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你听好啦!”柳素温柔的声音响起,让少年回过神来认真聆听,“我接着晴儿的说下去,冯陈诸卫,蒋沈韩杨……”
柳素语速不紧不慢,语调抑扬顿挫,将《百家姓》中的姓氏轻松婉转的一一道来,直叫苏信苏晴两学渣父女相形见绌。
“鲁韦昌马,苗凤花方……”
柳素一下说出了几十个姓氏了,可少年并没有萌生任何特殊的感觉,干脆放弃摇头的动作,只是聚精会神的听着。
苏晴的心也慢慢的低沉,这么多姓都一无所获,或许这个方法根本没有作用。
不管如何,柳素还是要坚持着说完,不只为了少年,也是背诵《百家姓》的行为多少让她回想起了小时候苦读诗书的岁月。
“伍余元卜,顾孟平黄,和穆萧尹……”
“等一下!”少年突然一个激灵,有一个词如石子般在他的脑海中掀起了回忆的漩涡,却一下又沉入底部无法捕捉。
“柳姨,您能重复一遍吗?”异常熟悉的悸动使得少年言语中都带着些许颤音。
“好!”柳素言语中带着的则是欣喜,苏信苏晴更是眼神发亮,对视喜悦。
“和,穆,萧,尹。”
柳素放慢语速,提高音量逐字说出,这些姓氏里说不定就有属于小哥的,心里激动。
“和……穆……萧……尹……”少年喃喃念了一遍又一遍,却再也感受到熟悉的悸动了。
苏信柳素瞧见,叹了口气,难道只是错觉么?
“娘,和穆萧尹前面是什么?”苏晴灵光一闪。
“叫你不好好读书,是顾孟平黄!”柳素没有察觉苏晴意图。
“顾孟平黄……顾孟平黄……”正苦苦思索的少年听闻,一下子又再次感受到失而复得的熟悉。
“我想起我的姓氏了!”少年兴奋的忍不住大叫,没有半分先前羞涩的样子。
“我应该是姓黄!”说完停顿一下,惯性说出,“我叫黄xi……呃……黄xi……”总觉得还缺失些什么,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太好了!”苏家三人没想到少年不仅回想起姓氏,还记起了全名,衷心的为他感到高兴。有了姓名,找回身份家人也更容易。
“你的xi是哪个xi呢?”柳素提出一个重要的问题。
“呃……这个我实在想不起来了。”少年挠挠头,说出名字纯属惯性。
“没关系!让我们来帮你取名吧!希望的希,稀少的稀!”苏晴不假思索说道。
“我也来,夕阳的夕,昔日的昔。”苏信接着说。
“小溪的溪和西边的西也不错的。”柳素补充。
少年眼睛有些发热,他能感受到苏家真心诚意的帮助和关怀。找回名字不仅接近了失去记忆的轨迹,更给予少年生活下去的勇气和希望。
“我的名字是黄希,希望的希。”少年的眸中也燃起了希望。
“好名字!好寓意!”苏信柳素点头称赞,提出者苏晴更是得意洋洋附和。
“既然这样,没什么事了,我去给黄希小哥熬点草药。”柳素起身告退。
“我也去村里黄姓人家打听打听,看看能不能找到小哥身份的线索。”苏信也觉得事不宜迟。
“有劳两位了!”少年,即是黄希双手作揖郑重致谢。
“我就留下来看看能不能帮黄希再找回点记忆。”苏晴并无去意。
走出药房,夫妻俩并肩而行,苏信一直沉默不语。
多年相濡以沫的夫妻生活早让柳素有如苏信肚子里的蛔虫,“怎么,有心事?”
苏信点头,“你不觉得晴儿最近很奇怪吗?”
