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猪山的山民,表面来看,是流民汇集而来,并无所属,因为孟猪氏并不承认他们是属于孟猪氏族的村寨,当然也不向他们征收贡品。孟猪寨悲剧发生之前,孟猪山民似乎生活在世外桃源。既不需要向谁纳贡,又不会有谁来伤害他们。
他们似乎与世无争,与谁都能达成交易,就连对孟猪氏虎视眈眈的大彭氏国,与孟猪山民之间,也存在经常性的贸易往来。
可是谁又能想到,这种世外桃源是如此脆弱。
作为帝尧手中定海神针的大羿死后不久,妖蛮就占了孟猪寨,拦住行商说是要征税。
这还不算什么,对山民来说,也就是头上多了个老爷。
偏生替代大羿主持有穷氏的逢蒙不旦不讨伐私征杂税妖蛮,反而把原本大弈放在孟猪山谷西面谷口,镇守要道的500有穷氏给撤回商丘了。
这一撤,妖蛮就开始杀人吃肉,无恶不作。
所以一听禹派去的柱头说王畿来的后土氏公子禹斩了妖蛮,肃清了孟猪寨,山民们是感激的。
妖蛮占着孟猪寨,路过的行商还好说,交钱交物,征税走人,这批妖蛮也不杀鸡取卵。可妖蛮们对周围的山民就远没有那么客气,在妖蛮们看来,周围的山民,不过是可以狩猎的猎物,几个月来,不时有落单的大人,玩耍的小孩被抓去做食材。
山民们奔走相告,很快选出了几个德高望众的老者,带十多名青壮挑着蔬果肉粮来见禹。
与部落民以强者为尊不同,山民以老为尊。
这是因为部落流动性大,加入,退出相对自由,部落之间的竞争也更加激烈,血脉相对杂,而山民以一家一世系为一个山寨。一个山寨内互相之间多是兄弟叔伯,不同山寨还互相通婚。
因此老人基本上是家里的老祖宗。
柱头见到自家公子迎出帐外,赶忙上前,低声道:“主上,山民与孟猪氏果是有联系的,孟猪氏孟离也来了。”
禹顺着柱头所指,望向山民,果见其中有一身材火爆的盛装山民少女,一头长发用黑丝绸带编成无数小辫,披到腰间,银头饰,银耳坠,银手镯,上身黑底五彩绣花袄,下身黑底七色绣花衣裙,内衬一条黑裤,裤脚处绣了云纹,脚下一双皮制小蛮靴。手中提了个水果蓝,假装乖巧的跟在一名山民老者之后。
正是孟离此女。看到禹在望向她,孟离露出一个大方而自然的笑容,仿佛根本不在意被认出来的样子。禹装作不知,迎上前去,他想用山民,目的是为了保障孟猪山谷这条商道的通畅,但并不想结交孟猪氏。因为孟猪氏虽然强大,但太过孤立,他们的敌人,大彭氏国同样强大。
为了交好孟猪氏得罪大彭氏国,就得不偿失了,万一再被人脑洞大开的认为自己对伏羲氏祭祀有想法,那就更不得了了!这个游戏,与白马氏无关,也不是禹想玩的。至于山民,大彭氏国本身就在与山民打交道。所以禹也只想与山民打交道,孟离要来,是她的事,禹不会去主动挑明。
说句实话,彭铿这个人,禹是万分佩服的。特别是在了解到孟猪氏背后的大神,实力如此强劲之后,对于一心想要吞并孟猪氏的大彭氏国国主,这个传说中当年给尧做野鸡汤而分享人皇之力加持的人,这背后的水到底有多深,禹都不想去触碰。
按照白泽的五帝说法,那彭铿就是水帝帝尧座下的星君。彭铿到底有多厉害呢,用鲧告诉禹的说法就是,帝尧手下的名将中,光论境界修为,最高的并不是大羿,而是彭铿。
彭铿乃是炼气士,世俗所称的仙人,虽然具体境界不为人知,但却是放在牌面上的,明火执仗支持帝尧,并且在帝尧手下效力的唯一一个仙人。更为关键的是,不仅仅彭铿自己是仙人,这家伙竟然还有数名弟子修炼有成,他的大弟子,是当年支持过轩辕黄帝,参加过逐鹿之战的著名炼气士青衣乌公!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青衣乌公会拜小自己几百年的彭铿为师,但毫无疑问,彭铿就是一个活着的传奇!
