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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玉彩霞霓

月至中天,篝火渐灭。

一把淡红色的玉剑,划过虚空,飞向空门飞岛。剑光炽烈,如一轮红日,疾速飞来后,“嗤”地一声,插入白沙。

打坐的青蛟王站起身,口中自语道:“玉彩霞霓剑!”

鬼羽从船中走出,道:“是白夕若!”

一个白色的身影,也突然出现在群妖的视野里,她缓缓落在了玉剑旁。

青蛟王道:“灭霞仙子,久仰大名!”

白夕若神色平静如月,缓缓道:“前辈便是青蛟王?”

青蛟王笑道:“能让灭霞仙子一眼认出,不胜荣幸!前辈二字,愧不敢当。”

鬼羽走了过来,但是并没有和青蛟王站在一起,他还是有一些强者的尊严。他说道:“灭霞仙子亲自前来,此战恐难避免,不知你是更想和我们谁一战?”

白夕若淡笑道:“灭霞乃修炼界后辈,偶得造化才能跻身剑道前茅,不敢轻易言战。”

青蛟王道:“不敢轻易言战?嘿嘿,你若不战,此行又是为何呢?您难道以为说两句客气话我就会把你的徒弟还给你?这样吧,我久仰大名,早想和你一战,倘若你能战败我,那么我便归还你两个徒弟。如何?”

白夕若淡然道:“晚辈想带回所有剑门弟子。”

“哈哈哈哈……灭霞仙子傲气凌人,果然名不虚传。”青蛟王道:“那这就不是你我之间胜负的问题了,你如果自信能够抢回,不妨来试试。”他转头对鬼羽道:“鬼兄,请你去守船,我先来试一试灭霞仙子的锋芒。”

鬼羽知道此时二人必须联手合作,而不是争勇的时候,因为随时都可能有人劫船夺人。他退回到船上,站在了船顶。

群妖也赶紧后撤。

白夕若擎住玉彩霞霓剑,只是淡然的立在原地。她似乎永远都是如此淡漠安静,而不具备一个强者应有的威仪与气势。

青蛟王化为半妖之体,浑身遍布鳞甲,龙尾托在地上,头顶上生出了两只龙角。身上的锦袍,威严大气,亦是一种护身法宝。

白夕若率先发动一击,只见她轻轻挥出一剑,玉剑的剑芒顿时伸长至十丈,自天空劈下。剑影忽然幻成七道,纷纷朝青蛟王斩去。

青蛟王一个转身,龙尾倏然变长,横扫而上,只听“叮叮当当”七声,剑影纷纷斩在龙尾上,龙尾片鳞不损。而最后玉剑剑身斩下,一声刺耳巨响后,剑和尾同时收回,场面凛然肃静。

白夕若腾空而起,再度挥剑出击,白色剑气纷纷从手中玉剑激射而出,化作一道涌动的剑流,冲向青蛟王。

青蛟王手握双拳,拳上泛着青光,他挥出拳影,迎击剑流。身体也飞跃而起,与白夕若隔空对轰。

白夕若手中剑越挥越快,她从不迷恋于技击或者战术,而只注重修为境界的突破,精纯的真气被玉剑转化为剑气,以摄人的力道疾速激射而去,滔天的剑气宛如江河滚滚,众星飞流!

青蛟王双脚在虚空中左右飞踏,躲避白夕若不时袭来的必杀剑气,双拳挥动,击碎扑面而来的剑流,龙尾不时挥出,也反击出一道足以穿山碎石的鞭影,攻向白夕若!

只是片刻之间,地面便是满是剑气击穿的凹坑,漫天飞沙遮掩,混乱不堪。

白夕若剑光愈发强盛,她的身体也散发着刺眼的白光,如月神临世,合天功的运转几乎到了极限。青蛟王的龙尾对她来说毫无威胁。

漫天的雪白剑光,照亮了这残破的空门飞岛,天上的月亮早已黯然失色。

只见千万道剑影笼罩着青蛟王,青蛟王一开始还能够应付闪躲,击破剑流,但不久后,便常听到几声叮当,显然他身体被剑气击中,而凭借坚硬的鳞甲,他也能够不受其伤。

再过一会儿,只听到“叮叮当当”的声音,越来越密集。这千道剑气同时劈砍在青蛟王身上,发出了一连串的铮铮声!

