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克做了一个温暖的梦,梦里自己在一片桃园里奔跑,有风温柔的抚慰,有花片片飘洒,没有令人恐惧的恶魔,没有疼痛的鞭子,一切都这么美好。他一边跑,一边哭,终于把自己给哭醒了。
昏暗的火把的光透过铁栅栏射进房间,他看到方脸的人类大叔仍旧盘坐在房间的一个角落,他想起白天迷迷糊糊中感知到的一些事情。虽然不确定对方是否感觉得到,法克还是坐起身来,冲他鞠了一躬。“谢谢!”法克轻声的说,却没有发觉,自己的声音已经哽咽。
霍福德睁开了眼睛,他目光清明,神完气足,完全不像是被吵醒的样子。然而,他并没有说通用语。一些奇怪的音节从他嘴里发出来。
法克愣在那里,感受着那些音节在脑海里冲撞,眼泪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那不是普通话,法克不知道哪里的方言会是那样的发音,但是,法克听懂了,那是在说:“你从哪里来?”
法克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他趴在自己的大腿上,浑身颤抖着,偶尔发出压抑的哭声。良久,他才平复自己的心情。
“您也是穿越来的么?”法克满怀希冀的看着对方。然而,对方只是奇怪的回望他,显然没有听懂。
“你是谁?你听不懂么?”法克连续不断的问道。
霍福德摇了摇头,他是正经的人类,那些奇怪的语言他学的不多。“抱歉,”他艰难的想着几个词,“我们说通用语吧!”
如果有其他的穿越者呢?自己能够去找到他们吗?找到他们有意义么?
这些问题一个又一个在法克脑海里冒出来,挥之不去。他们或许已经是名动一方的英雄了吧!他们会帮助自己,还是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而杀掉自己。法克无法不从最坏的方向考虑人性。不然,他怎么会沦落到现在这个田地。
以及,之前自己没有弄明白的,那个神秘的包裹,那句奇怪的回复。
有太多东西需要思考,有太多东西需要探索,法克发现自己的脑袋要炸开了,他双手拍打自己的脑袋,用脑袋去撞石头的地面。
霍福德看着法克一个人发疯,想着自己是不是哪里刺激到了他。霍福德见过很多发疯的人,在他们在无尽之海上漂流的时候,在他们在潘达利亚探险的时候。很多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发疯,单调而漫长的旅行,紧张而惊险的探险,他们的心脏无时无刻不在紧绷着。而在潘达利亚,他们遇到了更大的恐惧,他的小队死伤惨重,外边看起来完好无缺的人,内心也都留下不可磨灭的阴影!
法克唯一完好的额头已经磕出了青紫,霍福德不能理解他,不过想着他受伤严重,实在不宜情绪剧烈波动,霍福德只好先一掌拍晕了他。霍福德的手掌并没有离开法克的后背,一层氤氲再次笼罩了法克。做完这一切后,霍福德似乎深感疲惫,再次盘腿打坐起来。
只是这一次,他稍微有些心绪不宁,没能迅速进入禅定的状态。
没错,霍福德是个武僧,随着潘达利亚大陆的发现,人们会逐渐认识武僧。他们专注内心的修行,通过禅定和冥想感知真气,拥有真气的他们几乎无所不能。他们是高明的武者,既可以攻击也可以防御,他们还可以用真气进行治疗。
当然,霍福德的功力很浅,招式也没有学多少,其实他只学到了猛虎式,虽然招式刚猛,但并未得熊猫人功夫的真髓,不然,区区一座监狱如何能困得住他,而法克那些简单的伤势更是手到病除。
霍福德那几句奇怪的语言,就是跟随潘达利亚的熊猫人学习的,他也被要求去帮助熊猫人的朋友——那些说着同样语言的人。霍福德不知道法克为什么会熊猫人语,不过他觉得自己有义务帮助法克。
无论如何,在霍福德的照料下,法克有惊无险地活了下来。虽然牢饭难吃,但有过吃基拉的面包的经历,这些也并非不能忍受;至于水底的潮湿阴冷,毕竟如今正是炎夏,倒让这里有些洞天福地的感觉。
