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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何谓灭霞!

十三年前,白夕若便开始自号“灭霞”,后因其修为日臻极境,便在修炼界有了“灭霞仙子”之称。

“灭霞”二字,取“泯灭浮华”之意。白夕若一心求道,几乎半步没有离开过灭霞宫,也放弃了竞争剑门掌门之位。

她手中的玉彩霞霓剑,是她这些年最大的收获。

十年前,他师父,也就是剑门的上一代掌门师尊,在圆寂之前曾问过她:“你若真泯灭浮华,这把剑就不该是像杏花一样的浅红,而是纯白若雪,通明如水!”

“杏花染血,而谓之红。剑意与人意相通,等到有一天我头发不再生长,不再思念,等我忘了那株杏花神树的时候,也许它就真的会彻底变白。”

“也许你应该考虑清楚,你出身平凡,资质平庸,却进步神速,拥有如此巨大的潜力,我从你的眼神中可以感觉得到你的底蕴。你是剑门掌门最合适的人选。其实,我更希望你独自一人担任掌门,但我只能争取一半席位!你年纪尚幼,何必如此清苦,泯灭浮华,看破一切呢!”

“泯灭浮华,而求真华。只有放弃所有,才知道自己最需要的是什么,师父,您不用再劝了……”

她最终还是拒绝与慕容天宗共同担任剑门掌门。

她的玉彩霞霓剑,不仅力量非凡,外表也十分别致。材质为玉石,剑体虽有剑貌,却无剑刃与剑锋。准确的说,这只是一块剑形的璞玉。而且极为普通。虽然能分辨出剑身、剑格和剑柄,但是玉上有许多不规则的凸起,剑身也并非扁平,剑格非方非圆,剑柄直,却有凹凸。

在最初她得到的时候,玉剑颜色深红,除了颜色和形状,平平无奇,但是她正是要寻这种浑金璞玉——她要另辟奇径,把一快脆而不刚的玉石,炼成一柄无坚不摧,而坚硬不折的神器!

而且这块玉石给她非常亲切的感觉。他们有着同样的出身,最初普普通通,无非是生着一张令人艳羡的外貌,但既无背景,也无资质。但她却希望自己和剑一样,能有一个不平凡的未来。

她要探索出一条自己的道——改变弱者的命运的道!人如剑,剑如人。她精研不辍之下,人与剑终于在没落修炼界中,耀眼生辉!

空门飞岛的一片废墟之上,白夕若目光清澈,虽然功力尽失,但她依旧泰然自若。

面对青蛟王和鬼羽志得意满的嘲讽,她缓缓道:“你们以为胜券在握,我看未必如此,也许我尚有一搏之力。”

鬼羽道:“除了你那一张叫人百看不厌脸和你手中现在无力运转的剑,你还有什么?”

“在你们眼中,我是一个弱者……”

“难道不是?”

“大道之变,强而弱,弱而强……这些年我静心苦思冥想,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

“不切实际的玄虚之道罢了,何况你一个小丫头有什么资格妄言大道?那你告诉我,现在人间修炼界弱到了极点,如来佛祖都说没有希望,请问你,这弱怎么强?”

“你们以为人间界没有希望,我却不这么认为。大道的力量,往往藏在平凡之中。人间界没有弱到极点,所以他们还不会彰显出其强的一面,但我相信终究会有转机。”

“哈哈哈哈……你相信那只是你相信,难么现在你的转机在哪?你至少得先有一丝真气,才能举起你的剑吧!”

“当一个人腾空自己身体中的灵气的时候,他才会对外界的‘灵’更加敏锐。我之所以把剩余真气渡给我徒儿,为的是要腾空自己,当人没有一种力量的时候,才会去求索另一种力量。”

“另一种力量指的是?”

“这把剑本身的力量。”

“剑需要人的操控,是人赐予了剑的力量,如果人没有能力驾驭它,那它即便是神剑,也如同废铁。”

“如果人没有能力驾驭它了,它便可以自己驾驭自己。”

“你说剑会有灵性?呵呵呵呵,‘万物皆有灵’,那不过是是几千年前的神话了。千年以来,天地万物的灵气都在渐渐丧失,何况是剑呢?”

“丧失灵气,却并不意味着丧失灵性。”

“灵性,连有些生灵修炼几百年都还不能炼化掉自己先天的愚蠢,何况是你手中一块还没打磨过的石头?!”鬼羽的话当然是嘲讽青蛟王刚刚稍微挫败便被激发了潜在兽性,失去理智,差点铸成大错。

青蛟王冷笑道:“有些事物是一步步堕落的,比如有的人会从人变成鬼,有的人会从仙子变成任人宰割的俘虏!”他面对鬼羽的挖苦嘴上也毫不示弱。

白夕若轻轻抚摸着手中的玉彩霞霓剑,剑身发出淡淡的红蕴,光华流转,宛如通灵。她笑道:“你们如果想见识通灵剑的威力,那么请先退后十丈,我们重新一战!”

青蛟王对鬼羽道:“这丫头耍什么心机?她真能沟通灵剑?”