青蛟王四处腾飞躲避,依然被剑气笼罩,他终于一声怒啸,半空中身形陡然变大——他变回原形本体!

一只巨大的蛟龙哄然一声,稳稳落在了地上。他双目中凶光毕露,死死盯住了远空中的平淡依旧的白夕若!

他被那滔天的剑气激发了兽性,虽然知道变回兽形,未必是其对手,他还是一声龙吟,冲了过去……

他刚跃起,白夕若的玉剑便再度挥出,这次她只挥出一道剑气。这道剑气长逾十丈,宽足两丈,从剑中飞出,因为速度太快,与空气剧烈摩擦着,它发出刺耳的声音,劈向青蛟王!

青蛟王身体变大,失去灵活,已无处躲藏。

只听“轰”然一声,青蛟王庞大的身躯翻身倒地,剑光破碎,他完好无损……可是紧接着,它匍匐在地,身子一阵抖擞,便狂吐了一口鲜血!润湿了一大片白沙。

“吼……”青蛟王怒吼一声重新站了起来,咆哮道:“血——不会白流……”他竟再度喷了一口,这口血比刚刚那此,还要多!

就在所有人匪夷所思的时候,天空中突然下起了雨,顷刻间便大雨如瀑,雨滴“噗噗”击打着白沙。

只听青蛟王道:“我以血唤雨,只为公平与你一战!”

以血唤雨,这是水族的巫术。他作为一个水族,在荒漠上,自然不能发挥出全部实力。现在它决定与白夕若殊死一搏!

远处的鬼羽暗道不妙,青蛟王被白夕若看似轻松的这么击败,已经激发了他战意,让他失去理智。三天后便是攻往剑门的大战,他现在竟然要毫无保留的,独自一人去与对方一搏。

他急忙飞到了青蛟王身旁,小声劝道:“蛟王不可冲动,我们联手出击,让她知难而退!”

青蛟王道:“灭霞仙子势不可挡。再想保留功力,恐怕难以全身而退。”

鬼羽道:“不妨,我们手上有这么多剑门弟子,不就是为了这个时候派上用场吗?”

鬼羽对着空中的白夕若道:“灭霞仙子,我手上有十五位剑门高徒,你的徒弟只是其中两个,还有慕容天宗的十位嫡传弟子。”他的声音虽然低沉,但是能清晰的传到很远处。

白夕若没有回答,似乎已在犹豫。

她周身真气缭绕,虽然天空雨滴滂沱,有真气护体,却没有一滴落在她身上。

鬼羽道:“如果慕容天宗知道你擅自行动导致他爱徒惨死,后果如何呢?”

见白夕若沉言不答,鬼羽继续展开“说服”:“你两位高徒玲珑可爱,如果我们群妖中有人头脑一热,误下杀手……”

白夕若忽然道:“青蛟王,你可愿服败,然后归还我徒弟?”她知道对方不可能全部放人,所以想先救回李紫玄和龙潜月。

青蛟王一声怒啸,道:“白夕若,胜负未分,你得意尚早。”

鬼羽急忙安抚青蛟王道:“蛟王兄不要冲动。保留实力我们三天后再打不迟,别忘了还有更大的劲敌慕容天宗!”

他又转头对白夕若道:“灭霞仙子,蛟王在贵派今日七进七出,多有损耗,我建议此战延至三日后破界之时再决开胜负,如何?”

白夕若道:“不必多言,若须一战,两位一起来吧。”

鬼羽道:“你难道不怕我们鱼死网破?”

白夕若道:“我只怕你没这个勇气。”她当然不肯被挟制,擎出玉彩霞霓剑,合天功再度运转。

“吼……”青蛟王怒啸一声,蓄势待发。

鬼羽凝声道:“蛟王兄!”

