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德雷斯说的没错，梁，而这或许正是塞西莉亚会成为阻止终焉降临的关键之一的根本原因。”柯丽提三世看着玛蒂尔达继续说道，“任何一个与神明存在着直接联系的生命，都必然会具有某些特别的存在意义。缪拉族得到了风暴女神的庇护，这听上去或许还不足以让你信服我们的说法，那么，如果我告诉你，风暴女神为了庇护缪拉族，不惜与自己的孪生兄长雷电巨神格里亚斯丁决裂呢？你告诉我，有什么理由，可以让一位女神为缪拉族作出这样的牺牲？缪拉族的美丽吗？这显然不是一个合理的理由。要知道，因为风暴女神的退出，雷电巨神在信仰战争中几乎一败涂地，甚至最终失去了主神之一的地位！”
“等等，从逻辑上说，我同意你们的猜测，但是，这些好像只是神话传说？”梁文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不，梁，信仰战争可不是神话，而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任何一个智慧种族，任何一种文字，甚至任何一部记录了足够长历史的史料中，都清楚地记录了关于信仰战争中的一切。”
“可是，德伦特对我说过，神是不能够降临世间的？我是说，主神。”
“的确如此，主神作为世界的守护者，他们的降临的确不被永恒法则所允许，因为他们过于强大的力量会导致平衡的破坏。但是，他们的投影可以，更何况他们还从大量的信徒中挑选出各自的使徒作为他们在世间的代言人。而那些并非主神的神明则不在永恒法则的限制之内，比如风暴女神布罗蒂雅忒，正是因为她可以直接降临世间，得到她的帮助的格里亚斯丁起初才能获得主神的地位。当布罗蒂雅忒与格里亚斯丁因为缪拉族而决裂后，失去妹妹帮助的雷电巨神立刻就损失了大量的信徒武装。”
“既然如此，那么为什么在阻止终焉降临这件事上，神迟迟不肯出面？难道他们愿意看到世界被毁灭？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他们不是世界的守护者吗？”
“梁，这不是神的问题，而是我们自己的。”柯丽提三世的脸色突然凝重起来，甚至，出现了几分内疚？
“因为我们在信仰战争中不断地渎神，甚至——弑神……”卡德雷斯沉声道，“智慧种族们的做法让众神遗弃了我们，甚至连六位主神都因此而对我们表示不满，如果不是因为永恒法则赋予主神的职责，或许连他们都会将我们遗弃……”
这就明白了。梁文点点头。信仰战争听上去是为了争夺信仰什么的，但实际上，当所有人都打到仇恨满满热血上头之后，哪里还会在乎什么信仰不信仰？更何况不论是神还是智慧种族们都有欲望，对权力，对地位……只要他们有能力，任何阻挡他们达到自己目的的存在都会被视为敌人并加以毁灭。弑神也就不奇怪了。毕竟连屠龙都会人们被视为伟业，那么弑神可想而知。也难怪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所了解到的全部信仰都是对主神的。比如兽人信仰死神和雷电巨神，矮人信仰火神，精灵信仰自然女神，魔法师们信仰魔法之神，而基本上所有种族都信仰光明之神和创造之神。从来没有听说过还有什么非主神的信仰存在。
“那么，您为什么认为莫伊莱是缪拉的血脉？”玛蒂尔达终于鼓足勇气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因为你的容貌，让我想起了一副画中的人物，如果不是因为整理那些匆忙中从皇家图书馆里带出来的资料，我甚至都不会记起来。”柯丽提三世从手边取过一副画让卡德雷斯拿到玛蒂尔达和梁文的面前，虽然只是一副画而不是照片，但梁文还是一眼就从画中的几名人物中找到了柯丽提三世的那个“人”。
除了装束的不同，画中那位穿着白色礼服正对柯丽提三世不知道那一代祖先挥手致意的贵妇，与玛蒂尔达的模样几乎一模一样。这绝对不是巧合，因为那名贵妇的手绢上，隐约可见莫伊莱的家族徽记。
“埃琳娜.莫伊莱，你的祖先。”柯丽提三世来到玛蒂尔达面前，指着那位贵妇说道，“太久远了，如果不是看到这幅画，我根本想不起来莫伊莱家族的祖先是她。”
“可这幅画并不能证明什么。”
“一幅画当然不足以证明什么，那么这个呢？帝国贵族的身世考证，埃琳娜.莫伊莱同时期的历史学者所记载的。每一个帝国贵族家族都会被要求进行，并将结果上交皇室存档，其内容真实性完全没有问题。”柯丽提三世回到书桌边又拿起一个很有年代的卷轴打开来交给玛蒂尔达，“……经过详细考证，莫伊莱家族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信仰战争初期……根据莫伊莱家族最年长的长者回忆，他们之所以从来不与外人通婚，是因为他们遭到了诅咒……不得不提的是，尽管古老的莫伊莱家族并没有诞生过什么特别出色的人物，但每一位莫伊莱都有着让人羡慕的容貌，甚至连精灵们都不止一次地对他们的英俊和美丽发出由衷的赞美……或许只有那个传说中得到风暴女神庇护的缪拉兽人族才能与之媲美……”
