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启晗一惊,如此,雨儿岂不是私生女。对她,又是何其残忍。
苏墨长长地一声叹,道:“或许对别人来说是,但对我来说却不是。”
“为何?”莫启晗低眉轻抿了一口茶,苦涩的味道充满口腔。
“在我认识雅兰之前,我便已经和琉璃相爱。”苏墨道。
这倒让莫启晗有些意外,搁了茶杯,望着面前这个鬓发有些染白的男人,无论如何,他也没有料到他竟然是雨儿的亲生父亲。
“既然相爱,又为何没有在一起?”莫启晗问。
“彼时我们都很年轻,以为,只要相爱便足够,却忘了背后还有一个庞大的家族,苏家的人,不管男人还是女人,是没有权力自由选择婚姻的。”苏墨痛苦了神情道。
难怪苏宇昊会如此厌烦,如此想挣脱苏家的束缚。这又该是怎样的一场爱情悲剧。
“伯父当年难道没有想到要反抗吗?”一个男人,总应该有点勇气去维护自己心爱的女人吧,莫启晗目光沉厉的扫过他的脸。
“又怎么会没有呢?我第一次带她回家,便让她受了委屈,苏家对她的冷嘲热讽,我都受不了,她却默默承受了下来,再怎么难听的话,她都从不言语还击。”
“她说,墨,那是你的父母,你的家人,我又怎么能出言不逊呢?她说没有关系,可我分明看见她背过身去时掉落了泪。”
又是一个隐忍的女子,莫启晗叹着,他的雨儿,大抵也是如此,在巴黎,她便已知自己生父,却是不哭、不闹、不问、亦不认。而心里大抵已翻腾了千万遍,却为了不破坏这一个和睦的家庭,隐忍着,愰若仍不自知。
“我不忍她受委屈,搬出了苏家,与她在学校附近租了一套民旁。父母不满,断了我所有的经济来源,她却笑着对我说,没有关系,有手有脚,不怕会饿死。”
“于是,我们去找工作,我帮一些小企业做程序,她兼了好几个孩子的家教,周末在肯德基做服务生,收入倒也足够我们的消费。如此自己自足地过了大半年,我们甚至忘了家庭反对的不愉快。”
“如果那时的生活就这样地维持下去,我们必定会觉得很幸福,我们甚至约好了大学毕业后就结婚。”此时的苏墨脸上闪着回忆的幸福之光,只是片刻之后,一声长叹,如断线的弦珠,滚滚落地,击在胸口,沉闷难言。
“苏家原本以为,我自小锦衣玉食,娇生惯养,必定过不了穷苦的日子,以为断了我的经济来源,必定会很快回去求他们,却不知我当时已铁定了心,只想和她在一起。他们也以为她只是一个爱幕虚荣的女子,见我落迫,便会自动离开。却不知,她生性清淡,为爱而生。她说,有我便足够。”
这一点,雨儿却是极像,她对他的财富毫无概念,甚至不愿意被他养着,坚持一份微薄薪水的工作,自得其乐。
“直到有一天,苏家恼羞成怒,伸手干涉我们的生活。苏家的势力,无人可以得罪,渐渐地我接到的业务越来越少,直至没有任何一家公司敢聘用我,因为,如果他们敢用,苏家便可以让他们在一夜之间倒闭消失。”
“而她却只是笑笑,安慰我没有关系,更勤地在外面兼职,每天很晚才回来,全身疲惫,看着我的心疼痛难忍,却什么忙也帮不上。她说,墨,有你在家等着我吃饭便足够。而当时,我只会做几样简单的小菜,还是和她学的,却经常炒得半生不熟,或者忘记放盐。她却吃得津津有味,每一次都是扫荡一空,只是为了安慰我。”
“彼时,苏家已经下了最后通牒,肖家之女也已经从国外回来,我却不能和她说,怕她担心。我只想,熬到毕业就好,一毕业我就马上带她离开去另一个城市,当时,离毕业已只有两个月。却没有想到,有一天,她带回来一个朋友。”
“若是别人,也就没什么,可偏偏这个人竟是肖家之女。”
“伯母?”就连莫启晗也忍不住惊呼道。
“没错,是雅兰,当时,琉璃不小心被车刮伤,是雅兰送她回来的。琉璃不知,我却在听到肖雅兰这三个字时如坐针毡,不知她来此究竟是何意。”
“这是我和她第一次见面,之前,我只见过她的相片。她走时,琉璃叫我去送送她,而我便趁此机会质问她究竟是何意。”
“她却笑,她说,我在街上遇见沈琉璃只是偶然,我也不知她的男朋友便是你,今天的这一切是场意外,你不必紧张。苏墨,我也不喜欢这所谓的商业联姻。看你们,很幸福。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们是朋友。”
“自此,雅兰便向家里反抗这桩只剩下了商业性质的联姻。只是苏家对我的封锁依然有增无减,我彻底的失业,所有的生活压力全都压到了琉璃的身上。”
“那一阵子,她既要忙毕业设计,还得没日没夜的兼职,而我却措手无力。苏家以为,琉璃很快便会承受不住,将我放弃,却不知这倔强的女子,为了爱已豁出所有。”
“倒是雅兰,经常偷偷地跑来看我们,琉璃和她很快便成了好朋友。如果日子就这样下去,熬到毕业,也就好了。我们都已经想好,一等毕业,我们便去一个不起眼的小城市,哪怕隐姓埋名地生活,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