青蛟王怒道:“何必多言,先杀白夕若,再杀慕容天宗!”

鬼羽听罢真是欲哭欲笑,又气又怒。心道,这些妖徒果然蠢物一群,兽性难改,易怒易狂,有时候傻的可爱!

青蛟王身为妖王,依然受制于自身心底的兽性,这也是为什么妖永远战不败人的原因罢!

大战将起,暴雨突然停下了。

鬼羽正要乘机再劝青蛟王以大局为重,还未开口,青蛟王又狂喷一口鲜血,血水快速散为血雾,融如空气中,弥散无形,天空中暴雨再度倾盆而下。

正在此时,远处那艘正被群妖看守巨船上,突然发生了一种异象。

一妖道:“怎么雨里似乎夹杂着雪花……”

另一个声音道:“真的下雪了!”

狐妖道:“大家警惕起来!”她注意到这阵雪只在船的周围上空,便隐隐感到不太正常。

大家都知道她和鬼羽走得近,所以都信服于她。群妖迅速占住了船的各个角落。

只见雪花越下越大,暴雨都因冷变成了冰凌飞落,簌簌打在甲板上,很快落满一层冰渣。而甲板上的一名昏迷少女的身上落得格外的多,顷刻间她就被冰凌淹没。

狐妖指着甲板上这些剑门弟子,大声道:“快把他们移到船舱里!”

一个小妖问道:“他们移到船舱,那我们晚上睡在哪?”

另一个妖小声在他耳边说:“睡在她身上不就得了?”两人窃窃私语了几句便纵声大笑。丝毫未察觉到这异常变化。

这时候那名被冰凌特殊“照顾”的少女已经完全被冰凌包裹。突然间,整个冰块离地而起,化如一把利剑,疾飞而去。附近的几位小妖反应过来,发现有人被劫走,纷纷祭出法宝,但是追打不急,冰剑已经飞逝……

雪也很快停下,天空中依旧是滂沱暴雨。

那个傻傻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他们为什么都追着冰块打?”

狐妖怒不可遏,甩动狐狸尾巴给了他两耳光,叱道:“蠢货!”

白夕若立身空中,正对着那艘船,注意到了刚刚发生的那一幕。她看到雪花忽然飘落又离去,但不知其所救走的少女是谁,也不知救人之人是敌是友。

青蛟王果然在暴雨中恢复了神色,甚至比之前强盛了几分。他龙尾飞扬,宛如一条青鳞巨蟒,扑向空中的白夕若。

鬼羽也知道无法袖手旁观,本如一团黑雾的脸,此时张出了一个嘴的形状,突出一道道黑箭。这些黑箭飞行相比剑气缓慢得多,一触即散,但是皆被鬼羽以数百年内丹催化而带有剧毒,杀伤力比之白夕若的剑气毫不逊色。

白夕若在空中连连变幻方位,一边挥出剑气,远远击散那些毒箭,又擎剑斩向青蛟王的倒卷横飞气势猛烈的龙尾。

鬼羽口吐出的黑箭越来越多,他半人半鬼的特殊特质结出的特殊内丹,毒性可怖,一滴足以毁掉一条大河,甚至整个内丹可能毒杀整个湖泊内连同水草在内的所有生物。后来他一口吐出七道黑箭,飞速也越来越快。

满天的雨水都带着腐蚀性,渗透到地面的沙中发出嗞嗞的腐蚀声。

漫天毒箭,簌簌乱飞;剑气咻咻,声不绝耳。

青蛟王对鬼羽咆哮道:“不要你插手!”

可是在被白夕若用连续的十二道剑气斩断了一截龙尾后,他不再这么说了,“鬼兄,我们去跟她近身搏斗!”

青蛟王变回半兽状态,冲天而起,振动双臂,张开龙爪,撕向白夕若。

鬼羽手上变出一把长剑,也不知是法宝还是以特殊真气凝成,也杀向了白夕若。

青蛟王一边战一边道:“白夕若,我们妖王鬼王联手,今日必让你葬身此地!”