真正难以忍受的是狱友们复杂难明的目光。法克近来常常做噩梦,在光线昏黄的公共浴室里,一块舒肤佳香皂调皮的摆脱他的掌控,划着优美的弧线落在积水的地面。法克每次在半夜惊醒,总会看到霍福德在盘腿打坐,无法入睡的法克便跟着打坐。
他还没能感觉到霍福德所谓的“真气”在体内游走,但至少能够保持心安。霍福德今年不到四十岁,却已经是个百战老兵了。当然,这么说可能不合适,作为海军上将戴林·普罗德摩尔舰队的一员,他没捞着参与对新生部落的作战,留守海岸基地的他只是接到了戴林将军战死的噩耗,之后便被上将的女儿吉安娜收编,并作为塞拉摩的卫兵度过了自己的青春岁月。在塞拉摩的时光里,他和他的战友们无数次的幻想吉安娜小姐终于认识到那些绿皮兽人的邪恶,带领他们铲平兽人在卡利姆多大陆的首都——奥格瑞玛。
我们可能有必要介绍一下,艾泽拉斯因为当年的某次大爆炸分裂成了四部分,东部的东部王国,西部的卡利姆多,北方的诺森德和南方新被发现的潘达利亚。四片大陆环绕无尽之海及其中心的大漩涡——那就是当年大爆炸的遗迹。塞拉摩位于卡利姆多大陆东海岸,与位于东部王国西海岸的暴风城隔海相望。霍福德一直认为塞拉摩是卡在兽人家门口的利剑,他们终有一天会荡平奥格瑞玛,把那群丑陋的兽人赶回他们自己的星球去。
然而,这一切并没有实现。在他的激情和锐气逐渐被塞拉摩日复一日的巡逻磨灭的时候,他们等来了北征诺森德的命令,虽然是和自己的仇人——兽人——联手。无论如何,盘踞在诺森德的吉安娜小姐的前男友,堕落的人类王子阿尔萨斯,一切生命的恐惧之源,一切不死生物的共主,巫妖王,是配得上全世界去征讨的。总要先解决个人感情问题对吧!霍福德和自己的老友们总是私下这么调侃吉安娜小姐。不过,他并没有捞着上战场,作为当年的舰队老兵,他们负责运送兵员以及战略物资。他们在无尽之海上往返,看着一批又一批联盟的士兵们奔赴北境,那些年轻的士兵一如十几年前的自己,他们热血沸腾,即使在空旷的海上,对着孤星的夜空,也能干嚎战歌到天亮;而那些武器、衣甲、粮草却又是如此冷漠,像吹过无尽之海的夜风。
最终巫妖王死了,那些乘坐过他船的士兵,大部分也都死了,只是他还活着。不过,他们没有时间悲伤,接踵而至的巨变让他们应接不暇。他不知道为何会有天地巨变——当然法克知道,那是黑龙死亡之翼捣鬼——但他知道嚣张的兽人再一次向自己露出了獠牙,他们在陆地和海上与兽人们针锋相对。
“然后呢?”法克好奇地问道,听霍福德回忆他并不英勇的战斗经历是水底监狱里不多的趣事。
“我们和兽人狠狠地打了一架。”霍福德回忆着他最英勇的一次战斗,“我们的战舰撞沉了三艘他们的破烂船。不过我们也损失掺重。我们在无尽之海追逐,都想消灭掉对方。”
“然后你们就迷路到了潘达利亚?”法克猜测到。
霍福德抬头看了看法克,在他想来,法克大概也去过潘达利亚,于是并不觉得奇怪,继续说道:“是的,那真是个美丽的地方。”
“然后呢?”法克兴奋地问道,毕竟在这个世界,他是没有亲身去过那里的,“你们遇到熊猫人了么?你是跟随他们学习功夫的么?你又怎么会被关在这里呢?”
似乎被勾起了某些不那么愉快的经历,霍福德失去了继续讲故事的心情,他觉得眼前的年轻人对冒险充满兴趣,和其他那些年轻人们一样不知天高地厚。“是的,熊猫人教了我功夫。”霍福德缓缓说道,“但,我是一个逃兵,这就是我会在这里的原因。”
不再讨论这个话题,他忽然叹了口气看着法克说道:“虽然我资质不佳,中年才接触真气之道,但是,也才只用了两周的时间便感受到了它。而你已经练习了快一个月了。”
法克吐了吐舌头,他不知道自己的练习出了什么问题,但是,那股神奇的“真气”并没有出现。
他依旧锻炼着自己的身体,学习霍福德的“猛虎拳”,虽然,没有真气的支持,拳法看起来绵软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