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立安.黑角肆意地用拳头蹂躏着梁文,享受着拳拳到肉的酣畅快感,但同时也感到暗暗吃惊。这种程度的打击,即使是黑龙也无法长时间承受。然而这个人类却并没有如想象中一般被捶打成软面团,甚至一直保持着清醒状态。这需要多么坚韧的肉体和强大的意志力?
杜立安.黑角并不知道梁文曾在极北冰原经历过什么,也不知道梁文肩头那个刺青的存在,更不会清楚梁文一直在努力地转化着生命的力量不断修复着自己的身体。渐渐的,杜立安.黑角开始担心起来。自己不可能永远保持着这样的攻击强度和频率,体力的巨大消耗将很快让他的拳头变弱变慢,一旦梁文获得反击的机会,他不再有充足的信心认为自己能够继续占据上风。
攻击骤然停止,梁文重重地摔落地面。杜立安.黑角露出狞笑拔出腰间的佩刀,毫不犹豫地连续挥动,将梁文的四肢逐一斩断。比起先前的打击,被斩断手脚的痛苦并不算什么,所以梁文只是皱了皱眉。他需要尽快修复自己严重受伤的身体展开反击并迅速离开。杜立安.黑角已经让他清醒地认识到隧道中的危险了。
“我不知道你到底用了什么卑鄙无耻的方法骗取了死神的认可,但是,我已经向他证明,你只是一个可怜的恶心的家伙,即使你拥有了死亡的力量,你仍然和那些腐烂尸体里的蛆虫一样,只是看上去可怕而已。”
“你会后悔的。”确认自己被重拳粉碎的骨骼已经完全恢复之后,梁文平静地吐出这几个字。而杜立安.黑角惊愕地发现自己又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
“毫无意义的反抗!”杜立安.黑角怒吼着让自己进入狂暴的状态企图压制内心的恐惧,然而一个火球趁着这个瞬间突兀地出现,在他还来不及反应之前就猛烈地爆炸,炙热的火焰迅速将他笼罩。透过火光,杜立安.黑角更惊骇地看到梁文刚刚才被自己斩断的手脚竟然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长出来。
“攻击——攻击——”杜立安.黑角不再犹豫,一边竭力地拍打着身上的火苗一边大喊着后退。随着他的叫声,隧道深处的幽静被打破,一大片阴影突然动了起来,飞快地冲向梁文。不断有短斧和投枪带着尖锐的呼啸声破空而至,尚未完全恢复的梁文仓促间制造的屏障只维持了很短的时间便被击碎,而十几个洞穴人的长枪已经刺到眼前。十多个火球接连在身前炸裂,火光和赤焰击飞了袭来的兵刃,也阻滞了洞穴人前进的脚步,但眼前整齐的军阵让梁文知道自己已经完全陷入了包围。
杜立安.黑角在部下的帮助下已经扑灭了身上的火苗,大大小小的烧伤让他看起来狼狈不堪。从部下手里接过一柄巨斧,杜立安.黑角暴躁地推开面前的部下再次走向梁文,赤红的双眼、沉重的鼻息和不断起伏的胸膛预示着他已经彻底陷入狂暴。
“既然砍断手脚没有用”杜立安.黑角咬牙切齿地说道,“那么就让我把你剁成肉泥!”
梁文几乎已经想要放弃抵抗,重新生长出来的四肢还十分虚弱,而刚才的战斗也耗尽了他的体力,面对着狂暴的杜立安.黑角和他身旁那数百人的军队,梁文不认为自己有任何反败为胜的可能。
然而意外突然发生了——一个迅捷灵动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杜立安.黑角头顶的黑暗中,并在他向梁文举起巨斧的同时发动了致命的一击。
对危险的本能反应让杜立安.黑角在最后时刻改变了巨斧的方向,划出一个扭曲的半圆后狠狠劈向自己的头顶,并在同一时间侧身躲避,然而自后颈至腰侧感到的冰冷还是让他意识到自己遭受了可怕的重创。
“能不能自己走?”现出身影的索菲娅.影歌死死地盯着前方的凯德人,微微侧脸问向梁文,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从腰间的小包里掏出一瓶颜色古怪的药剂,“凯德人,不想死在这里的话,你们可以滚了。”
在看清对方的模样之后,杜立安.黑角就可以肯定对方的话绝非危言耸听。作为法蕾雅森林的精灵族最精锐的一支军队,丛林之子的大名已经流传了数千年,然而极少有人知道,法蕾雅森林里还有一支比丛林之子更加可怕的力量,那就是悲泣之藤。虽然从来没有真正见识过悲泣之藤的可怕,但杜立安.黑角曾不止一次听到达里斯.雷角对这支极其神秘的部队的描述。最让他印象深刻的是,强大如达里斯.雷角在提到悲泣之藤时,都露出无比凝重的神色。
“他们曾经弑神!”
