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然走过来安慰他：“等淡季过去，就有钱进来了，你别太着急。”李光定摇摇头：“那也是如果！我们这样的发展速度已经是量力而行，没想到还是差钱！做生意真难啊，好朋友都借不到！”林默然故意逗他：“如果对朋友的理解是在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能挺身而出，是不是太功利太狭隘了，朋友为什么要有这种借钱的义务呢！”李光定愤愤地说：“那朋友是什么？朋友是花前月下？朋友是坐而论道？朋友是对酒当歌？如果是，怎么也脱不开功利；如果不是，那是什么？我现在算是看明白了，其实能帮助自己的只有自己！朋友历来都是奢侈的东西！如果把朋友当成救世主，一定有吃不尽的苦头。”
林默然听了他的这番气话，又看到他这副小孩子生闷气的样子，觉得好笑：“说不过你，可惜我的钱都给了一个叫李光定的好朋友，你只能想办法开导自己了！”
李光定想来想去，想到了银行贷款。等研究了银行规定才知道，贷款主要有两种方式：资产抵押和他人担保。只有固定资产才能抵押，可固定资产也是创思协尔最缺少的东西；而要找有钱人或企业来为创思协尔担保，李光定觉得也不太现实──投资人那里已经明确拒绝了，直接借钱都不愿意，让其出面担保向银行借肯定就更无望了。
最后，李光定脑海里忽然跳出一个人——贾一昕，“对啊，怎么忘记她了！记得她说起过在成都和几个朋友一起投资了个甜品店，这个小富婆现在也该有个四五十万了。自婚宴上一别就没跟她联系过。我既埋怨她不听我提醒，又自责当她被打时不能为她做些什么，还怕电话打过去问候又让她误会。这些复杂的情绪夹杂在一起，我只能对她不闻不问。现在被钱逼到这份上，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电话打过去，贾一昕挺意外：“大叔，出啥事啦，能劳驾您主动联系我，看来是件大事？”
听到这样的话，李光定改变了先问候她脸上伤情再绕到借钱上的原定计划，索性直奔主题，把借钱的事和盘托出，贾一昕耐心听他说完，继而爽快地答应：“那点破利息就不用了，算你欠我个人情就行。50万够吗？你把账号发过来吧。”
李光定听罢，心口的一块大石终于放下，于是忍不住问：“脸好点了吗？”贾一昕以不屑的口气回应道：“假惺惺吧你就，不是为了借钱你才不会打电话来问这个呢！”
李光定赔笑“：这是什么话，我看你没打电话来，也就不想主动勾起你伤心的往事。”贾一昕呸了一声：“本姑娘有什么好伤心的，又不是没被他打过！回家后他就向我道歉了，还追问你去工厂的事。哼，我说的时候他不听，还当着那么多人赏我一记耳光，等他想知道的时候我偏不告诉他，气死他！后来他又偷偷问了我两次，我都装没听见。现在伤心的是他才对！”
李光定想想好笑：“贾有成有这么个女儿也真是头疼。”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你给我打款的时候，能不能从你的死党董琳那里汇过来。
这样看上去等于是我向董琳借的，到时我先还给董琳，董琳再还给你。你懂的！”贾一昕是何等人物，一听就明白了：“不就是洗钱吗！怕林默然跟你闹是吧？今天看在你打电话来主动请安的面子上就配合你这一回。对了，我现在已经回成都了，你如果不嫌麻烦的话，也可以亲自来拿，或者本小姐提现金来送给你。”
李光定一听，赶紧回应说：“这就不敢劳您大驾亲自送了，还是让董琳汇过来吧！”这笔钱到账的时候，林默然果然问起了“董琳是谁？”李光定知道自己在保协时的一切她都了如指掌，于是搪塞说董琳是他在大学执教时的同事，后来嫁了个有钱的老板。自己实在是没办法，忽然想起了就向她开口了，还真就借来了。
林默然愤愤地说：“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呢？非亲非故的会借这么多钱给你？你就编故事吧！”
李光定早料到她会有此一问，于是得意地朝她一笑：“我坦白，她那时候是对我有那么点意思，属于暗恋的那种！”
林默然依然是满腹狐疑：“真的假的？”
李光定假装不高兴了：“那你不也喜欢我吗？”林默然哼了一声：“我视力不好看走眼了。”李光定笑着说：“她是戴眼镜的！”林默然不再理他，转身出门去。刚走出门口，她便拿出手机，打给刘洋。
“刘洋吗？我是林默然，有件事想拜托你，你人现在名仕工厂吗？能不能帮我侧面打听一下你们小贾总的朋友里有没有个叫董琳的？”
79.本是同根生
资金问题解决了，第二家展厅又开始紧锣密鼓地装修。同时，为配合杰克能够早日把创思协尔的网络平台上线运营，林默然挖来了一位曾在某家知名B2C网站工作过、既懂技术又懂市场的专业人士邵文光，还力排众议，为其开出了8000元月薪，比管理层其他人高出一大截。
