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城,忠勇公府。
柯国公拿着本兵书静静的看着。
在他身旁站着一个薄唇公子,公子面色阴鸷,又藏着一股刻薄,正是柯克小公爷。他等了好一会,显然耐不住性子问道:“爹,我到底能不能被天师仙公看中?”
柯国公不满地看了柯克一眼道:“着什么急,当初我用巫玉加上三百血勇之人的血性精魂,才请动灵巫大人为你改善资质。如果不是为父当时年纪不小了,早就将此术用在自己身上了,哪还会轮到你。据那位灵巫大人说,你本身就是可造之材,在他巫法作用之下,你获得了冰灵眷顾。你要是不行,谁还行?”
柯克听到此话,也回忆起小时候的那一幕,那位手指干枯的灵巫大人,不知从哪儿找来一块寒冰种入自己体内。从那以后每到子时就感到寒冷刺骨,就算点燃炉火,将房间烤的热腾腾的也没用。这种现象直到十八岁以后,才没有出现。想起以前遭受的折磨,柯克不禁陷入沉思之中。
“报,公爷,内宫中的大总管李公公来啦。”一个士兵在门外禀报道。
柯国公将兵书一合,哈哈笑道:“看来是好事了,否则不会让大总管来通风报信,你去接待便是,柯家的福气还要在你身上延续。完事后别忘了大鋆使者之事,能踏入仙道是好事,但也不能丢掉我柯家基业,如今大鋆国力强盛,与他们交好也是重中之重。”
柯国公又拿起兵书静静地看着。柯克出门时突然有种苦尽甘来的感觉,脸上的阴鸷也消散不少。
就在柯克接待李公公之时,上官丑丑一行到了锦绣河边,望了一眼那支隶属国公府,高达三层气派无比的豪华画舫。上官丑丑等人冷笑一声,当即寻了一艘画舫。三人一同坐了上去。
这一艘小画舫在锦绣河中显得十分普通,叫做小船更为恰当。不过小船上的船娘倒是知情识趣,温婉可人。一见上官丑丑三人前来,立时一个媚眼抛来,含情脉脉的注视着三人,只是目光免不了向光头和尚多看了两眼。
不过正因为有王济涂这个假和尚在,让船娘误以为他们上船只是品茶作诗,不会做那些风月之事。锦绣河上也常有一些富家公子邀请懂诗词的高僧,在画舫上弈棋作诗。虽然这位僧人看似面相敦厚,还憨憨的样子,但在锦绣城混久了的人,都懂得人不可貌相的道理。没准街上遇见的哪个落魄公子,就是王孙侯爷假扮的。这个和尚或许还是一位诗画双绝的高僧哩。
上官丑丑递出大把金银说要与好友饮酒作乐。船娘媚笑应承道,纤巧双手接过金银,欣然退下,没过多久就捧着一壶清茶过来。
上官丑丑叫船娘将船摇到河中心,就让她到船尾休息去了。
船娘见客人给的金钱又足,又不让自己服侍,难得能够闲暇半日,心里也是美滋滋的,自是不会多生事端,悄然退下了。
三人自此目不转睛的盯着豪华画舫的动向。不过直到那壶清茶喝得淡然无味,上官丑丑脚旁的小黑猫也开始喵呜叫唤时,豪华画舫依旧是一动不动。
又过了没多久,天色渐渐变得昏暗,到了华灯初上的时候,画舫上相继点亮灯烛,这艘小船上的船娘也同样如此。
一时间只见宽广的河面如镜,一条条画舫横陈其上,灯水辉映,美得让人沉醉。此时正是锦绣河畔最热闹的时分,舫中丝竹悠扬,歌声宛转,这是一份令英雄沉醉的温柔。
上官丑丑看得久了,难免在一旁呵欠连连,躺在侧舷假寐。王济涂却是聚精会神的盯着豪华画舫,一丝一毫的动静也不肯放过。
突然豪华画舫一动,王济涂赶紧叫醒了上官丑丑,又推了推陈文泽。
其实不用他提醒,豪华画舫在夜晚十分引人注目,两侧彩灯悬挂,美轮美奂,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见。
上官丑丑见豪华画舫正向河心小岛驶去,赶紧叫船娘跟上。船娘此时却不抛媚眼了,迟疑道:“那处可是官家设置的禁地,奴奴可不敢驶过去。请客人见谅。”
上官丑丑肃然道:“小爷我今天包你画舫一整天,就是要来偷窥玉醉楼头牌接客的,现在头牌就在那艘画舫上,你别扫小爷的兴致啊。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把灯一灭,黑灯瞎火的,谁知道你靠近了那船。”
陈文泽和王济涂也在一旁点头。
船娘暗骂这几人竟有这癖好,心中无比鄙视众人,但表情不变,唯唯诺诺的说道:“熄灯后水路就看不清了,这也是为客人的安全着想啊。”
“这你不用担心,我们几个水性都好,你要还是觉得不行,就把钱退了,我们换别家去。”上官丑丑说道。