杜立安.黑角永远都无法忘记这句被达里斯.雷角一再强调过的话。
没有人可以躲过悲泣之藤的毒药,甚至连神都不能。这种说法或许有些夸张,但悲泣之藤曾在信仰战争中成功弑神一事是毋庸置疑的。如果眼前这位精灵说她可以杀死自己这边的所有人,那么杜立安.黑角认为最理智的作法就是相信对方而不是认为对方在虚张声势。所以杜立安.黑角毫不犹豫地后退,对战斗狂热的前提是实力上的压制,作为一个找回祖先智慧的牛头怪个体,杜立安.黑角从来不会在认清形势之后还表现得和他那些智力低下的同族一样极端。
当确定凯德人已经彻底离开之后,索菲娅.影歌这才暗暗松了口气,但当她将目光转到身后的梁文身上时,又突然有些愤怒。
“总有一天你会死在自己的愚蠢之下!”索菲娅,影歌即使在愤怒时,表情也依旧冷峻僵硬,“难道你就从来没有留意过我留下的提示?”
“提示?”梁文一头雾水,“你怎么会在这里?克莱奥呢?”
“我实在不知道你这样的蠢货是怎样获得死神的认可的。”索菲娅.影歌很想用自己所知道的最恶毒的词汇来痛骂,却最终只憋出这句话。
在索菲娅.影歌提供的药剂的治疗下,经过一个晚上休息的梁文总算彻底恢复了过来,也知道了索菲娅.影歌的现身是因为某个人对精灵大长老德法特.鹰羽提出了请求。至于这个人是谁,索菲娅.影歌也不知道。她只是服从命令从布尔凯一路找了过来而已。
“你打算跟多久?”由于自己前去与死亡军团汇合的打算并不适合对索菲娅.影歌坦白,所以再次出发之前,梁文想探探对方的意思。
“直到任务结束。”索菲娅.影歌语气依旧冰冷。
“任务怎么才算结束?”梁文继续追问。
“不知道。”索菲娅.影歌冷冰冰的态度让梁文没有办法再问下去,只好苦笑着点点头,心里却暗暗腹诽。
德法特.鹰羽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情况以及柯丽提三世对自己的通缉,作为盟友的德法特.鹰羽却在这个前提下,依然答应某个人的请求派人来保护自己,只能说明德法特.鹰羽在打自己的小算盘。这让梁文不禁想要对柯丽提三世等当权者嗤之以鼻,更为塞西莉亚感到悲哀。当一个在当权者眼中微不足道的小女孩不惜牺牲自己来阻止终焉降临的时候,这些当权者们却仍旧在尔虞我诈。好在自己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回家,不管终焉降临会给这个世界造成什么样的结果,反正这些人都不在乎,梁文当然也懒得考虑。至于索菲娅.影歌,实在不行的话,也只能任她跟着自己前往索尔科斯地下了。死亡军团的曝光是迟早的事,以目前的形势,想必柯丽提三世他们也没有余力能对自己做什么。
虽然不知道杜立安.雷角为什么会被索菲娅.影歌一个人吓跑,但清楚这位永远一副冰雕脸的女精灵不可能告诉自己,所以梁文也从来不问。但有一点梁文却不得不佩服,在隧道迷宫这样阴暗幽森的环境里,善于利用阴影的索菲娅.影歌简直就是如鱼得水。或许是因为杜立安.雷角,接下来的旅途中凯德人出现的越来越频繁,然而得益于索菲娅.影歌,两人总是能巧妙地避开敌人的大部队。至于那些落单的小队,则全部成为了梁文练手的对象。而他对自己力量的掌握也越发熟练起来。
就在梁文与索菲娅.影歌如同没头苍蝇一样在凯德人挖掘的隧道迷宫中摸索着前进时,地面之上的局势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由于德法特.鹰羽出人意料地对攻击法蕾雅的凯德大军发起了极其突然的全面反击,加上由蔷薇帝国首相佛根.拉德茨亲自率领的人类援军的加入,使得后续兵力不足的凯德人不得不大幅收缩以应对骤增的压力。然而就在人们以为凯德人的这一次入侵即将宣告失败时,十多个超大型隧道出口几乎在同一时间出现在世界各地。十多万堕落生物的出现让绝大多数国家都猝不及防,以至于这些强大到令人窒息的凯德军队几乎在每一处新开辟的战场上都势如破竹。一夜之间,绝大多数国家都濒临毁灭的边缘。
更让人惊骇的是,重建不久的赛瑞斯城居然在一夜之间再次被碾成废墟——没有人知道那些模样恐怖数量惊人的变异生物在过去一年中到底藏在哪里,然而当它们突然出现时,血红之刺几乎付出了半数伤亡的代价才艰难地保护柯丽提三世离开。至于女皇在过去一年多时间里新组建的军队,除了派往法蕾雅森林的援军和早前由女公爵加尔文率领在索尔科斯边缘与凯德人对峙的部分之外,几乎全军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