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都知北方有座仙宫,却不知在北方何处。今天,宫中正在举办封圣的仪式,一名十六岁的小宫女,正在接受圣女的册封。这说明,这位小圣女将成为一念宫下一任的宫主。封圣仪式上的其他宫女无不投向羡慕而恭敬的眼神。
小圣女身穿一件轻纱白羽裙,****着嫩白的小脚踏着着红地毯,一步一步地走了三百级台阶,才到达了册封台。神圣而庄严的宫主正在册封台上等待着她。宫主把一个方形的黑色盒子交到小圣女的手里。盒子里头是一把剑和一块缠丝盘。剑是冰焰绝剑,丝是玄铁蚕丝。
“颜儿,本门圣物已交予你,如今你就是一年宫的圣女,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宫主的声音沉稳凝重,如冰雪寒霜。
“意味着我要保持圣心,不受污邪侵扰。”施雪颜声音坚定而轻柔,如燕鸣莺啼,好不动听。
“如何做到不受污邪侵扰?”
“断情绝念,坚定圣心。”
“向台下的众宫女宣誓吧。”宫主很满意雪颜的回答。
圣女台阶梯两侧站着六百名身穿金丝绸长裙的宫女。施雪颜高举着冰焰绝剑,对着一念宫宫女们说道:“一念宫人,同心同念,若有违此誓,以剑诛之。”
当施雪颜毫无任何感情地说完这些话之后,宫女们纷纷拔剑指向天际,异口同声地重复了一遍她的话。站在第一级台阶的一位宫女看着施雪颜,脸色略有忧伤,她想起了十六年前的往事,想起施雪颜的母亲惨死在圣女殿之中,若施雪颜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知道了宫主是自己的杀母仇人,她该如何自处。
施雪颜性情寡淡,却有极强的责任感,她不喜争名夺利,不会为了成为圣女而沾沾自喜,更不会欺压别人,她不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每个人在她的眼里都是平等的,只是她平时沉默寡言,所以在其他宫女看来她十分冷漠,再加上她是宫主钦定的圣女继承人,深得宫主喜爱,这等于抹杀了其他宫女成为圣女的希望,所以很多人对她是又爱又恨。施雪颜在宫里没有朋友,唯一能讲真心话的就是比自己大了三十岁的大师姐楚平云,也就是有资格站在第一级台阶上的宫女。
其实这六百名宫女之中,也就站在前十级台阶上的二十个宫女有资格住在宫内,其余人等都是宫外某国的公主,或者某高官人家的小姐。这些有幸成为一念宫宫女的贵族子女,今后必定成为各国尊贵的夫人或者皇后,甚至有机会住进宫内。在一念宫的周围一共有八个国家,这八个国家向来和睦,从未起过冲突,因为一念宫就坐落在这八个国家的领土界限上,而且宫主喜清净,她不喜欢有人在自己家门口打架,公主认为,一念宫的四面八方都叫做家门口。在这世上,也不太有人记得清这八个国家分别叫什么名字,世人只知道北方有座仙宫,仙宫统领的地方叫做八国,是世界上国土最广袤的国家。站在十级以外台阶的宫女则是来自八国,她们都是修行者,由宫内人为其授业,而二十个宫内人则有宫主亲自授业,这二十个人都知道十六年前那位圣女的惨死,也知道施雪颜的身世,但是她们都希望自己能忘掉这段往事,因为宫主不希望施雪颜知道这些往事。
封圣仪式结束后,施雪颜来到了诛心殿,诛心殿之内十分明亮,在殿前,有一尊金铜雕像,刻的是个女子,女子很美,神色却十分忧伤,她的手里拿着一把剑,剑贯穿了自己的心脏。大师姐楚平云曾经告诉过她,这是一尊圣女像,本来应该放在圣女殿里,但是由于这名圣女犯得罪过于严重,所以雕像被放在了诛心殿之前。
身为现任圣女,施雪颜当然知道什么叫做圣女像,那不是普通雕像,而是以宫内的一种酷刑,向活人体内关注滚烫的铜油,而且灌注过程中,施以宫中秘法,令其七天不死,活生生地受滚烫铜油注体之苦,直到变成铜像。这个刑法是由宫中深处的那几个老怪物亲自执行,因为只有以他们的修为才能施展令人受此酷刑还能七天不死的秘法。施雪颜从第一眼看到这个铜像的时候就感觉,铜像的脸和宫主有些相似。
她走进诛心殿,殿内一片冰凉,宫主正睡在殿中的软塌上,见施雪颜来了,才缓缓地睁开眼睛。
“颜儿,你过来,坐我旁边。”
“是,师傅。”
“宫内二十二名宫女,也就你称为我为师,我也只认你一个弟子。”宫主面色缓和地说道。
“雪颜和其他师姐相比,修为实在不如,蒙师傅恩宠,授圣女之位,日后必定为一念宫奉献自己的生命。”
“你现在身为一念宫的圣女,地位何等尊贵,切不可再称呼那些宫女为师姐,而且身为一个统治者,要学会利用手下的历练,奉献自己的生命不是一个统治者该做的事。”
雪颜虽然难以接受宫主的思想,但是她还是点头应承。
“叫你过来,其实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何事?”雪颜询问道。
“你的身世。”
雪颜面露疑惑,宫主曾经说过,雪颜的母亲也是一念宫的宫女,因为在生雪颜的时候难产而死。现在宫主说要告知自己身世,她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身世。
“你可知你的母亲当年为何会难产而死?”