“是不是觉得晴儿太过关心小哥了?”黄希昏迷期间三天两头往那跑,醒来又设身处地的为他着想,连三大五粗的苏信都发现的事,柳素怎可能没察觉。
“吃醋啦?”柳素打趣苏信。
“哈哈哈,怎么可能?”苏信尴尬的干笑几声,“我是觉得晴儿可能喜欢上小哥了。”
“有可能。”柳素正色道,“毕竟晴儿正处于情窦初开的年龄。”
“本来晴儿也不小了,谈恋爱也正常,可偏偏……”苏信走到了院子中,看到院子里搭建了两天即将成形的擂台,叹了口气,王彪逼婚这事始终是笼罩苏家上空欲压顶的乌云,“更别提小哥命不久矣了。”
“唉……”苏信长长呼了口气,正处于四十多岁不惑的年纪却发现生活中有那么多解不开的烦恼,年富力强却又有那么多无能为力的事。曾经的雄心壮志早已随着受伤灰飞烟灭,可他连保护自己的家庭免受匪类的侵扰都做不到。
“也可能是晴儿想要通过帮助小哥开解心情,寻找乐趣。不管怎样,小哥出现后,晴儿脸上的笑容多了,又像以前那样耍闹了,这总是好事。”柳素宽慰着自家的顶梁柱,身子适时的依偎在苏信的怀里,用女人的似水柔情滋润失落的灵魂。
只不过她忍住没说的事是,无论苏晴对黄希怀有的是哪一种感情,都是有着极重分量的。万一少年真的像苏信所说命不久矣,苏晴只怕会受到巨大的打击。
“也不知道实儿跟涛儿外出找帮手援助如何了,要不是怕我不在王彪为非作歹没人管,我真想亲自出马。”苏信咬咬牙。
“现如今我们担忧也没用,还不如先解决当前小哥之事,多行善事,想必上苍不会熟视无睹。”
“对!”说完苏信朝门外而去,柳素则踏进厨房之中。
一边的药房之中,苏晴束手于身后,一副高人模样在房内踱步,想着怎么给床上正大眼瞪小眼的黄希恢复记忆。
突然苏晴干咳一声,将黄希注意力吸引过来后,便胸有成竹的开口说道,“有一位智者曾经跟我说过,要想知道一个人的来龙去脉,只需问三个问题。”
“这位智者是谁?”黄希有些好奇。
“别打岔,这不重要!”苏晴恶狠狠的瞪了黄希一眼,然后沉吟一声,“这三个问题就是,你是谁?从哪来?要到何处去?”
看着陷入沉思的黄希,苏晴暗自得意,心想我才不告诉你这位智者就是村口喜欢搭讪陌生人的刘大爷。
“第一个问题你已经知道,那其他两个有没有什么印象?”
黄希苦笑摇头,之前想起名字只是灵光一闪的凑巧,似乎用光了所有的运气,现在脑子一片空白,毫无头绪。
“噢!”苏晴有些失望,但多少也有些预感。
“没关系!”不知苏晴是为黄希还是自己打气,“从哪来?到哪去?不就是关于地名的嘛!让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本姑娘为你科普一下地理知识。”
“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那请问百家姓中排六十三位的是?”就之前苏晴的学渣表现,黄希很难忍住不去打脸。
苏晴听到黄希的挖苦不怒反笑,不怀好意的眨巴着眼睛走过去,“既然你现在这么精神了,我赏你点礼物吧!”
“什...么...礼物?不用了,不用这么客气。”黄希不由的有些惧意。
“咚咚咚...”
苏晴以迅雷之势赏了黄希几个爆栗,教育他挑战权威的后果。
“哎呦!”黄希吃痛一手揉着头上的包,一边连忙改口,“先生您请,您说!”
“哼!”苏晴得意的负手于身后,转身背对黄希却忍不住满脸笑意。
“听好了!”苏晴正色道,“我们这里名为月岭村,村里数十口人,大多以打猎农耕为生。附近方圆十几里属于应岚山区,以荒山野岭为主,有人烟的地方大多都是像我们这样的村子。附近的村子有小石村、东亢村、徐家峪...”
黄希没想到苏晴竟真能对外面的情况如数家珍,打起精神认真聆听。
“大一些的村寨会有集市、酒楼和戏院,可热闹了!”苏晴一边讲一边忍不住手舞足蹈向黄希描绘大村寨的繁华热闹,“像以交易野兽皮肉出名董家堡、出产药材的青山寨、卧龙沟...”
尽管苏晴说的热火朝天,可这些山名村名对于黄希来说都只是一些新鲜陌生的词汇,略带歉意的说道“我可能不是应岚山里的人。”
苏晴不仅没失望,还有些兴奋,“看来你是来自大地方哩!”
举起装水的茶壶对着樱桃小嘴酌了一口,之后用手拂去唇边的水渍,大方又妩媚,苏晴接着说道:“别看我们应岚山荒凉,据说里面好多妖兽和天才地宝的呢!”
“不过走出应岚山,就会来到一片无边无际的辽阔的地方,那里有大草原、沙漠和盆地,有无数成千上万人口组成的城镇。这里有无数好玩好吃的东西,难得一见的奇人异事,作恶多端的马贼,行侠仗义的侠客。我知道的城镇有三马架,盛产好马;武龙屯,武力雄厚...还有我的家乡,三川城。位于三江交汇处,交通发达,商业繁华,是极其有名的重镇。”
“怎样?还是毫无感觉?”苏晴坐在椅子上,稍事休息。
“恩。”黄希点头。
“难道还有更远的我不知道的地方?”苏晴挠挠头。
“说起来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么知道这么多外面的事?”黄希好奇问道。
“哼!女孩子家怎么了?女孩子就注定只能知书达理,嫁为人妇,仅管一家之事黄脸婆吗?”苏晴拍桌而起。
“不是...不是...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知道你从何得知的?”黄希连忙解释,他实际的意思是怀疑这一切的地名风俗都是苏晴胡编的,毕竟这位主一喜欢吹牛,二又不是读书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