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电话里响起了于琳琳的急切的声音:“鹏鹏,是你吗?”
“妈妈,鹏鹏想你。”
“我也想你呀。”那边传来了啜泣声。
“妈妈,你什么时候来接鹏鹏,我要和你在一起。”
“鹏鹏,你刚才迷路了吗?”听得出于琳琳控制住了情绪。
“没有。鹏鹏在儿童乐园,好好玩,妈妈你也来玩吧,姑姑和干爸都在。”
“哪门子姑姑和干爸?”
“姑姑就是姑姑,干爸就是干爸呗”
“他们对你好吗?”
“干爸很好,”说到这儿,小家伙侧着脑袋看了看我,接着说,“姑姑也好。”
“乖,鹏鹏,让你的姑姑接电话。”
“妈妈,我要和你说话。快来,快来接我。”
“听话,让姑姑接电话,妈妈很忙,什么时候去接你,我会告诉姑姑的。”
小家伙把手机递到我的手里,我站起身,不卑不亢地说:“你什么时候来,打个电话,我带着鹏鹏去接你。”
于琳琳冷笑了一声。“谁说我要去接他。别跟我耍花招。你以为我是傻子啊,刚才你说鹏鹏失踪了,我就怀疑,果然是你在搞鬼。”如果说她和连成鹏说话的时候,声音听起来像冷热适中美味可口的米饭,到我这儿就变成了一碗冰冷如铁的夹生饭。
“真的,我没骗你,我们刚找到他。”
“省省吧,小孩子不会撒谎,你却会,而且会骗人,偷人!你尽管放一百个心,我是不会去的。还有你转告连国栋,居然放着亲爸爸不当,当儿子的干爸,瞧瞧这像人办的事吗?恶心!干脆让他喊鹏鹏爸爸得了。鹏鹏在你身边,我暂且给你留点面子,以后少卖弄你骚狐狸的阴谋诡计,好自为之吧。”于琳琳冷言冷语地数落了一通,干净利落地挂了电话。
也许受过伤害的女人都会变得精明起来,但是于琳琳精明得也太离谱了。我这个局外人,居然也被裹挟进这个乱七八糟的局里,身受其害,可是我的精明,却无法把自己洗涤干净,和于琳琳的精明**拼里,始终处于下风,这究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还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一个月的分别,距离为我和王海涛培养出了浓厚的美感和强烈的吸引力,但是因为连成鹏的存在,短短的相聚,我们没有来得及开启发酵已久的爱情,只闻到一些若有若无的香味。
接罢于琳琳的电话,我的脸狰狞如游荡在墓地的怨鬼。连成鹏自然不会懂得察言观色,在带着遗憾睡着之前,一厢情愿地惦记着他妈妈来接他,几次三番地追问,我几次三番忍无可忍,在歇斯底里即将爆发之际,都被王海涛及时发现,巧妙地引导我离开那个足以令我癫狂错乱的话题。
连成鹏的睡姿憨态可掬,眼角挂着一滴晶莹的泪滴,嘴角噙着一抹天真的微笑。也许,在梦中他如愿以偿,扑进了妈妈的怀抱。
我轻轻地拉上布帘,和王海涛坐到沙发上。我们热烈地缠绕成一体,仿佛是水到渠成的事情,看来对于这个拥抱,并不只是我蓄谋已久,他也一样。沙发在我们身体下面吱嘎乱叫,连连抗议的时候,我把头埋在他的胸前,大口大口地吞噬着他的气味,仿佛一个跋涉在沙漠中干渴的旅人,忽然发现了一湾碧水,贪婪而急切。
王海涛的嘴唇从我的头顶出发,像一叶轻舟悠然地游弋过我的额头、眉头、眼睛和鼻子,停泊在我的嘴唇上。我嗅到了青草地的青涩,尝到了山泉水的甘甜,感觉到了春风熏人欲醉。王海涛的模样在我的心里忽然模糊起来,我拼命想也想不清楚,便睁开眼睛要仔细看看他,想把他的容貌备份成一张永远不会丢失数据的光盘,珍藏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