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不到七点,陈否极就驾车来城西接苏玥。院子扫的很干净,老丈人正在把弄一个酷似天鹅的根雕,看见他进来了就说,“快喝汤去,玥玥等你哩!”陈否极哎了一声,就推门进去,苏玥正在往脸上扑粉,桌上摆好了早点。苏玥说,给你忘说了一句话,你来的时候应该把我的那件旧睡衣拿上。陈否极知道苏玥的意思,她最怕老家的煤烟、土炕味,他说,“要不回去取一趟。”苏玥说算了,来回的油钱都比睡衣贵,我把我妈的那件薄棉袄拿上。陈否极问,爸好点了吧?苏玥抹着口红,点点头。正说着,老先生就进来了,“否极,一会儿路上要慢点,虽说是高速公里,也不要急,天黑前到了就行,安全最重要。”陈否极说爸你放心,我开慢点。苏玥收拾完,又到厨房检查了一下煤气、电源,这才放心,“爸,我们初三就回来,你把自己照顾好,酒少喝点,我周伯伯人家酒量好,你别和他比。”老先生说,谁和他比哩,你和否极也不要急着回来,多呆些日子。
高速公路上车并不多,今天是腊月二十八,明天晚上才免费,所以许多人都没有上路。苏玥说,路上车少好走路,你开认真点,昨晚和我爸唠嗑,睡得晚,我再睡一会儿。陈否极说你放心睡,我操心着哩。说是这么说,苏玥还是睡不踏实,两只眼睛一眨一眨,留神陈否极的状况。陈否极说,苏玥,谢谢你,我知道你不愿意让爸一个人过年。苏玥说,切,不就几天时间嘛,我也想了,这些年也太难为你了,我还得谢谢你!
下午五点多,他们就到了华州老家石板川。新农村建设初见成效,马路两边都是青砖白墙的小二层,墙上还画了连环画,原先崎岖不平的道路也变成笔直宽阔的水泥路了。路上不时都能够看见杀过年猪的农户,小孩子三五成群走在马路上,如果不是脸上冻得发红,单从衣服上很难分清楚城市和农村孩子的区别。陈否极老远就看见了前面的一棵大柳树下站着的母亲,他摇下玻璃,喊道,“妈!”老太太看出是儿子的车到了,蹒跚着步子走过来,咋才回来,月霞等不住回去给猪喂食去了,我看见白颜色的车就想着是你的车来了,可是不知道过去了多少个,就是不见你来。苏玥说,这还是从高速公路上走,如果像往年一样,晚上回来都算是快的。老太太说,我知道,昨天月霞说你们这次从高速公路上走,比往年要早回来。母亲的腰和腿都不太好,都是经年累月干农活苦出来的病,陈否极看着母亲佝偻着腰一高一低走路的样子,心里无限酸楚。邻居陈四爷坐在自家门槛上抽旱烟,陈否极走过去给了一盒香烟,“四爷,你好啊!”陈四爷是他的远房族亲,论辈分他要叫爷。老头耳背,没有听明白他的话,但认出了他,站起来说,“鸡娃回来了啊!”陈否极的小名叫鸡娃,那是做赤脚医生的父亲给他取名否极后,有些人嫌名字绕口给他取的名字。
月霞站在门口迎接,见了面,就帮着往家里提行李。苏玥说,月霞今年的皮肤好多了。月霞说,还是老样子。陈否极看出,妹妹虽然是一名教师,可是繁杂的家务让她这个二十刚出头的女孩,显得比实际年龄要大,由于经常干重活,她的腰也比较粗壮。主房是母亲和妹妹住,隔壁的耳房是专门留给他和苏玥的,走进去一看,茶几旁安装了一个银色烟筒的炉子,炉火噼啪直响,屋子暖意融融。窗台有个香炉青烟袅袅,是月霞为了驱赶屋子的气味,专门点的藏香。苏玥说,我要上厕所,你去看看。陈家的厕所和猪圈连在一起,中间只隔着一个铁珊栏,人一旦进去,旁边的猪也就跟着哼哼,实在让苏玥受不了。陈否极就往厕所走,月霞明白了,笑道,“猪圈早都挪到南墙下了,你让嫂子放心去。”陈否极进去一看,猪圈真不见了,厕所也改成水冲式的了,”什么时候修的?“他问院子里的月霞,月霞说国庆前村子里硬化路时修的,家家户户都修了,免费的。
苏玥回来说,厕所这么一修,我还真能多住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