船娘在锦绣河行船也不是一两年了,即使闭着眼也能摸清各处水路,此时见上官丑丑要她退钱,知道这处水域官家毕竟管得没多严。别家画舫定有胆大的肯干这事。
船娘银牙一咬,玉口微张,豪气的说道:“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客人你再加一倍价钱,我就干这一票。”
上官丑丑笑道:“想不到船娘你还是女中豪杰,就依你的。不过要回来付钱。”
船娘抢口道:“这可不行,至少也先付一半。”
“我们还要回去的,到时候还不得坐你的船,你还怕我们跑了不成,先给你三成,回来再付给你剩下的。”上官丑丑此时也不讨价还价,直接将金银给了船娘。
船娘一想也是,收好这三成金银,点头答应下来。
收好金银的船娘也不扭扭捏捏,媚笑一声,立时就将小船上的灯火熄灭,如同幽灵一般紧紧尾随着豪华画舫。
豪华画舫靠近河中小岛时,四名侍卫架起一个人正要下船。由于画舫上灯火通明,陈文泽很容易就辨别清楚,架起的那人就是大鋆使者。
陈文泽闷哼一声,向上官丑丑两人指明使者所在。
这时距离已近,甚至可以听清船上的人大声说话的声音。
只见船上一个宽袍公子走了出来,薄唇一撇,牵动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副阴鸷的笑容。
上官丑丑登时一怒:“柯克!”即便早料到柯克会在此处,但还是克制不住心中之怒。
只听柯克正对着大鋆使者说道:“祝使相大人春宵一醉,身体康复。”
大鋆使者哈哈一笑道:“柯小公爷,不一同来?”
柯克笑道:“我可没资格。这是玉醉楼早有的规定,就是大使的几位护卫,等一会儿也只能在外面守护。我还是在画舫上等你吧。今晚使相大人享用玉醉儿,我在画舫上享用欲醉儿,都是一醉啊,哈哈哈。”
大鋆使者也打个哈哈,就让四个护卫将他抬下船去。
上官丑丑叫船娘将船驶在岸边后吩咐道:“哥几个去偷窥一下,你先等着,我们立时便回。”船娘点点头,小心的把船摇至隐蔽处等候三人归来。
三人一上岸,生怕跟丢了大使,当即循着大鋆使者一行的点点火光,紧紧追了过去。
幸运的是,大鋆使者在下画舫的时候,似乎被护卫不小心弄疼了脚,正坐在林边训斥着护卫。大鋆使者背后有一人高举着火把,另两名护卫在使者右边恭敬的站着。
王济涂一言不发,轻盈的靠上前去,却发现林中的护卫他全认识。
原来这四名护卫都是大鋆使者的贴身护卫,曾经与王济涂交过手。当初在国公府上,大鋆武士身败晕倒,大鋆使者在气急败坏之际,就是这四人突然一拥而上,群起攻击王济涂。王济涂没想到大鋆人在国公府上也敢如此嚣张,这才着了道。
此时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王济涂自是不会顾及武道规矩。只见他忽的蹲下,身体微躬如虎豹,眼神锐利似鹰隼,有如即将展开猎杀的蝮蛇般,紧盯着正被训斥的护卫。就在大鋆使者举手挥拳的一刹那,王济涂瞧准机会,飞快的跃起。背对着他的大鋆护卫猝不及防,被猛然一撞,斜飞而出,在空中口喷鲜血,而其余力未消,被巨力带着又撞向了大鋆使者右手旁的两名护卫。
两人在大力袭来之下,也是措手不及,慌忙蹲守回防,却立足未稳,各退三步跌倒在地。
当年王济涂的祖父王驹儿能在战场上闯出赫赫威名。正是因为王家家传武学走的是阳刚一路,最适合在战场冲杀。
王济涂占着偷袭之功,凭着刚强之力,登时将三名护卫撂倒。
王济涂脚步一错,朝着大鋆使者猛冲过去。
站在使者身后的护卫尽忠职守,快步抢上前来。此人脚尖微踹,打断王济涂蓄势之力,同时拳路展开,勉强挡住王济涂的攻势。但王家的家传武艺果然非比寻常,即便王济涂没有学到家传棍法的精髓,但从小苦练的身子骨可不是街头卖艺的水准。
王济涂左右开弓,拳法紧凑,使将起来虎虎生威,大鋆护卫连挡两下,直觉有如撞向一块铁石,这个光头和尚绝非一人所能抵挡。
所幸倒地的两名护卫此时也抢上前来。三人各自施展绝学,封住王济涂的攻势。
再看最初受伤的那名护卫,此时已经口吐血沫昏迷不醒了。
王济涂胡须剃光后,大鋆使者也没有认出他,只把王济涂当做哪座山野小庙里的野和尚了。
刚才虽然受到惊吓,但他自信手下护卫能够拦下,还想着要给这个野和尚一点颜色看看,谁料此时双方竟打成个相持的局面,甚至己方还处于下风。
大鋆使者见情况危急,立马大叫道:“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