之所以世人皆认可大羿是帝尧手下的第一勇士,那是因为大羿修行的是巫道,巫道到英雄阶,就是世俗修为的顶级,再上就得晋升巫神了。炼气士更容易延年益寿,提升修为境界,这点是最大优势,而光从个人战力上讲,巫道是完爆没有好的法宝的炼气士的。
换个人觊觎孟猪山,大家都当是笑话,这种人纯粹是老寿星上吊,嫌弃自己命太长。而彭铿说自己要代替孟猪氏,主持伏羲氏祭祀,没人敢当是笑话听,他说了之后,不但还好好活着,甚至还通过小规模的摩擦,占了不少原本属于孟猪氏的地盘。不但孟猪氏对其的刺杀完全无效,在正面战场上,也多次吃亏。大彭氏国对孟猪氏的大规模进攻战之所以没打起来,完全是帝尧压在那里的缘故。
根据鲧的说法,当时彭铿说的其实是,如果你们孟猪氏敢在祭祀中动手脚,声称伏羲氏反对帝尧,那么你们这个伏羲氏祭祀就别做了,把圣山让出来,让我大彭氏来做!
彭铿的威慑,进攻,乃至在蛇神伏羲氏插手之前,帝尧的及时制止,这些都是帝尧的政治手腕。伏羲氏祭祀虽然不如女娲氏祭祀,女娲氏的大巫,在高辛之国陷落时,就早已表明,诸夏之中,谁夺回高辛之国,谁就是新的天子,之后更是一直支持帝尧。但真要通过伏羲氏祭司之口,说上那么几句,还真有诸夏敢造反。
禹摆正态度,装作根本没看见孟离。
“这位是宋家寨宋老,这位是赵家寨赵老,这位是白家寨白老,这位是木家寨木老,这四位就是孟猪山民的西山四老,整个孟猪山谷的山民事宜,都是他们负责的。”
“小老儿等代表孟猪山民西山诸寨,感谢天子降天兵降服妖蛮,为我等山民声张正义!”看到禹随着柱头的介绍,向他们一一拱手为礼,四人一起还礼,齐声答谢道。
什么?感谢天子?不感谢我们公子禹?夔听的心中一怒,大眼往四老瞪去,四老不明所以,齐齐往后踉跄半步。公孙冥倒是不动声色,丝毫不介意的样子。已康仔细的虎视前来的山民,目光停留在孟离身上。不过禹没有说,已康也不说。孟离却仿佛没看见己康看她一样,规规矩矩的与其他山民女子一样捧着作为谢礼的果篮。
这让己康疑惑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收回了目光。
禹也不在意山民感谢谁,他虽然不是帝尧手下,但他爹是帝尧的手下,而且是管理王畿的后土氏,王畿并没有固定的边界,孟猪山谷,从距离来说,可以说是还属于王畿,只不过因为孟猪山是圣地,所以一般驻军只在孟猪山口,山谷在一般情况下并不直接被王畿所管辖罢了。
但孟猪山谷里面进了妖蛮,王畿不管,如果诸夏真要以此说事儿,还真能七扯八扯的把其中一顶屎盆子扣到自家老爹的头上。你要说是逢蒙不服管教,不肯派兵围剿,那就是扯不完的皮了。
所以,就算帮自家老爹又搞定一件事情吧!
受人之命,忠人之事;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自家老爹拿了帝尧的尧币,自己帮老爹做事,顺便也帮帝尧做事那也是应该的,做了事情,帝尧受到赞扬,也是应该的。
不过帝尧既然受了这份赞扬,当然也要替自己背锅,当一当这个背锅侠,这小黑猪的事儿也好,苞昔的事儿也好,虽说不惧,但事儿多了总是麻烦。因此禹毫不脸红的举起双手,向陶唐之城方向抱拳,强势甩锅道:”尧天子圣明!天子有令,唐尧之地,妖蛮不入,擅入者死!禹某今次奉天子之命,出陶唐之城,正是秉承代天子巡狩,为诸民解忧之心,要播散华夏天子之威名于四方,惩恶扬善,还天下百姓一个太平!“
这话也不全是瞎话,后土氏这样的重臣,儿子要离开王畿,当然是要到帝尧那里报备许可才行的,自然也是奉帝尧之命出行。
听在山民与孟离的耳中,那就是我公子禹可是钦差大臣,中央来的人,我要做了啥子,那可都是中央的意思。至于山民会不会去求证,那就是扯淡的事儿了,妖蛮祸害诸夏,就算帝尧明知道自己没有下令禹去剿灭,也不可能说不是自己指使的。因为帝尧确实下过严令,唐尧之地,妖蛮不入,擅入者死!而帝尧也不可能否认自己对于孟猪山谷的统治权,说孟猪山谷不在王畿范围内。
所以这个锅,禹相信帝尧会很乐意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