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洋见沈家妍满脸是汗,忙问她怎么了。沈家妍摇头说没事,只是做了个噩梦。
过了一会儿,沈家妍定了神,转了个话题来驱散噩梦遗留的恐惧感觉。她说:“杨洋,L镇是我想要的地方,我不回S市了。”
“这么草率?”
“这里可以让我静下来,而那个城市,实在太嘈杂了。我好像每天都在躲,只怕自己躲进暗处太久,就再也出不来。在这个地方没有人认识我,多好。只是,我怎么解决生计问题?我除了走台好像什么也不会。”
杨洋大呼说谎,她蹲在地上扮成小粉丝的模样:“家妍姐姐好厉害的,除了走台还会演戏,唱歌也好好听,真是天生属于这个圈子哦!我要再听姐姐唱一次《红豆曲》,不然唱王菲的《红豆》也行!”
沈家妍被她逗笑了,踢了她一脚,说道:“我说认真的,你扮什么无知?”
杨洋站了起来,恢复正常:“我也说认真的啊。如果你真的想留下来,就去酒吧唱歌嘛。我一直感觉你声线很像王菲的,唱她的歌一定受欢迎。”
“你以为我是多栖神人啊?”
“你在我眼里真是神。嗯……仙女。”
“死不正经。”
沈家妍白了杨洋一眼,没理她,但心里却对杨洋的提议很感兴趣。她从来都是喜欢唱歌的,但只在家里或KTV唱,偶尔也有人夸她唱得不错,但自己却没在意。事到如今,既然要解决生计,那么去尝试一次也未尝不可。
她亲了杨洋的脸一下,说:“决定了,我要唱歌。”
“说你一句仙女你就有自信了?”
沈家妍懒得理会杨洋的油腔滑调,走到窗边,看外面的天空。虽是夜晚,但夜幕却不是黑的。一片灰蓝,像浓重的墨彩。没有星,只有月,那月亮仿似一弯柳眉,嵌在那里,俯视人间。
街道上是热闹的,不少人坐在自备的小凳上,三五成群,或唱歌或闲谈,笑容满面。孩子们跑来跑去,像轻伶的鱼群,纯真一览无余。
一个小女孩摔倒,哭鼻子了,她的父母连忙着急地跑过来,扶起她,拍拍她身上的尘土,擦**脸上的眼泪。哄到不哭了,两夫妻分别在她左右两边脸上亲了一口,然后拉着她的手,一家三口有说有笑地走了,应该是回家吧。
沈家妍看着,浅浅地笑。
杨洋走过来,问道:“你喜欢孩子吧?”
沈家妍点头,然后说:“是,很喜欢。看见他们那样的笑容,会觉得这个世界似乎并没有那么讨厌。讨厌的其实是我们自己,为什么会从一个这样的孩子,长大成各式各样讨厌的人。我觉得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孩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她笑的时候自己会开心,她哭的时候自己会心痛,如果她漂亮自己就会很骄傲,如果她不漂亮,那就可以手把手教她怎么可以让自己变得漂亮。生个女孩,可以帮她梳头发,生个男孩,可以带他去游泳,或是去欧洲看足球。那都是有了孩子以后才能体会的幸福吧。”
沈家妍自顾自地说着,完全忘了顾及杨洋的感受。
杨洋离开窗边,心里很失落。她强打笑容问沈家妍:“我去斜对面的酒吧喝酒,你去么?”
“你去吧,我在这里站站就好,不想喝酒了。”
“好。”杨洋黯然离开客栈。
她心情变得很不好,听台上的摇滚乐手们撕心裂肺地吼叫,看台下红男绿女们摇头摆尾手舞足蹈。她一瓶接一瓶地喝,一边喝一边回忆沈家妍说到孩子的时候那种心满意足的神态。那种神态是发自内心的,是人类心平气和时理智地阐述自己愿望时的那种最真实的样子。
杨洋靠在沙发上,竟流泪了。
一个T,最大的遗憾就是,不能跟自己心爱的女子生个孩子。她之前也曾经想过这个问题,但只是随便想想,并没有觉得太大的伤感。而这一次,当问题朝自己迎面扑来避无可避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是这样严重。
为什么自己不是一个男人,或者说,为什么不是一个能让女人怀孕的女人。她是极爱沈家妍的,但这一刻,她却觉得自己给她的爱有残缺,她欠她一份完整的幸福。
杨洋越喝越急,醉了,头重脚轻,天旋地转。她不想回去,她怕面对沈家妍的时候自己会像现在一样哭出来。她不想让沈家妍看到她难过,看到她一直深藏在心底的自卑。
已经凌晨。沈家妍一直在等杨洋,但却不见她回来。她怕杨洋出事,于是决定到那间酒吧去找她。
只见杨洋已经醉得快不省人事,她很无奈,只好把她半拖半扛地带回客栈。
九牛二虎,终于到了客栈了。老板娘听见动静之后跑出来,见到醉醺醺的杨洋已经很不高兴,再看到杨洋是整个趴在沈家妍身上,于是那种厌恶的情绪一下子全窜了出来。
她尖着嗓子刻薄地说道:“诶呀呀,喝成这个鬼样子,要是吐了你们自己要弄干净,还要帮我喷香水,不然臭到隔壁去了。还有啊,你们这两个同性恋不要在我的客栈里乱搞,要是留下点什么病毒我还怎么给别人住!”
“你***给我闭上你的**!要是再人身攻击我沈家妍一定告死你!你这种破客栈,本来就不知道留有你这只瘟鸡的多少病毒了。妈的,明天我们就退房,省得被你染禽流感。**。”沈家妍忍无可忍,冲着她就骂起来。客栈老板娘被她的眼神吓住,骂骂咧咧地回自己的房里去了:“还撒泼,好啊,你们明天就走,不走我也不租给你们了,睡大街,变态。”
将杨洋放在床上,用热毛巾帮她擦了脸,再替她盖一张小毯子。等到完全安顿好杨洋,沈家妍已经筋疲力尽了。她被老板娘气了一肚子火,又看到杨洋喝成这个样子,心里烦躁,就到浴室去冲冷水。
哗啦哗啦的水从头淋到脚,微微凉。淋了一阵子,她才稍稍能够平静下来。
第二天,杨洋终于清醒,沈家妍拉着她离开了客栈,一秒也不愿多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