鬼羽道:“看起来她的确掌握了这种秘法,但不妨给她机会,我们也见识见识这种传说中真正拥有意念的‘灵剑’。”

青蛟王道:“不过是一把剑罢了,哈哈哈哈……”

鬼羽道:“灭霞仙子,你确定还要玩命一搏?”

青蛟王补充道:“她这是赌,不是搏。”

白夕若道:“我的确只剩下赌的机会。”

青蛟王和鬼羽果然退后了十丈,为了证明自己胜券在握,他们甚至故意多退了一丈。

李紫玄早已经不敢看白夕若那边的情况,他快速的奔向船。他不知道白夕若这一成多合天功的真气能让他达到什么境界,他猜可能已经暂时突破了“洞真境”,到达了“洞玄境”——这是修炼者们依据功力深浅划开的五个层次里的第二层。

他感觉到再遇到狐妖,有自信与她一战。不过狐妖在把李紫玄推向空中后,早已经害怕得逃之夭夭,躲在船边。

群妖看到李紫玄过来,纷纷要去抓他,狐妖命令道:“看住船,已经丢了一个俘虏,你们还不警觉?”她十分清醒,并没有被战局的胜利而冲昏头脑。

李紫玄隔得很远就停了下来。他知道自己贸然上去,等于自投罗网。所以转变心思,打算巧取。

他突然做了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动作,他蹲下身用手去挖沙子,而且一捧一捧掏出来,动作很快,看起来非常卖力。

一个妖道:“他在做什么,他发现了什么宝贝吗?”

“这里是空门旧土,难道他们落下了什么宝贝,是佛祖舍利,菩萨内丹?这不得了,他吞一颗就能长命百岁!”有妖怪浮想联翩,意淫菲菲。

“也许他在给自己挖墓坑?”

“看起来是,他自己躺进去了……”

“咦,他不见了。一定是看到她师父败了,他要跳进去自杀!”

“他真要把自己活埋?”

“看起来是……”

“不行!他是我们的俘虏,快拦住他。”

“对,要拦住他……”

几个天真的小妖赶紧跑过去,任凭狐妖在后面怎么呼喊,他们只说“救人要紧!”

而李紫玄却在“躺”进去的时候,估计自己消失在对方视野,便运转合天功,双掌举起向并,脚踏“飞步九辰”玄奥步法,钻进了沙地中,从地下三丈往船的方向穿行。

他沿着算好的方向和距离,凭着敏锐的直觉,再破土而出,从船底用因为凝聚真气而锋利的掌刀,破开了厚厚的木板,很快钻进了船舱。

群妖都守在船外的各个位置,听到异常响动纷纷好奇。狐妖第一个喊道:“快进船舱,有人进去了!”

他们刚涌进船舱,李紫玄便抱着一个白衣少女破开船顶飞了出去。他稳稳落在船角,再一跃便站在了沙地上。忽然感觉耳边呼呼风声,回头一看狐妖的尾巴已经朝自己脖子上卷了过来。

他手掌凝住真气,朝尾巴斩了上去,尾巴立即抖擞一下便收了回去。

李紫玄夹着那白衣少女转身即跑。狐妖闪突追袭,嘴里也笑语不断,“小毛孩儿,你停下来,你跑什么呢?”

李紫玄一边狂奔,一边道:“你长得太吓人,我被吓得只想躲!”

“看我追上了不撕烂你的嘴!”狐妖怒叱道。

正在这时,那边战局却突变,只见鬼羽被一把灵剑顶住,钉在了如通天神柱一般的巨大的菩提树干上,他嘴里发出痛苦的喊叫,身体很快化成一团黑烟。

这团黑烟带有剧烈的腐蚀性和燃烧性,很快引燃了周围的的树干表面,这些树干虽然粗有十丈,但因为数月缺乏佛徒照料,没有了灵气和水露滋润,又日日风吹日晒,早已经枯朽不堪,被这点火光一点即燃,顷刻间越烧越大。

很快黑火便把整个高几十丈的树干从根部到顶端,彻底烧了起来。火光由黑渐渐变得通红,最后映满天空!

玉彩霞霓剑巨大的力道已经把树干撼出了裂纹,又因大火一烧,“咔擦”一声巨响,树干哄然倒下——这一倒,如峰倾峦崩,塔毁楼塌,熊熊烈火铺天盖地,砸向了那艘普通的木船。

狐妖当即停止追李紫玄,朝群妖大声喊道:“快移开船!快把船移开!”

群妖听到喊声急忙推动船,迅速地向侧面移去,躲开了这倾倒而来的火柱。

狐妖再回头,李紫玄已经远远逃开。

原来白夕若所言,“当一个人腾空自己身体中的灵气,他才会对外界的‘灵’更加敏锐”这句话她自己虽然多年前早已经悟到,但是想沟通灵剑中那微弱的灵性,却需要极大的努力。而她这些年一直倾心培养着剑中那点“灵性”,但是想完全沟通,她难以做到。因为她没有机会彻底地、真正地腾空自己,而今天她做到了——正所谓“破而后立”,“否极泰来”,“物极必反”,“弱极必强”!