然而即便双王出击,却一击未能得逞。

白夕若的身影化作一道白光,忽快忽慢,一闪一逝,每当她出现在一个空中方位,必然数十道剑气挥击而出。

青蛟王只得狼狈硬抗,浑身的鳞甲渗出滴滴血水,暴雨不断冲刷下,依然能够看到渗出的惨状!

而鬼羽虽能化作一道鬼气忽然消散,身形却越来越慢,看起来更像是被剑气拍得灰飞烟灭!

鬼羽忽然大声喊道:“灭霞仙子,你今日若肯收手,我们助你灭掉你师兄慕容天宗,让你来当剑门掌门!”在避开扑面而来的剑气后,他又道:“以你的声望必然能坐稳掌门之位!”

白夕若冷冷道:“我改变主意了……”她后退十丈,静立空中,道:“二位前辈虽是得道高人,可惜本性过恶,若任你们闯入剑山内,必将惹出腥风血雨,乱我剑道。灭霞今日要提前翦除祸患!”

她一直注意两人心性的变化,青蛟王难改兽性,鬼羽诡计多端,功法邪气太盛,皆不是善茬,所以下定决心不轻易罢手。

青蛟王双目凶光,狞笑道:“灭霞,你小小年纪,太狂妄了!”

鬼羽语气平缓而阴森,道:“倘若我二人拼死一战,你一定会付出惨痛代价!而现在,只要我一句话,你的两位弟子和其他十几个小娃都将粉身碎骨!”

白夕若淡然一笑,摇了摇头,道:“以我剑门少年弟子要挟我……鬼前辈,你的话中之意是你们已然承认战败了?”

鬼羽知道她的心思,想先以战的名义,重创他和青蛟王,而后再营救那些剑门弟子。凝思片刻,阴惨惨的声音笑道:“呵呵呵呵……认败又如何呢?灭霞仙子风华绝代,鬼羽身为男人,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似乎也不并失体面。”

青蛟王哂笑道:“呵呵,鬼兄你愿意拜倒还是趴下都可以,我青蛟王铮铮铁骨,在修炼界称王称霸数十年,可以认死却不可以认败!”

鬼羽失望道:“你错了,在你被愤怒冲昏理智的时候,你就已经败了……”他对白夕若道:“灭霞仙子,你‘飞步九辰’配合玉彩神剑,的确可以以一敌二,但是以四处躲避的步法来跟我们二人游击,未免有取巧之嫌,不如我们双方一击定胜负,如何?”

青蛟王问道:“怎么算一击定胜负!”

鬼羽道:“双方以全部真元,攻向对方,正面对抗,力盛者胜,力弱者败!”

青蛟王道:“好,灭霞仙子,你可敢?”

白夕若淡然笑道:“承蒙二位前辈看得起,灭霞接战!”她说得轻松自如,但却让鬼羽和青蛟王皆不禁暗叹。

青蛟王怕鬼羽诡计多端,想用什么歪主意取胜,对他冷冷道:“你不需要耍什么心机,我们合力正面跟他一战,她这次太过自负,必让她付出惨痛的代价!”

鬼羽也严肃了起来,冷笑道:“你我加起来两百年道行……嘿嘿,年轻气盛,总要为此吃些教训!”

他们并肩而立,各自双掌凝元。一黑一青两个蕴藏着无穷的力量的真元,散发着刺眼的光辉,周围的空间都诡异地扭曲起来……

白夕若她从袖中缓缓伸出两只洁白如玉的手掌,这两只纤弱的手掌渐渐也凝聚她全部的真元。待真元珠圆月满时,直径约一尺,灿若星辰,炽烈的白光映照着她完美的容颜。原本放在衣帽里的长发已经飞散在身后,因为真气的流转,如云挽瀑飞,轻轻飘动着……

天空中的暴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乌云散去,璧月西垂,白沙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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