“还有这个”柯丽提三世又打开一本书递了过来，“看看这上面对缪拉族所获得的庇护究竟都有些什么。大魔导士范.萨格雷斯的研究。”
“……风暴女神对缪拉兽人族的庇护不仅仅只是赐予他们‘缪拉之台’作为栖居地，更降下了祝福，让人丁单薄的他们不因内部通婚而使血脉被玷污，永远纯粹如昔……”
“即使我愿意相信你们的推断，那么这和塞西莉亚又有什么关系？难道风暴女神能够阻止终焉降临吗？”玛蒂尔达依然不愿接受“事实“，她怎么也不相信自己家族背负了数千年的诅咒，竟然是女神的祝福。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个祝福也实在太残忍了一些。更何况就算莫伊莱就是缪拉，塞西莉亚有风暴女神的庇护，难道这个庇护就能够阻止终焉降临？那么这个终焉也实在有些不值一提了，一位非主神的神明都能阻止的终焉，哪里需要秩序守护者和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世俗王者们如此郑重其事？
“不，风暴女神阻止不了终焉的降临，主神都做不到。但我的目的是为了让你安心。你仔细看看关于庇护的内容。对，就是那里，看到了吗？每一位缪拉族人在遭受到致命的危险时，都会因为女神的庇护被传送回缪拉之台。现在，你可以放心了吗？塞西莉亚不会有生命危险。不过……”
“这也意味着塞西莉亚打算牺牲自己阻止终焉降临注定会失败？”梁文接口道。
“正是如此。”柯丽提三世的表情无比凝重，“所以我们只能将所有的希望，寄托于我们自己了。”
从柯丽提三世的临时住处离开后，梁文明显地能感受到玛蒂尔达内心的矛盾。一方面因为塞西莉亚很可能会因为缪拉兽人族的身份没有生命危险而放松，另一方面又不得不面对自己这些人将很可能会需要面对终焉降临而烦恼。不过梁文倒是彻底轻松下来。塞西莉亚不需要自己去救了，风暴女神的庇护会“代替他”完成他对凯文的承诺。至于终焉降临到底能不能阻止，坦白说，梁文真的不是特别在意。如果能够被阻止当然更好，如果不能，那么也与他无关，而是这个世界的命运。至于所有人都坚持认为他获得了死神的力量，就有责任参与到拯救世界的行动中来，梁文对此一直都默默地嗤之以鼻。拯救世界能带给他什么？荣耀？地位？身份？财富？梁文真的不在乎，要知道不朽君王“送给”他的死亡军团都还被他丢在索尔科斯的地下陵墓里！如果他想要这些，就凭那支军队就足以让他获得这一切。血红之刺已经是精锐，可亲眼见证过那支死亡军团是如何轻而易举地屠杀掉达里斯.雷角的军队之后，梁文十分清楚血红之刺根本不够看。甚至都不需要兰斯沃德或者骸骨巨龙出马，单是那几百位杀不死的死亡骑士就足以让血红之刺成为满地尸体。梁文真正想要的，始终是回家，回到自己曾经的世界。那里有他的朋友，他的家人，他所熟悉的一切。而在这里，他始终只是一个外人，一个“来自遥远国度的异乡旅人”。如果不是因为死神的力量，没有谁会真的在意他。梁文十分明白这一点。之所以他始终无法融入这个世界，不仅仅是因为他没有主动，同样也因为这个世界从来没有真正接纳过他。
然而要回去，就不得不借助于这个世界的某些力量或者知识，既然这个世界的神能够将他带来这里，那么就一定有办法将他送回去。而凯文也说过，拯救塞西莉亚对梁文也很重要。所以他才一直没有置身事外，所以他才一直将救塞西莉亚当成自己的目标。因为那很可能与自己能否回去有关。除此以外，他不知道对于当时才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自己而言，还有什么是“很重要”的。凯文说不出原因，只可能是因为神。所以梁文从那时起就做出了决定——借助其他人来使自己足够强大，或者得到足够高的身份，直到他有资格有能力与神对话甚至提出要求。拯救塞西莉亚，不仅仅是出于自己重视承诺的做人原则，更是因为在没有其他可靠线索之前，他不希望自己拥有的唯一可能的线索断掉而已。在离开索尔科斯的地下陵墓前，梁文就已经想清楚所有的一切了。
现在，他已经知道与神对话并非不可能，就连主神都能够通过投影降临，而非主神们更是可以直接出现在这个世界，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终焉降临这么大的事，神不可能真的不管不顾，他总会得到与神直接对话的机会的。反正塞西莉亚已经不用自己担心了。他怎么会不轻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