她终于彻底沟通了灵剑中那不同寻常的一点“精神意志”,灵剑在她的控制下,将自己多年凝炼而蕴藏的力量彻底爆发出来!仅仅一击,便刺穿了错愕中鬼羽的身体。

鬼羽来不及反抗,就被钉在菩提树干,他身体便感到一种剧烈的撕裂,很久之后他才运转自己的特异功法,化作一股黑烟逃窜而去。

青蛟王从震惊中醒来,狂啸一声,扑向白夕若。

此时玉剑飞回,便即再度径斩向袭杀而来的青蛟王。

青蛟王变回龙体,凝聚全身的力量,集聚在头顶,准备迎接这未知难测的一击。只听到“咔”地一声,他头顶的鳞甲纷纷飞落,一只龙角粘着头皮摇摇摆摆,已经被从头顶打掉!

青蛟王头晕目眩,轰然一声,那庞大的龙躯倒在了沙地上,久久未能再醒过来。

白夕若握住玉剑,只听身后有人喊道:“师父……”李紫玄本跑过来,脸上的神色是那么的激动。

白夕若却突然一颤,差点倒下,她嘴角渗出鲜血,凄然道:“我要运功调息恢复一些功力,灵剑也已经失去了全部力量,等我恢复一会儿才能御剑飞行带你们回去……”

她说罢将灵剑插在地上,原地打坐,吐纳周围空中那些在大战中挥散的灵气。

那艘躲过火劫的普通海船,是青蛟王云水族法力驱动,载着群妖,从人间运到这里,此时除了青蛟王外,群妖聚在一起。

因为菩提树横亘中间,大火滔天燃烧着,群妖看不到白夕若和李紫玄这边。但他们不得不警惕,他们隐隐约约已经看到青蛟王的龙躯倒下而且没有再起来。

这时,隐约有一个红影从漫天火光中漫步而来,只见他身着红衣连帽斗篷,双手合十,赤脚而行。此人肉体和衣衫竟然都不畏烈火,赤足朝群妖走了过来!

树干倒下时候溅起的滚烫白沙,已经让很多妖吃了苦头,但是看到这个人影,他们目瞪口呆。

“他是谁?”

“他竟然可以站在火力走路。”

“他为什么可以从火力蹦出来,他刚刚躲在哪?”

“他衣服没有被烧着,但是头发都被烧光了,看来也不是不怕火。”

“不,他的头发没有被烧掉,因为他本来就是光头!”

“那这个光头是谁?”

狐妖突然惊呼道:“鬼王大哥,你的杀身大敌又寻来了!”

众妖纷纷惊呼,“原来那个天竺秃瓢又来啦!”

鬼羽望着从火海里走出的红衣和尚,冷笑道:“嘿嘿,南无藏,你真是天下最臭的跟屁虫!”

南无藏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

他从火中走出,浑身的皮肤烤得通红,脸上却没有丝毫痛苦,反而透发着一种舒泰的享受感。众妖都暗道此人变态。但鬼羽知道此人并非故意显露佛教神功,而是天竺苦行僧的一种修行手段,无论刀山火海,都成为他们历练修行的方式!

鬼羽道:“你隐藏得真深,竟然一直藏在菩提树的树干里,我们这么多人都丝毫没有察觉到!”他感概地摇了摇头。

狐妖在他耳边小声道:“鬼王大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那下半身已经被他炼化了要不回来了,我看今天就暂时不要急着报仇,大局为重呀!”

南无藏道:“阿弥陀佛,诸位施主,幸会幸会!”

鬼羽并不理他那套客气,道:“你这时候来找我是为什么?”

南无藏道:“偶然相逢而已,却目睹了一场惊世骇俗的大战。这真是一场奢华的大战,浪费了这么多灵气,到头来两败俱伤……可惜可惜!”

鬼羽无视他的感概,凝声道:“你现在还想要杀我?”

南无藏道:“施主误会了,我今日不杀生,只救人。”

鬼羽道:“哦……你是来抢人的!”

他明白了过来,青蛟王辛辛苦苦抢来的筹码,南无藏想夺走,也用这种方式进入剑山而去异界。

狐妖道:“南无藏,你想坐收渔利,乘火打劫的话,却太小看我们这群妖了……”

“阿弥陀佛!”突然间,南无藏双臂一挥动,再重新合十。而对面的鬼羽便感觉两肩一空,两臂竟然被南无藏生生的直接卸了下来,滚在地上!黑血顿时汩汩冒出。

狐妖颤声道:“可怕!太可怕了……”她想施展媚功,可是对一个修为恐怖的和尚,她毫无希望。

鬼羽怒道:“你真是欺人太甚!”

一个蝎尾妖,声音细如昆虫,以一种怪异的声音道:“和尚,你要降妖除魔,报仇报怨,只管去找鬼王,我们跟他是萍水相逢,毫无干系……”他急于划开界线,以免引火烧身。

说着一群妖怪都纷纷跑路。

妖狐看了看鬼羽,又看了看跑开的群妖,眼珠转动,犹豫不决,但最终还是站在了鬼羽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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