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进晚餐的时候,小叶子终于说起了带走连成鹏的事情。我悄悄扫了一眼一休,发现他一脸不以为然的表情。我临时决定,不让他们带走连成鹏,横竖不久之后,王海涛就回来了,他会和我共同担当抚养连成鹏的责任。
我笑呵呵地说:“我领你们的情,但是鹏鹏还是留在我这儿吧。”
“咱们说好了的,你不能反悔!”小叶子一听,便和我急。
“就让他拖累我一个人吧,我不忍心再拖累你们。你不知道养孩子有多麻烦。”我想让小叶子知难而退,没想到小叶子更不干了,她涨红着脸说:“张颖,你别和我玩虚的。我和一休虽然没养过孩子,但是既然我们决定收养他,就绝对有思想准备。再说你一个人都能带,我们两个人就更能带。一休,你说句话,是不是呀。”
一休和尚勉强挤出一点笑容说了一个“是”字,多一个字也不肯说。
我陪着笑脸说:“我也不是一个人带的,王海涛就要回来了。”
“可是你们毕竟没有结婚,需要做的事情太多,就算你们要抚养这个孩子,也要等结婚以后再说。我这次来,一定要带走鹏鹏。”小叶子继续坚持,并要挟我说:“你要还当我是朋友,就按我说的办。”
“咱们别争了,这样吧,让鹏鹏决定,愿意跟你们去,还是留在我这儿。”我争不过她,就孤注一掷,提出这样一个法子。心想怎么说鹏鹏也跟了我不短的时间了,要他选择,自然会选择我。
不等小叶子发表意见,一休抢着说:“这个办法好,这事儿让鹏鹏说了算。”
小叶子不满地蹬了一休一眼,转脸问吃螃蟹吃了一脸蟹黄的连成鹏:“鹏鹏,你愿意跟着干妈,还是跟着姑姑?”
连成鹏眨巴着眼睛,看看我看看小叶子,谁也不得罪地说:“都跟。”
“只能选一个呢?”小叶子循循善诱地引导他,“比如跟着干妈,我会给你买好多好多好吃的,好玩的。”
我笑着阻止她:“不许误导!”然后和颜悦色地问连成鹏,“你更愿意跟姑姑,还是干妈?”
连成鹏的目光在我和小叶子之间转来转去,好像正在做出决定。在他说话之前,我们三个大人都很紧张,紧盯着他的脏兮兮的小嘴巴,仿佛即将从那儿诞生金口玉言,谁也不想错过。
连成鹏在经过一番艰苦的选择之后,说:“跟姑姑。”
我如愿以偿,兴奋之余,我搂住他,亲了一下他的脸。他的脸咸丝丝的,带着一股蟹黄油腻的香味。
小叶子不甘心地说:“我抗议,这是不正当竞争,无效!”
“你们同意的,不许耍赖。”我提醒她说。
“是一休同意的,不是我。”
“你们俩谁同意还不都是一回事。”我狡猾地说。
“这……”小叶子理屈词穷,捶了一休两拳,骂道:“都是你,都是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一休傻笑着说:“谁让我笨?我哪儿能算计过张大研究生?”
此时的一休如释重负,休眠的幽默细胞便活跃起来,席间气氛也活跃起来,时不时的一休扔出一句什么话来,逗得我和小叶子傻笑不停。
一休陪连成鹏去卫生间的空当,我和小叶子简短地说了一下连成鹏父母的情况。虽然连成鹏还小,但当着他的面谈论他的父母,我仍然觉得不太合适,所以我选择了这个时机。小叶子听完以后说:“连国栋是自作孽不可活,罪有应得。于琳琳这个女人就有些太不近人情了,把自己的儿子扔给一个不相干的人不闻不问,怎么能忍心?说起来,她和连国栋真是一对绝配。”
我也想接着小叶子的话茬痛斥连国栋两口子,嘴皮子上快意恩仇。没等我开口,一休和连成鹏就回来了,因此一大串到了嘴边的国骂,只得硬生生地咽回去。
一顿饭吃到最后,才发觉我们只顾着说话,桌子上的酒杯还是满满的。我提议说:“来了青岛总得喝杯青岛啤酒,来,咱们干杯!”
三只酒杯碰到了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在碰杯的声音里,我的眼睛忽然一热,此时此刻,我的心里像雨季的湖泊,盈盈地蓄满友情,温馨地激荡着,寻找宣泄的出口。我和着眼泪干了杯中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