雪颜摇了摇头。
“你降生的那一天这个世界发生了一件大事,有两颗异果出现在人间,这两颗异果名为生死果,世界上的各个势力都想得到这两个果实,但是生死果自那夜之后便销声匿迹,各门各派找了十六年依然没有找到那两颗果实的下落。”
“那生死果究竟有何力量,尽使得各门派都想得到它。”
“生果拥有无穷的生命力,而死果,我确实不太清楚,也许是无尽的死亡之息吧。”
“这两颗果实和我的身世有什么关系吗?”
“有,因为你就是生果。”
雪颜一时间无法接受宫主的言论。
“你降生的那夜,生果化作一道白光落入宫中,这道生之气息化为你的胎灵,与你一同降生,现在,生果就是你,你就是生果。”
雪颜一时间难以回过神来,对于生死果的传闻她也略有耳闻,不知师傅为何在此刻告诉自己这件事。
“如今你以成年,为师要派给你一个任务。”
“什么任务。”
“那死果已经消失了十六年,你二师姐也找了十六年。恐怕死果也和生果一样化作了某种灵识,也许是某个人,但也可能是某件东西,不管是什么,一定都特别不寻常。为师要交给你的任务就是找到死果的下落,生果与死果同根同源,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感应到死果的人。”
“弟子领命。”
“还有件事,你身上的生果之力还未觉醒,为师曾多次努力帮你觉醒那股力量,可是这股历练没有丝毫反应,我猜想,也许是缺少某种让这股力量觉醒的契机,说不定死果就是那个契机,这也是为师派你下山的原因。”
对于宫主的命令,雪颜从来不会质疑,她只是毫无条件的服从。所以她丝毫没有耽搁,当天就出宫了,不过她没有带走那把冰焰绝剑,一来是冰焰绝剑士一念宫的神器,她现在还没有足够的能力使它不被更强的修行者夺走,二来是以她现在的修为,根本用不了冰焰绝剑,这把剑在她手上形同废铁。所以她只带了缠丝盘,便出宫了。
宫主站在一面大镜子前,摸着最近才出现在眼角的鱼尾纹。她今年一百五十多岁了,可看上去却像三十多岁的年纪,这说明宫主的修为已经可以列入时间的巅峰行列了。但是她对自己很不满意,她要求自己这张完美无瑕的脸要一直毫无瑕疵。但是不论自己修为如何高深,她终归会老,修为只能延缓身体老化的速度,但是不能阻止。不过雪颜身上的生果之力给自己带来了永驻青春的希望。她曾经以帮雪颜试探修为为由想要截取她体内的生果之力,但是她发现雪颜的生果之力根本没有觉醒。所以她只能等,等雪颜更成熟的那一天。
曾经她希望雪颜变得比自己更强大,然后替自己杀掉自己无法杀死的那个人,不过她现在觉得,如果她能够获取生果之力,那么或许这件事就可以自己完成,如果能自己杀死那个人,那会比他被别人杀死更加解恨。在这个世界,连宫主都无法杀死的人也就寥寥数人,要么就是道化山里的道门之尊,要么就是不动城里的霸王,亦或是最神秘的西极灵子。
圣女殿内共排放着七尊圣女像,这些都是曾经违反宫规受到制裁的圣女,这七尊圣女像姿势都很诡异,身体扭曲的厉害,表情显得很惊恐,显然是死前受了极大的痛苦,诛心殿前的那尊圣女像想来是最正常的一尊了。
楚平云来到了一尊因扭曲而下巴朝上,双腿盘成一条麻花的圣女像面前,看着这尊不成人形的圣女像,楚平云的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下来,她对着圣女像说道:“师妹,我不会让你的女儿再继续错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