邵文光到岗后也不负众望，在技术、页面设计及互动性上向杰克公司提出了很多创新的改进意见，使网络平台赶在新展厅开业同时上线运营，邵文光又利用其长期积累的人脉和经验对网络平台进行大肆宣传，不但在媒体上花小钱办大事，还在线上做了一系列促销活动，短时间内就把网络平台运营得风生水起。
随后到来的五一果然不复往年的热闹景象，在同行措手不及，一片愁云密布时，创思协尔因准备工作做得充分，逆流而上，两个展厅和网络平台都取得了“淡季不淡”的销售业绩。
这天早会上，林默然发言：“昨天在网络平台上，第一次有周边城市的客户成功下单，该顾客从未到过我们展厅实地参观，只是听朋友说过创思协尔品牌，却仍然通过网络下单，不仅说明对方认可我们，还接受网上购买和定制家具这种电商形式。我相信，这一张订单之后还会有更多的外地订单，也会有更多周边的和外省客户通过网络购买我们的家具。现在正值淡季，商场里客流很少，所以这给我们指出了一个新的方向，是公司业务的一个重大突破，电子商务是对实体业务的最有力补充！这也跟文光的努力密不可分，自从进入公司后，他每天加班加点，一个人充当了技术、美工、文编、市场、策划等多项职能，网络部业绩也是直线上升，让我们用掌声向他表示祝贺！”会议室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李光定观察发现，王小山尽管在鼓掌，嘴角却明显流露出不屑，这是怎么回事？
会后，李光定特意去展厅找王小山沟通：“你这家伙，是不是看到文光做得好，就开始羡慕嫉妒恨了，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王小山欲言又止：“老大你还不知道我吗？不过我不想跟你说这些鸡毛蒜皮的事，一来好像显得我小肚鸡肠，背地里打小报告；二来毕竟现在是林总主持工作，你一直忙着公司发展战略，都是大事，我不愿让你分心。”
李光定笑了：“少废话，快说！”王小山也笑了：“我是被迫说的哦！只说两件事，一、网络部自成立第一天开始，就不断从我们部门抽调得力干将过去，做网络平台的QQ客服，已经陆陆续续调走好几人。二、网络部为吸引顾客网上下单，推出‘网上下单立减二百元优惠活动’，已经影响到两个实体展厅的业绩，顾客到展厅折腾营业员和设计师半天后，直接在展厅的电脑上登陆网络销售平台下单以求得便宜二百元。现在网络部和销售部都是各有绩效考核的，这样一来，业绩都算到网络部头上去了。早上我听林总说网络部业绩上升的时候，心里觉得这里面也应该有我们销售部的功劳，然后就被你看出来了。”
李光定想了想，说：“网络部抽调员工是怎么个流程，你怎么不当场反对？我好像没有在开会时听到过。”
王小山叹了口气说：“头一次要人是邵文光私底下找我商量，那时我看网络部确实需要有实战经验的销售人才，也该支持一下，就先给了他几个人。第二次文光再来要人的时候我不同意了，他就去找林总来压我。我对林总说要再调人可以，但是下不为例，网络部要自己开始培养员工才行，就这么又调了几个人过去。这次我听下面人说网络部又打算来要人了，林总还没有找我谈，反正我肯定是不会同意的，人手再少了，我这里指标怎么办？”
李光定点点头说：“我明白了！那说说第二件事，我记得网络促销减二百元的活动在开会时提出过，一致同意才实行的。造成业绩纠纷的事情有多久了，怎么我不知道？”
王小山解释：“我觉得还拿不到会上说的严重程度，那样显得我们销售部太斤斤计较。顾客钻空子的事情我们也是刚发现，前几天我单独找林总沟通过一次，可能她认为是小事，没有跟老大你汇报吧。”
李光定拍了拍王小山肩膀：“别把情绪带到工作中去，我回去具体了解一下，你也要加强和林总的沟通。”
王小山也拍拍胸脯：“老大你就放心吧，我好歹也是个干部。我已经找林总单独沟通过两次，一次是要求网络部自己培养和招聘员工，不要再从销售部直接调人；一次是要求网络部对于那种钻空子的顾客，把业绩分给销售部一半。”李光定问：“林总怎么回的你？”王小山这时激动起来：“我第一次去的时候，林总跟我长谈了，让我要有大局观，说公司正在发展，应该先摒弃部门利益，这我能理解；可我第二次去的时候，她就只回答让我等等，说会解决的，就没有了下文，要是林总一碗水端平也就罢了。可到现在不但业绩没有分一半给我们，而且还要从我这里调人，我还在想是不是林总对我去找她沟通有意见，所以在给我下马威呢？老大，我也是要带兵的人，我手下现在都觉得网络部比销售部更受领导重视，也更能轻松地出业绩，所以只要网络部一说要招人，我的老部下碍着面子不说去，私底下却偷偷让网络部的兄弟们给邵文光吹耳旁风，点名让自己去；新手下就不管这些了，都嚷嚷着主动要去，你说我怎么办，这队伍还带不带了？难道销售部就要低人一等？”
