经草草收场以后,再展开这些幸福的章节,就像人鱼公主的优美舞蹈,每一步都踏在刀尖上,每一个节奏都是钻心的疼。可是汪正龙对这个话题感兴趣,为了不让他睡去,我心甘情愿的接受着来源于幸福回忆的痛苦洗礼。
我没有说我和王海涛的爱情已经走到了悬崖边上,我只是把最绚烂的一面展示了出来,一方面出于我的虚荣,一方面考虑不能给汪正龙造成太大的心理波动。夜太漫长了,与漫长的夜相比,我和王海涛的爱情故事就太短了,短得无法把这个冬夜填满。
汪正龙感叹:“真羡慕你们,你们的爱情可以轰轰烈烈,生长在阳光下,而我和昌吉的爱情却只能生长在暗夜里,偷偷摸摸,见不得光。”
我怕他伤感,就说:“不说这个了,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你还会讲故事?”
“你就瞧好吧。”
我开始讲以前给鹏鹏准备的故事,没说了几句,汪正龙就抗议说:“这是骗小孩的,我不听。”
“不听也得听。”我蛮横地说,“不许说话,不许睡觉,乖乖地听,要不我手指甲伺候,决不留情!”
我使出了浑身的解数,或细语周旋,或粗声大气,或横眉怒目,或幽默诙谐,黎明终于姗姗来迟。护士进来巡视了一番,赞许说:“病号的精神不错。”这句话成了我一夜辛苦的奖赏。
护士临走之前,附在我的耳边给我打气说:“继续坚持。等他好了,别饶了他,让他好好伺候你,还回来。”
我羞红了脸,轻声说:“我们只是同事,你说哪里去了?”
护士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说:“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护士走后,汪正龙问我:“刚才你们嘀咕什么?”
我恶作剧地说:“护士说你很帅,爱上你了。”
“瞎说!”汪正龙自然不信,但忍不住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