李光定回办公楼找到林默然：“销售部和网络部是不是有点小矛盾？”林默然一下就猜到了：“小山找你告御状啦？”
李光定就把情况大致说了一遍，林默然取笑他：“这事还烦劳董事长亲自出马，你和小山是不是有点反应过度了？先说人的问题：一个新成立的部门从其他部门抽调人，这在任何一个公司里都很正常，你当年在保协新成立战略部，不也是从各个部门抽调了人手过去吗？没有人，网络部何谈发展！再说业绩的问题：销售部和网络部的客户群本来就基本没有交集，钻空子的顾客毕竟是个案。我不会去做一一核实业绩归属这种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事情，而是要立刻制定出一套公平公正及时反馈的业绩返还制度。小山找我谈过后，我已经让邵文光着手在网站上开设一个专门的板块，由销售部对来店里上网下单的客人进行报备，会将业绩全部返还给销售部，应该近几天就可以上线了。其实，不管销售部或是网络部业绩，对我而言无非是左口袋进来还是右口袋进来，反正都是创思协尔的业绩。”
李光定听了也就放宽心了：“听说这次网络部还要从销售部调人过去？那你注意点和小山沟通的方式方法，不要让他觉得你厚此薄彼，只重视网络部而轻视销售部。”
没想到这句话却遭来了林默然激烈的反驳：“说我厚此薄彼也要有真凭实据好不好？两部门员工的底薪相同，销售部提成略高，工作环境更好，到点就下班。网络部三天两头加班，回到家都还要牺牲休息时间上网回复顾客咨询。就这样对比下来，销售部员工乐意去条件差的网络部工作，你不觉得小山的管理有问题吗？”
李光定笑了笑：“你是不是有点反应过度了？我只是想提醒你，这次如果还要从销售部调人的话，要先把小山的思想工作做通了，不要让他产生情绪！”
林默然却板起了脸：“你随时注意观察员工的动向是对的，但授权给我管理后，你就不能大事小事都干预，事无巨细地过问。只要我有能力管好，就应该允许我具有一定的自主权，我职权范围内的事你要让我说了算才行！”
林默然见李光定不反驳，略微调整了一下语气：“我早就想提醒你了，现在小山管理着占公司人数一半以上的部门，大权在握，上次为了调人的事情也来找我了，我好好跟他谈了一次，想要让他养成以公司利益为重的习惯。他必须懂得，尽管公司充分授予了他管理销售部的权力，但销售部里的任何人、任何事，都必须首先服从公司安排。说句你不乐意听的话，网络部的人就是都走了，只要网络平台还在，业务不会受到太大影响。但销售部不一样，万一他拉走队伍另立山头，展厅立刻就得关门。如果这次他不同意，我就只能硬性从销售部调人了。这样也从侧面提醒他，防止他进一步自我膨胀拥兵自重予取予求。”
李光定听了倒抽一口凉气：“好吧，你既然这样说，我就跟你百无禁忌来辩一辩：管理是什么，是明道，取势，优术。头一条是道，最后一条才是术，术是最末选的，不能拿术当道。我送你一句话‘用人所长，天下无不用之人，用人所短，天下无可用之人，用人所长，必容人所短’。何况小山跟我共事多年，我非常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你如果沟通上不注意，让他有了逆反心理，觉得你处处针对他，甚至产生猜疑，那可能会有不当的后果！”
林默然也不甘示弱：“我觉得没有什么不妥当！是部门利益重要还是公司利益重要？公司一旦决定某件事，下属不理解也必须执行，在执行中慢慢理解，如果他的本位主义影响到了公司利益，我在沟通上就不会那么客气了，因为公司的权威不容商量！做了这么多年管理，我的原则就是‘用人要疑，疑人要用’，人是会变的。如果小山觉得我处处针对他，那是他还不成熟，因为我林默然从来是对事不对人；如果他怕疑心，那是他心里有鬼。”
李光定耐着性子继续做工作：“你怎么管理我不干预，但凡事都有个度，过犹不及。如果让员工觉得一个公司里有特殊人物或特殊部门存在，员工就会感觉到不公平、不公正，就会对公司不认可，这样就会形成上下离心、上欺下骗，整个公司就会陷入到紧张的状态，随时都会瘫痪。如果让员工从心理上认为公司里有一个小圈子存在，就更危险了！因为有圈子就有圈子内、圈子外，人就会站队，就会判断自己是属于哪个圈子的。这样组织会遭到重创，最后毁灭。”
林默然叹了口气：“我在公司大会小会上再三强调网络平台对我们公司发展的重要性和迫切性，必须举全公司之力尽快把网络部发展壮大，如果因为这触动了个别部门的小利益，有人硬要说网络部特殊、有小圈子，我有什么办法？别人一说难道我就不做事了吗！难道我说董事长我工作碰到困难了，你对我就取消业绩考核了？网络平台就取消掉吗？”
在工作上两个人这么深入的探讨毕竟不多，虽然似乎都带了些情绪，但李光定终于了解到问题症结所在，归根结底还是业绩压力导致了部门对立。于是，他把林默然、王小山、邵文光叫到一起开会讨论，把问题挑明了说。
